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七年的時間憎恨、忘，最后還是被滿鮮的樣子打敗。

（1）

那時青云會和泰國那邊的關系出現裂痕，江肖塵讓白芷替他去緩和兩邊關系，順便定一筆易下來。

費盡心思跟金榮周旋，靠著機敏，也靠著運氣，幾次三番從虎口逃，保全了自己。

可在回國前夕，卻被人下了藥，送到了酒店的床上。

好在曾接過藥訓練，那藥只是令暫時失去意識，很快便清醒了，只是渾無力，無法逃跑。

當時躺在酒店大床上，害怕的同時陷兩難抉擇，為臥底，即便到百般辱，也要忍辱負重地活下去；可是為自己，心里著林郁，寧死也不愿被人侮辱。

后來約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突然下了決定，從床上艱難地爬到窗前。爬到窗臺上，俯瞰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心想，原諒的戰勝了理智，不是不想委曲求全，是不能。

那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喜歡林郁，已經喜歡到了那種地步。

即便他已恨骨，卻仍然非他不可。

門外的腳步聲終于停了，有人打開門，的手了，眼看著要放手任自己從窗臺上跳下去，卻聽到七胖充滿驚嚇的聲：“白姐，你在做什麼？”

可卻仍然不敢松懈，彼時的七胖還沒有得到全部的信任，只是死死地盯著他，慢慢道：“打電話，把我們的人都給我來。”

七胖果然打了電話，一行人很快擁到酒店房間，仍然靠在窗臺上，只問道：“金榮呢？”

“金榮的老婆出了事，他趕過去了。”

白芷這才放下心來，心力耗盡地從窗臺上下來，渾都是冷汗，那時想，這樣的絕，這一生也不想再會。

當時以為下藥的是金榮，可仔細一想，卻覺得自己錯得離譜，就算下藥的是金榮，可沒有江肖塵的默許，他怎麼可能冒著易破裂的風險，冒著大筆錢財飛走的風險，去江肖塵名義上的人？

又或者，當初給下藥的，本就是江肖塵的人。

思及此，白芷握了拳頭，倏地站了起來，目狠狠地盯著江肖塵：“你跟他又有什麼不同？你的手段，比他還要卑劣。”

說完，就甩手往外走去，可是才踏出卡座，就被江肖塵一把扯懷里。

他瞇著眼睛看著，眸難辨喜怒，只聽他冷的聲音慢慢響起：“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現在越發膽大了？”

從前是畏懼他的，即便從不表現出來，他也能看出心里的畏懼，甚至在醫院那會兒，心里對他也仍是有顧忌的。

可如今，對他的畏懼正一點點瓦解，江肖塵定定地看著，這不是件壞事，卻也未必是件好事。

白芷掙扎著想要掙他，發現無用后，只瞪著他不吭聲。

“是我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了？”江肖塵緩緩問道，聲音輕而危險，“還是，你覺得林家公子能給你撐腰？”

白芷的心微微一凜，隨即笑了笑：“他當然能給我撐腰。”

江肖塵的眸子倏地了，似有火焰跳：“你信不信，我隨時都能一槍崩了他？”

“那我會先殺了你。”白芷冷冷地開口。

江肖塵不怒反笑：“好啊，我等著你來殺我。”

說完，他突然低下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白芷纖細的脖頸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神經病啊！”白芷吃痛地大喊一聲，使出渾力氣，猛地手推開他。

江肖塵驟然松手，白芷滾到地上，狼狽地爬起來后，捂著脖子狠狠地瞪了江肖塵一眼，奔逃而去。

江肖塵定定地看著白芷落荒而逃的影，優雅地抹了把，面上的表令人不寒而栗。

白芷一口氣奔到洗手間，對著鏡子看了看脖子，雪白的上明顯多了一個滲著的牙印，氣得咬牙切齒，該死的江肖塵，他一定是屬狗的！

白芷出了酒吧，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一個人在路上閑逛，然后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公廁。

走向廁所的第二個隔間，里面放著一個黑的背包，打開包，將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五分鐘后，一個穿著寬大的衛和嘻哈、戴著鴨舌帽的人走出了公廁，只見背著一個黑背包，臉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還戴了個口罩，乍一看就是個剛上大學的年輕男孩。

白芷對自己這一裝扮很有信心，相信就算江肖塵在面前，也認不出來。

上了公車，直奔韓大而去。

和沈剛這回約在了韓大見面，沈剛的兒子就在韓大念書，高跟相差不多，正好可以以“父子”名義相見。

白芷很快就到了學校，下了車，大步往圖書館走去，從走路的姿勢，任誰也看不出是個人。

此時的學校不比白天，路上的學生了許多，圖書館卻依然燈火通明，勤好學的學生仍然泡在圖書館里。

白芷走進去的時候，剛好有幾個人三三兩兩地走了出來，避到一邊，也沒抬頭看，所以沒發現有人從邊走過的時候，腳步突然一頓。

白芷直接奔向頂樓的天臺，沈剛已經等在那里。

腳步輕快地走了過去，笑著調侃了一聲：“爸，找我有事？”

沈剛被逗得一笑：“你還是別開口了，你這聲音要一開口，保準餡。”

白芷立刻恢復正經：“金榮來韓市了，看來秦三爺在泰國的供貨人就是他。”

沈剛點頭：“你和金榮合作過，看來秦三爺有心讓你當接洽人。”

“不過前提是我幫他拿到林家郵的合作權。”

“今天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沈剛正了正臉，道，“你要拿到林家的合作權，沒那麼容易，更何況林氏集團作為韓市最大的企業，我心里也不希他們跟秦三爺沾上關系。”

白芷點點頭，正想說些什麼，余突然瞄到天臺口似有人影。

的呼吸一滯，腦子里警鈴大響，連忙朝沈剛比了個手勢，離口要近一些，沈剛繼續說著話，示意行。

幾乎是立刻，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軍刀，然后小心地靠近口，說時遲那時快，猛地奔了過去，眼角掃到里面的人影時，抬腳朝那人一腳踹過去。那人似是沒想到會突然出手，連忙往邊上閃避，但白芷哪能給他機會，直接撲了過去，跪倒在那人上的同時，手里的瑞士軍刀已經抵住對方的下。

白芷的心里又驚又怕，驚的是自己竟然沒發現有人跟蹤自己，怕的是若這人是秦三爺或青云會的人，那的份顯然已經暴。

可是下一刻，白芷就愣住了，微弱的月灑進來，為照亮了刀下的人。

（2）

竟然是林郁！

此刻他正安靜地看著，如墨的眸里似有波濤洶涌。

白芷的手一松，心中大石驟然落地。

下一刻，林郁驟然抬手，將的口罩和帽子一舉揭下。

四目相對，整個世界都仿佛安靜了。

林郁死死地盯著白芷，頂著一頭男生的假發，這副模樣，即便不戴口罩，只怕一般人也認不出是。

白芷撇過頭，有些不敢直視林郁，只站起撿回口罩和鴨舌帽，重新戴了回去。

沈剛也發現來人是林郁，他并沒準備過去，林郁卻突然開了口：“沈警，好久不見。”

十歲那年營救過他的人當中，就有沈剛。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見。

“林先生，今天的事，還請幫忙保。”沈剛低低地說了一聲。

“放心，會置于死地的事，就算死，我也不會說出去。”林郁說完，深深地看了白芷一眼，“我在青安等你。”

白芷看著林郁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一陣頭痛，看向沈剛，心中愧疚：“對不起，是我大意了。”

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副模樣還會被人跟蹤，而跟蹤的那個人，竟然是林郁。

林郁走出圖書館，心澎湃，眼前的重重迷霧仿佛在頃刻間散去，原來，這才是最大的。

一切都有了理由，從放棄韓大那一刻起，所有的行為，都有了解釋。

原來從未墮落，一直走在刀尖上。

可是為什麼，他為的選擇到欣的同時，心卻這樣疼？疼得寧愿是蒙斯的夜鶯、是蜉蝣的老板，而不是這樣忍辱負重、負重前行的臥底警察。

白芷回到青安的時候，已經換回了原先的子和高跟鞋。

林郁等在樓下，他長玉立，眸如墨，在這嘈雜的商住區，他偏就能給人一種世獨立的覺。

白芷走上前，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怎麼不上樓等我？”

林郁突然握住的手，牽著往樓上走。

兩人回了白芷的住，白芷率先問道：“你怎麼會在韓大？”

“韓大圖書館有很多關于香料的書籍，對我很有用。”

“所以你是去借書的？”白芷愕然，“可是你怎麼認出我的？”

“你上的氣味。”林郁看著白芷，道，“我能聞出你的氣味。”

那時他剛借了書準備出來，鼻尖卻突然聞到的氣味，所以他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可他回頭去看的時候，只看到一個打扮新的男生。

他有些疑，他的嗅覺不可能出錯，白芷的氣味也不可能會出現在第二個人上，所以他下意識地悄悄跟上了那個人。

沒想到卻因此發現了一個驚天。

“怎麼可能？我哪有什麼味道？”白芷驚了驚，低頭嗅了嗅自己上，什麼也沒聞出來。

林郁微微嘆息，他了白芷的頭：“你當然聞不出來，我是調香師，依靠的就是嗅覺，所以對任何氣味都很敏。”

白芷頓時了然，沒有再說話，坐到沙發上，找了個抱枕抱住。

林郁卻站在原地不：“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選擇走上這條路？”

為什麼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夢想，心甘愿在黑暗世界里浸這麼多年，忍所有人的不齒，將自己置于萬丈懸崖之上？

可知，隨時都會碎骨？

白芷沉默了許久，才抬頭看向他，角帶著一抹笑意：“林郁，我在這世上一無所有了，沒有人比我更適合走這條路。”

的聲音很平淡，無悲無喜，竟有一種莫名的豁達。

可林郁的心卻驟然一疼，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白芷和媽媽吵了一架，一個人在校外喝得酩酊大醉，扯著他的服大哭著問：“林郁，我爸不在了，我媽也不想要我了，我什麼也沒有了！”

那時他一點點掉臉上的淚水，溫而堅定地對說：“你還有我。”

可是不久之后，他卻了那個拋棄的人，他對說，最好老死不再相見。

殘忍而絕。

會走上這條路，是不是也是被他的？

他是不是垮的最后一稻草？

呼吸驟然急促起來，林郁剛邁出一步，就突然踉蹌著跪倒在地，他單手捂著口，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掐住，痛得他不過氣來。

他的臉青白，痛苦之顯無余。

“你怎麼了？”

白芷見狀大驚，連忙沖過來抓住他的手。

林郁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手將白芷扯進懷里，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似含著無限痛苦：“你還有我。”

這一次，我一定不再離開你。

白芷一怔，低低地笑了笑：“嗯，知道了。”

林郁將白芷擁得更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尖上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