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再三跟尤銘道謝。

尤銘安道：“陳老師，比起您為我做的，這些算不了什麼。”

尤銘下午陪著陳老師搬家，陳老師只有一個行李箱，東西很，從賓館搬走并不麻煩。

租房的錢是尤銘出的，雖然尤銘表示不需要還，可陳老師還是堅持打了借條，等拿到了工資就還給尤銘。

尤銘給看好的房子是一室一廳，月租金兩千四，地段很好，屋里也是裝修，房東打掃的很干凈，地上還鋪了地毯，雖然不是多好的質量，但是和同價位的房子比起來算是非常心。

不過床單被褥還需要陳老師自己去買，添置這些東西的錢陳老師自己出了。

“去市場上買鋪床的棉絮七十塊錢就夠了。”陳老師看著這房子，臉上掛起笑容，可以在這里開始新的生活，有工作，有新的圈子，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家。

很久以前付出的善意，在最艱難的時候收到了回報。

陳老師的眼眶有些紅，無聲抹淚，對尤銘說：“小尤啊，等我發了工資，請你吃飯。”

尤銘拍了拍陳老師的肩膀：“我一定去。”

尤銘陪著陳老師去置辦東西，他去借了一個小推車，跟著陳老師一起去市場。

跟超市不同，市場是天的，地上全是污水和爛菜葉子，鼻尖是類的腥味和腐臭味，這邊的市場還沒有被修整過，尤銘就這麼拖著推車，把陳老師買的東西推回去。

陳老師無數次的說謝謝，尤銘也無數次的說不客氣。

站在陳老師新租房子的門口，尤銘忽然到頭暈目眩，他扶著門框，閉著眼睛，等待著這暈眩的覺消失，自從他和江予安冥婚以后，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覺。

陳老師攙扶著尤銘：“我給你救護車吧，你先進去坐。”

尤銘想起了江予安的話。

自己只要離開他太遠，就會恢復以前的狀態。

可問題是……江予安現在在哪里？

他要去哪兒找他？

尤銘靠在沙發上，他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抖，臉蒼白，全無力，幾乎是瞬間從健康變了病弱，他的耳鳴又出現了，尖銳刺耳的電音一直在耳邊，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肩膀又沉又重，臉從蒼白又變了紅。

陳老師被嚇住了，連忙打了120，來了救護車，還去給尤銘倒了溫水。

“你喝點水，救護車很快就到。”陳老師說，“別睡，千萬別睡。”

尤銘說不出一句話，他所有的神和力都用來維持呼吸的頻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的意識，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尤爸爸他們就圍在尤銘病床的旁邊。

尤媽媽哭得不人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是好了嗎？上次檢的時候醫生不是說一切正常嗎？怎麼又……”

“別哭了，小銘醒了。”尤爸爸連忙問尤銘，“小銘，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特別不舒服？不舒服你跟爸爸說，爸爸去醫生？”

尤銘的嗓子很干，說話也不能一口氣說太多，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別擔心我……”

“這是、暫時的。”

“會好的。”

尤媽媽抑著哭聲。

那揮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再次縈繞著尤銘。

已經離他遠去的，死亡的影又回來了。

就好像健康的那段時間，只是尤銘的一場夢。

尤銘的眼神有些恍惚，他沒有水，卻能看到站在他床邊，游走在醫院中的鬼魂們。

大概他到了人生最后的階段，生命的彌留之際，看到了世人看不到的東西。

“用最好的藥，最好的醫療械，就是傾家產爸爸也會治好你。”尤爸爸的眼眶也紅了，“小銘，你要堅強，會好的，肯定會好的。”

尤銘已經聽不見尤爸爸在說什麼了，巨大的耳鳴讓他的耳朵幾乎廢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思緒混，視線也慢慢模糊，直到什麼也看不見。

就好像積累了這段時間的病痛忽然蜂擁而至，要把他垮，奪走他的生命。

尤爸爸也發現尤銘看不見他了，他們慌忙的找來醫生，尤銘再次被推進了手室。

但醫生也對尤銘的況束手無策，他的臟就跟老年人一樣，很多都失去了原有的功能。

他不是生病，也不是傷。

醫生建議尤爸爸把尤銘送到國外去。

“國沒有這樣的案例。”醫生告訴尤爸爸，“但國外有過。”

尤爸爸雙眼通紅的看著醫生，他要抓著唯一的希：“治好了嗎？”

醫生沒說話。

尤爸爸明白了。

但醫生還是安道：“這是個世界的難題，但是那邊有更多的資料，說不定能夠找到攻克的辦法。”

就在尤爸爸站在手室門外，絕蹲下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尤爺爺的電話又來了。

尤爸爸幾乎是一秒接起了電話，語氣癲狂崩潰地說：“我告訴你！要是我兒子出了什麼事，我就把錢全捐了！一分錢，一分錢也不會給你們！”

第22章 022

尤銘覺得自己仿佛置深海之中，他舒展著，這種覺很舒服，他不想上浮，只想無盡下沉。

他失去了聽覺和視覺，也失去了嗅覺，但知能力猶存，他的每一寸皮都能到海水帶來的極盡溫的包裹，他隨著浪起伏，任由海浪將他帶到更深的海域中去。

“轉院吧。”尤爸爸低著頭，他的眼眶通紅，卻已經流不出一滴淚了，他經歷了三天的折磨，度日如年，淚水已經流干了，這三天他加在一起，沒有睡夠五個小時。

他們夫妻倆放下了手頭所有的事，日夜都陪在兒子邊。

尤爸爸對妻子說：“你陪著小銘轉院去國外，我留在國，把廠子和房子賣了就過來找你們。”

尤媽媽憔悴的像是老了十歲，點點頭。

江父則是被尤爸爸嚇住了：“親家，你把廠房都賣了，病治好了以后怎麼辦？”

這幾乎就是孤注一擲，用所有財產去賭那不明確的一線生機。

尤爸爸抹了把臉，朝江父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只要人在，錢就還能掙。”

誰也不敢提醒他，這種病至今沒有一例醫治功的。

過早衰竭，如果只是一個還能換，但全的一個個換，本來不及，要是一起換，排斥反應也能要命。

對尤家父母而言，尤銘就是他們的命。

江母拉了拉丈夫的擺，的予安當年要是能治，就是傾家產也要治，就算明知治不好，也會去嘗試。

尤爸爸請人幫忙聯系了醫生推薦的國外醫院，忙著去理廠子和房子的事。

尤媽媽則是在醫院陪著尤銘。

的兒子現在像尸一樣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一直沒有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坐在床邊，拉著尤銘的手，地握著，好像這樣就能留住自己的孩子。

江母安道：“一定不會有事的，小銘之前的況很好，說不定這只是暫時復發……”

尤媽媽木呆呆地說：“江姐，你不知道，小銘從小就不好，有什麼病痛，他為了不讓我們擔心，從來都是自己忍著。”

“都怪我。”尤媽媽低泣道，“我懷他的時候我和他爸正在創業，生他的前一天我還在工廠里，那時候不像現在，工廠里很多塵，我就抱著僥幸心理。”

“沒辦法，那時候我和他爸窮的只能住平板房，能吃一頓泡面都算改善生活了。”

“生他前一天，幾個妯娌來找我要錢，我脾氣大，沒忍住起了糾紛，被送去醫院，小銘就早產了。”尤媽媽茫然地看著江母，“這麼多年，我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對不起小銘。”

“我要是不那麼想要掙錢，不跟妯娌起糾紛，他就不會從生下來就苦。”

江母看著尤媽媽，千言萬語，最后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這世上差錯的事太多，但沒人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尤媽媽吸吸鼻子，強打神地說：“我都想好了，要是小銘這次出了事，我跟老尤就把錢全捐了，找個安靜的地方修個小樓，種種地，也能活下去。”

昏迷中的尤銘不知道自己的家已經了一片。

尤爸爸迅速的找人賣了廠子和房子，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和別人談價錢了，對方看出他急迫的態度，當然是把價錢一再，工人的工資他也結清了，幾個老臣多發了幾個月的工資，還租了個倉庫，把一些賣不出去的家和私人品存放起來，等著以后回國還能繼續用。

他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在尤銘被送出國之前把錢拿到了手。

他們一分鐘都不想耽擱，當夜就要出國。

“心臟停跳了！”在醫生護士的腳步聲中，急匆匆趕到醫院的尤爸爸只聽見了這一句話。

他膝蓋一，跪在了病房門口，看著兒子被推走。

尤銘躺在手臺上，醫生此時只能用除。

如果直流電擊復律不能重啟尤銘的心跳，那剛剛他心臟停跳的時間，就是他宣告死亡的時間。

尤爸爸和尤媽媽互相攙扶著，這一刻他們就如同兩個站不穩的老人，他們的臉上全是疲態，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此時此刻，任何話語都不能安他們。

手還在進行中，他們高度張的神經就永遠不會放松。

一次又一次的電擊。

心跳沒有恢復。

醫生抿著：“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