之前被困在結界里那麼久，七日之期早已過了，堯音一刻也不耽擱，帶上冰臨和銀桐，急匆匆趕往青離宮拿丹藥。

看守青離宮的還是那伙人，但他們卻不再阻攔，包括態度最強的紫郡，也只是冷冷瞥了他們三人一眼，轉頭甩鞭而走。

銀桐撇撇，朝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冰臨輕輕了頭頂上搖擺不定的枝葉，以示安。

“神大人，師父有請。”忽而一襲黑影行至跟前，負手彎為引路。

這人認識，青離坐下大弟子郁戚，亦是天宮里的二殿下，日后極可能繼承帝位，一統天界，份貴不可言。

堯音微微頷首，心中不滿瞬時消去不，哼，這青離宮里的人個個禮數全無，也就郁戚最拎得清。

及至正殿，與上回一樣，青離那廝正專心致志地煉丹，眼皮都沒抬一下。

“冰臨，你們先出去吧，為師和神君有要事相談。”堯音轉囑咐，冰臨點點頭，便領著銀桐去了外院，郁戚輕輕一笑，隨他們的腳步。

一時間，殿只剩與青離兩人。

堯音也不著急，兀自找了個地方坐下，端起案幾上盛滿茶水的玉杯慢慢品嘗，嗯～味道濃郁，香氣撲鼻，恍若置花草從林之中，連心都愉快起來。

“扣，扣……”

桌子連敲兩下，堯音猛然回過神來，抬頭恰好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他指節繞開桌面，接過手里的青玉杯：“你可知自己方才喝的是什麼？”

堯音一愣，迷茫地搖搖頭。

他眉稍微：“青草凝香，提煉一壺需數千種仙藥，耗時七七四十九天，可滋補仙，凝神匯氣，是難得的良藥。”

堯音聽他說著，漸漸回過味兒來：“你的意思是……”

青離角輕翹：“神不會想吃白食吧。”

堯音一口氣憋在口，冷著臉道：“本座事先不知此事，再者說，誰會將這樣珍貴的東西隨意放在桌頭！”

青離收起玉杯，不急不緩：“神需知，一杯青草凝香是可換得一件低階仙的。”

“你……”堯音深吸一口氣，盡量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你想要怎樣？”

“聚靈鼎再借我兩日。”

“你已經多用一天了，原本昨日就該還給我。”

“你沒能及時來取，與我無關。”他一臉理所當然。

“兩天太久了，一日半，外加兩顆渡劫金丹。”

青離淡淡瞟了一眼：“兩日，贈你一顆金丹。”

堯音心糾結不已，臉上卻面無表，半晌后才狠狠出兩個字：“。”

真是頭一次見到比羽還摳搜的人……

青離廣袖一揮，一個泛著靈氣的玉盒憑空出現在堯音眼前，堯音迫不及待地手打開盒蓋，只見兩顆丹藥，一黑一白，靜靜躺在盒子中央，向外散發著微，怪不得玉盒周圍靈氣四溢。

見到仙丹，堯音心滿意足，難得臉和緩，起客套道：“多謝神君。”

“不必謝得太早，”青離眸清淺：“兩顆仙丹，白為修復，黑為再造，修復至多愈合四；若是碎丹重造，則可恢復十之八九，但同時也承著重造失敗，丹徹底破裂消散的風險。”

堯音作一滯，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你上回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的本命丹損壞太過嚴重，這是丹藥所能達到的極限，”說到這兒，青離忽而玩味一笑，眼角亦微微上挑：“倒是有一種功法，修復丹輕而易舉，若使用得當，痊愈亦非難事。”

堯音眼眸一亮：“真的嗎，何種功法？”竟從未聽說過，那些個古書里也沒講過有此類功法呀，莫非數千年間，某位大能創出了修復本命丹的法子？若果真如此，即便用神去換也是值得的。

青離笑意漸深，緋輕啟，緩緩吐出兩字：“雙……修。”

堯音瞳仁里的瞬時黯下去：“你耍我？”語氣冰冷，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哪里，”青離自個兒倒了杯青草凝香，啜了口后接著道：“尊上乃創世神尊，修為高深莫測，神法浩瀚無邊，本君敢斷言，你二人雙修不出十日，本命丹便可盡數修復。”

堯音臉越來越沉，青離卻視若無睹，自顧自言語：“況且，你們原本便是夫妻，雙修也不足為奇，”青離頓了頓，斜眼掃過：“幸而你天生神，否則換個人，倒真未必承得住那磅礴的神力，而亡也是有的……”

“本座告辭。”不待他說完，堯音“啪”地一聲蓋上玉盒，直接拱請辭，頭也不回地轉往外走。

青離著纖長冷凝的背影，眉尖微挑：“這對神仙眷親已過三百載，卻不想連雙修也未曾有過，當真是……有趣極了。”

落塵殿后院，孩兒提著鐮刀和籃子，風風火火地跑來跑去，頭上扎著兩團包子，圓圓鼓鼓的，襯得臉蛋兒更加圓潤可。

“師父師父，你看我又鋤了好多草呢～”

辛漾一蹦一跳跑向盤坐在案幾前琴的華，咧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華修長的指骨輕輕擱置在琴弦上，微微垂目，沒有如往常一般回應小徒弟，反而眉心輕蹙，不知思量些什麼。

辛漾的笑意僵在臉上，小手試探著拉了拉廣袖一角：“師父？”

華斂神，卻見小徒弟正站在案前，兩只圓溜溜的眼睛不安地著他

“怎麼了。”他淡淡開口，嗓音似乎著磁，直直人沉溺其中。

辛漾咬了咬，杏眼圓睜，細聲細氣道：“師父是不是擔心神大人？”

自從鶯巒院回來后，師父便心緒不寧，輒出神，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師父不該是這樣的，他理應高高在上，目下無塵。

永遠不會忘記當年第一眼見到師父時的驚艷，即便蓬萊仙山風景清絕，如詩如畫，也不及師父萬分之一的。

當他一襲白，從天邊飛來，緩緩向出手掌的一瞬間，只覺整個天地都淪為他的陪襯，從不知世間還有這般好看的人，六界之中，再無人能擁有那樣清冷絕塵的眉眼，那樣清淺淡漠的雙眸，亦無人能將白穿得如此仙氣飄飄出塵，他合該超凡世，立于穹蒼之上，萬民景仰。

虔誠地將手放他掌心，自此以后生生世世，只想留在他邊，永不分離，仿佛三生石上一筆一劃刻下的誓言，注定了永生永世的追逐。

這幾年來，一直默默仰師父，把師父當做最重要最尊敬的人，乖乖做好一個徒兒的本分，的想法很是簡單，只要能一直留在師父邊就好了；一直以為，師父無無，無妄無求，六界之中沒有任何事能影響到他的心境，直至此時此刻，才發覺出師父的不同尋常。

華沒有回答，指尖隨意撥弄音弦：“小漾，為師明日出趟遠門，你好好溫習功課，靜心修煉。”

辛漾一愣，鼓起圓圓的臉頰：“師父要去哪里，不能帶著徒兒嗎？”

華停下弦的手：“此去并非游山玩水，你也要跟著麼。”

辛漾小啄米似的點點頭，繞過琴案跪伏在華邊，圈住他的胳膊不斷搖晃：“沒有師父在，徒兒肯定修煉不好，師父就帶上徒兒吧～”一刻也不想與師父分離！

華微微側首：“小漾，修行之事，不可兒戲。”

“知道啦師父，徒兒就想跟著師父歷練歷練～”

華看著小徒弟求的眼神，輕嘆一聲：“也罷，天界靈氣濃郁，修煉不問題，多多歷練反而更有裨益。”

辛漾眉眼彎彎：“師父最好了～”說著便往華懷里鉆。

華一僵，堯堯當日所言字字句句回響在耳：

“本座等著長大的那一日，等著看你們如何纏綿繾綣，師徒深，他日尊上娶門之時，千萬別忘記遞一份喜帖到神宮，本座必定奉上大禮，也不枉曾與尊上有過這麼一段緣。”

原本荒謬至極的話語由之口說出，簡直了世間最惡毒的詛咒，他心一陣絞痛，忽而站起：“時間不早了，去準備吧。”

辛漾敏地察覺到了師父的異樣，不知所措地揚起腦袋，從前也經常賴進師父懷里，師父從未拒絕過，畢竟師父一直對那樣寵溺……

華看著小徒弟稚委屈的臉，心一，大掌上的包子頭：“快去收拾吧，明日一早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