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識到，他現在看到的大概是那場婚禮的錄播。

原來那個人已經結婚了啊。

蘇涼聽到自己心里有個聲音小聲的說。

陸之昭……

他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

男人在鏡頭前，依舊面沉穩，他的笑容顯得有些陌生，蘇涼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陸之昭這樣笑過。

但不管怎麼說，他依然是英俊的，寧嘉逸也依然是貌的。

頂尖的Omega眉目如畫，致艷，他依靠在陸之昭邊時，當真稱得上般配。

大概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吧。

電視屏幕忽然又變得模糊起來。

蘇涼只能聽到婚禮現場的人在陸之昭與寧嘉逸場時，發出了震耳聾的歡呼聲。

原來兩人相，是可以到這樣熱烈的祝福的啊。

這個念頭閃過了蘇涼的腦海，然后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其實兩個人相確實是應該到這樣的祝福——只有他和陸之昭在一起，才會被所有人阻撓與嘲笑。

因為蘇涼是beta。

而陸之昭，是Alpha。

他們兩個本就不應該在一起。

……

其實當時陸之昭離開的時候，蘇涼就已經有所覺，也許自己不會再見到陸之昭。

而他的預總是很準。

當他終于在電視上后知后覺地再一次看到陸之昭之后，蘇涼深卻還是閃過一縷酸。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力氣，忽然間，原本已經不聽使喚的手腳竟然又能了。

蘇涼覺得自己應該趕爬起來去上班，可他真正的作，卻是異常艱難地到了自己的通訊。

他看著屏幕，一串號碼早已在心底翻來覆去很久，但他許久都沒有真正按那些按鈕。

他還記得陸之昭的通訊號碼。

但這兩年，他也只有在最開始的那幾個月打給過他。

【“我還在跟他們談判，煩死了，陸家這幫老頑固腦子簡直還停留在上個世紀，難怪我叔他要避到別院去……不對，這幫家伙要是看到我叔早就屁滾尿流跪下了，本不會是這幅臉！”】

【“小涼……我好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們不讓我見阿逸……”】

【“小涼，以后不要再打這個號碼了，我懷疑這幫老不死的在監聽。乖，等我這邊事搞定了，我會打給你的！”】

【“小涼，等我好消息。”】

……

后來蘇涼便再也沒有聯系過陸之昭。

直到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要最后一次再打給對方。

就好像連老天爺都察覺到了蘇涼這一刻的猶豫，他還在按號碼，數不清的欠費信息源源不斷的涌了老舊的通訊。

同時還有些老人發給他的訊息。

其中有這片區域的地下診所那位臉很臭，說話難聽的黑醫，這段日子以來，蘇涼靠著他違規開給自己的非法止痛藥好了許多。

【“小白臉你的藥到了，給你搞了點新藥，副作用大吃了可能會死。要的話晚點來拿。”】

蘇涼看著冰冷的訊息，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下一秒，另外一條訊息彈了進來。

【“姓蘇的，你他媽最好還是別太指那庸醫給你搞的這些垃圾藥，再不去正規醫院你就是在找死了，你可別死我房子里。”】

這是房東的消息。

房東和醫生平日里算是酒友，想來自己的狀況，也早就被那個面冷心熱的大叔知道了。雖然表面上惡狠狠的，但蘇涼知道，房東其實一直都很擔心他。

甚至就連蘇涼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也全靠這個“垃圾場”中諸多看上去毒心毒的“壞人”們幫忙。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老舊通訊上的訊息，讓蘇涼幾乎快要無法呼吸的沉重竟然在淡去。

在被陸家追捕的那段時間，陸之昭一直以為，蘇涼的很差是因為常年的東躲西。

可他們都不知道，其實蘇涼已經病膏肓。

在陸之昭走后沒多久，蘇涼就因為昏迷而被送了醫院。

然后，他診斷出了末期的信息腺瘤，這是一種徹頭徹尾的絕癥。

“你應該早一些來醫院做檢查的呀。我看看……你之前是信息腺發育不全癥？理論上來說你得這種病的概率很小……”

好心的醫生痛惜地看著年輕蘇涼，滿臉疑。

可蘇涼當時卻只能苦笑。

他甚至都沒有等到做進一步診療，就因為所有賬戶資金被凍結而無力支付醫療費，最后只能狼狽地離開那家醫院。

在離開醫院前，當時醫生給他的診斷是，他可能活不過三個月。

可現在兩年過去了，蘇涼依然還活著。

只是他已經筋疲力盡。

一直以來蘇涼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像是如此頑強，簡直就像是蟑螂一樣掙扎著活在這個世界上，可在今天，蘇涼覺得，自己好像不用再繼續掙扎下去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好像不再那麼疼痛了。

抑在心底的期盼，迷茫，與等待，在得到答案的那一瞬間，忽然間就消失了。

蘇涼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電視機屏幕上還在播放著那場漫長而奢華的世紀婚禮，蘇涼聽著悅耳的婚禮進行曲，撐著墻壁一步一步離開了破舊的小屋。

他來到了外面，在堆疊山的垃圾山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他拿起通訊，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猶豫，而是輕快地按下了那串悉的通訊號碼。

通訊接通得比想象得快。

“喂……”

一個帶著濃濃睡意的陌生聲音從通訊的另一頭傳來。

蘇涼并沒有說話。

“喂喂？哪位啊……”

那是寧嘉逸的聲音吧，蘇涼勉強辨認出了對方的份。

寧嘉逸的聲音有點沙啞。

然后蘇涼忽然想起來，現在的時間對于通訊那一頭的人來說，正是睡覺的時候。

畢竟如今也只有很的一些人，那些真正走投無路的人，才需要在天未亮的時候強撐起去工作。

“是我——”

“滴——”

蘇涼開口的同時，話筒另一頭傳來了通訊被掛斷后的電子音。

蘇涼眼眸低垂，卻并沒有什麼表。

“我只是來祝你新婚快樂。”

他平靜地對著已經無人應答的通訊，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道。

天空已經變了瑰麗的紫，一道璀璨的金邊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太出來了。

“滴滴滴滴……”

老舊的通訊自垃圾山頂部一路滾落而下，最后在垃圾與垃圾的隙中卡住。

它發出了一陣急促的鈴聲，已經出現裂紋的屏幕上閃爍著不久之前蘇涼曾經撥出去的那串號碼。

那鈴聲響了很久，很久，但自始至終，無人接聽。

……

蘇涼平靜地死在了陸之昭與寧嘉逸婚禮的第二天。

第2章

“阿涼……阿涼……阿涼！”

人的聲音在耳邊逐漸變得清晰。

蘇涼猛然打了個機靈，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直接湊到了他邊，擔憂地出手來探向了他的額頭。

“你到底什麼了，是生病了嗎？怎麼這幾天這麼沒有神啊？”

蘇涼看向對方，連忙搖頭：“我沒事，姐你別擔心了，我就是……就是沒睡好。”

之前一直在跟蘇涼說話的人正是蘇涼的姐姐蘇暖，雖然已經得到蘇涼的再三保證，還是顯得有些擔憂。

“真的嗎？你可別騙我，我之前可沒見你這樣過。”

人嘆了一口氣，眼底是掩不住的關心。

璀璨的自窗外落房。

這是一棟樸素的三層小屋，而如今蘇涼正坐在廚房里，手邊是一盤剛烤好的小餅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