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乾州蔣伯堯打開門出去。
蔣家一幫子人都守在蔣昭野的病房外, 蔣宗林拄著拐杖站在走廊上,幾個醫生、負責人正在他面前說明況。
蔣措手兜站在旁邊,一如既往什麼都不關心的模樣。
蔣乾州和蔣伯堯對視一眼, 走過去:“爸, 您怎麼回來了?”
“聽說昭野傷了, 我過來看看。”
蔣宗林年事已高,雖然還掛著董事長的名頭, 事實上近些年已經不大理事。上了年紀反而喜歡待在鄉下故里,偶爾鬧個不舒服便去療養院住些時日, 在家里的時間不多。
今天驚他親自回來,可見事之嚴重。
“昭野怎麼樣了?”
醫生有些張, 金主家的寶貝孫子傷住院,就怕有個三長兩短。“輕度的顱腦損傷,幸虧發現得早,救治及時,現在還在昏迷中,不過應該很快就能蘇醒。”
老爺子擺了擺手, 醫院的負責人跟醫生識趣離開。蔣乾州蔣伯堯父子倆的臉都不太好看, 老爺子一直沒問,更讓人擔心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六爺醒了!”
驚喜的喊聲打破沉寂, 擁擁攘攘滿病房外走廊的人們齊齊轉頭。
蔣芙昀長舒一口氣,提到嚨口的心終于落地,盡管心下著急,還是先退避一側, 讓幾位長輩先進。
蔣昭野醒來就看到十來個人圍在他床邊, 呈扇形將他包圍得不風。
除了他姐他爸他爺爺, 二房的人竟然也都在, 拄著拐杖站在中間的是……
“太爺爺?”蔣昭野一激靈,條件反想坐起來,剛一下后腦勺牽扯起劇痛,立時嘶一聲抬手想往后。
“別。”蔣芙昀抓住他的手,“你頭傷了,不能。”
“你就別了,好好躺著。”
“覺怎麼樣?”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醫生?”
一時間關切詢問之聲此起彼伏,都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和思音在家里發生了什麼?”蔣二肅容詢問。
所有人都是收到消息便匆匆趕來醫院,沒人知道家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寧思音怎麼會對他這種毒手。
蔣昭野這才遲鈍地回憶起一些事發時的片段。
比如跟寧思音被鎖在同一個房間;他對著寧思音發;寧思音掄起一個半米高的花瓶就往他頭上砸……
艸
頭頓時更疼了。
蔣昭野恨得磨牙切齒。
“那個寧思音也太狠了,怎麼對你下這麼重的手。”六嬸說,“你倆在三樓做什麼,還把客房的門都給拆了。”
蔣昭野從對寧思音的恨意中離出來,目閃了閃,意味不明地掃過蔣芙昀,以及跟在蔣乾州后進來的蔣伯堯,抿著半天沒吭聲。
也許是發覺這里頭肯定有值得做文章的事,二房這邊追問不停,蔣昭野則始終一聲不吭。
蔣芙昀語氣不佳:“六嬸,他傷剛醒,你就別問那麼多問題了。”
“你這是什麼話。”六嬸不樂意了,“我也是想搞清楚寧思音做了什麼,咱們家的孩子都被人傷這樣了,得要負責的呀。”
扯著這樣的大旗,蔣芙昀一時也無話可說。
“好了。”蔣乾州面不悅地喝道,“說幾句,讓他好好休息吧。”
六嬸不敢和他頂,不甘不愿地閉。
蔣二爺卻道:“在我們家打傷了昭野,這麼大的事不能隨便就揭過,大哥,我看得寧家的人來說道說道。”
蔣昭野悶聲說:“就是起了點爭執,沒什麼事兒。”
聽到他這麼說,蔣芙昀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幸好他知道利害,這件事要是被二房知道,不了大做文章。
“你們爭執什麼能爭執到手啊?”六嬸不嫌事大。
蔣昭野最快:“你跟六叔吵架不也手。”
“……”六嬸被噎得翻白眼。
一直沒出聲的蔣宗林開了口:“既然昭野沒事,其他人都回去吧。”
老爺子發話,沒人敢有異議,陸續離開病房。
蔣措與老爺子一道離開,經過時,蔣乾州含義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蔣措什麼反應都沒有。
病房余下蔣伯堯一家三口。
蔣昭野說:“姐,你把門關上。”蔣芙昀看看他,又看看蔣伯堯,過去關上了門。蔣昭野騰地一下坐起來,怒氣沖沖又難以置信地嚷嚷:“爸,你瘋了吧,你竟然給我下藥?你就這麼想把我送到寧思音的床上嗎?!”
蔣伯堯現在看見他就來氣,聽他大聲吆喝更是一腦門司,喝道:“你給我閉!小聲一點!”
蔣昭野的腦袋后面汩汩地流,但驚怒加本覺不到疼:“我真想到你會做這種事,我現在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爸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
“還有你!姐,爸失心瘋了,你也失心瘋了嗎?你怎麼能幫著他……”蔣昭野的火氣連同氣一塊往外冒,“為了我好?為了我好,給我下藥,讓我去強/寧思音,你們怎麼說得出口?!”
“昭野!”蔣芙昀厲聲喝止他,“不要說話。如果不是你跟爸犟,故意搞黃了婚約,爸也不會出此下策。”
“你們到底都怎麼了?寧思音到底有什麼好,你們就這麼上趕著非要我娶?”蔣昭野怒吼,“到底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了聯合寧家的勢力多分爭一點家產?我本就不喜歡,不想娶,為什麼非要我?!”
“夠了!”蔣伯堯也一肚子火,沒耐心聽他的咆哮,“不用娶了,現在就算你想娶也晚了。”
蔣昭野吼到一半失去憤怒的理由,剩下半肚子氣無安放,這一冷靜,突然就覺得腦袋上的傷痛得要命。
他哀嚎著倒回床上,“爸你什麼意思?我不用跟結婚了?”
“鬧這樣,你覺得還結得?”
蔣昭野疼得哼哼,又覺得有點惘然若失。
“真不用了?”
蔣伯堯冷冷地看他,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矯造作嘩眾取寵的本質,懶得理會他甩上門走了。
一周后,寧思音和寧啟吃飯時,嚴智接了一通電話,隨后過來道:“蔣家老爺子回來了,請您明天到蔣家坐坐,他想親自見您。”
寧啟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寧思音瞄他。
過了半分鐘,將口中的食咽下,他才說:“那就去見見吧。”
幾日前的驚心魄歷歷在目,寧思音下車看到悉的蔣家大門時,緒有些許復雜。
自回國之后,來蔣家的次數還真不,路癡甚至已經慢慢門路起來。
今天氣氛不同往日,經過的傭人都對側目,寧思音猜測是自己給蔣昭野開瓢的威名震懾到了他們。
蔣老爺子親自在一樓大廳等候。
今日蔣家的人竟比跟著爺爺第一次正式拜訪那天還要多,烏泱泱地幾乎填滿整個大廳。
和上次不同的是,今天沒那麼多中年人,以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居多。
蔣家的人基本都在。
從蔣乾州、蔣坤宇、大二,到蔣伯堯、蔣叔信夫婦、蔣季凡夫婦,再到蔣芙昀、頭上還纏著一圈圈紗布的傷號蔣昭野。
寧思音并未謀過面的蔣曜征同樣在場,大哥確實比幾個弟弟都更沉穩持重,與他的名媛太太坐在一起。
還有一個氣場十分嚴肅的短發人,眉眼與蔣伯堯有七八分相似,兩人一左一右在蔣乾州兩側——應該是傳說中的蔣書記,蔣明誠的母親:蔣聽嵐。
另一邊,二邊坐著一個寧思音從未見過的人,和善地對微笑,旁站著一個十來歲戴眼鏡的年——五姑姑蔣聽燕?
也就是說,除了一個聽說在法國留學的小姑,整個蔣家,在今天聚齊了。
后面還有一大票英俊鮮的年輕男人。
即便是蔣寧兩家一起坐下來,定下與蔣昭野婚約的那天,都沒有如此隆重。
今天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是要做什麼?
蔣老爺子九十多歲高齡了,雖然拄著拐杖,但眼神瞿爍,看上去康健。
寧思音覺得很有趣,因為看到老爺子頭發所剩不多花白一片,但長度到脖頸,在腦后扎了一個稀疏的小揪揪。
與之相映趣的是,他旁蔣措的黑發揪揪。
有意思,父子倆還弄親子發型呢。
許是寧思音來回觀看的目太過明顯,蔣措的眼神向飄來。
六月份溫度直飆三十五度,所有人都穿著輕便的襯或子,只有他穿了件的衫。
他好像很穿衫。也不怕熱。
細碎劉海落在額角,淡臉極白,站在一群年輕男人中間,寧思音覺得他更像一個弱公主了。
可他眉眼間的神采卻又與那份病弱南轅北轍,兩相沖突又相反相。
不過和蔣措的目沒有匯太久,因為很快便發現,那些年輕男人的視線,都經意或不經意地落向。
有點奇怪。
“蔣老。”寧啟對蔣宗林十分敬重,其實不是他,整個蘇城沒有人不對老爺子敬重有加。叱咤風云數十年,蘇城商界的泰山北斗,蔣家的老爺子是任何人都要忌憚三分的存在。
“來了。”蔣宗林慈眉善目,比他的兒子還更和藹可親一些,笑瞇瞇地朝寧思音招手,“丫頭,過來。”
寧思音看看爺爺,朝老爺子走去,乖乖道:“太爺爺。”
老爺子寧思音坐在他旁。
寧思音對上先后對上蔣昭野與蔣伯堯的目,后者表肅然眸幽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乖乖巧巧地微笑。
“我這些不的孩子,你應該都見過了。”老爺子指了指滿屋子的蔣家人,一句不便一帶而過,接著說,“還有些你沒見過的,都是我們老蔣家的兒孫。你來看看,哪個能你的眼了,我做主給你安排。”
寧思音愣了愣。
寧啟看樣子也沒預料到,出聲說:“蔣老,您這是?”
老爺子轉向他:“啟啊,思音跟昭野訂婚的事,乾州跟我提過。他們幾個糊涂,把事辦這樣,我親自向你致個歉。”
寧啟客氣:“您言重了。這事也是我考慮得不周到,我和乾州想結秦晉之好,卻沒顧及孩子的意愿,這才鬧了一場笑話。既然這倆孩子沒那個緣分,就算了吧。”
“這樣的事弄如今這個局面,我老頭子于心難安。啟,我今天給你表個態,我們蔣家非常想結這門親。思音跟昭野沒有緣分,不打,我蔣家好男兒多得是,這一個沒緣分,還有其他的。這件事是我蔣家對不住你,怠慢了思音,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今天我們老蔣家所有的未婚男兒都在這了。讓思音自己挑,喜歡哪個,我就給做主。你放心,這里有些孩子雖然是分家,要是思音喜歡,就過繼到叔信名下,以后就是我蔣宗林的曾孫。”
此話一出,整個蔣家都震了。
從蔣乾州到蔣昭野,祖孫三代每個人的表都彩紛呈,而后頭那些分家的年輕人則明顯地振起來。
別看只是簡單的“過繼”兩個字,蔣宗林的曾孫——這個份本就意味著囑有名,意味著家產份額,意味著不可估量的財富!
但,沒人敢。
老爺子的話,在蔣家分量如同圣旨。
不止這些分家的小年輕不敢有異議,就連蔣乾州跟蔣坤宇兩位,盡管神各有異樣,同樣不敢貿然反對。
當初若是老爺子若發話要他娶寧思音,蔣昭野那個刺頭兒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
委實超出了寧思音的想象。
在蔣家當場選妃?——做夢都不敢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