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長生做了個冗長而斑駁的夢, 夢里的他置在一大塊怪陸離的空地中央，周圍全是模模糊糊的人影從他邊經過, 這些人形形，高矮瘦、男老不盡相同。三五一群聚在一起耳語, 嗡嗡地傳達著什麼不可告人的, 時而高深莫測地朝他指指點點, 唯恐他不知道在討論他似的。聶長生茫然無措, 他想置之不理，卻如鯁在，無從釋懷。那些吵雜的聲音便得了勝利似的肆無忌憚地拔高了音量，卻在下一瞬被一個不怒而威的聲音生生制了下去：“再吵, 就把你扔到非洲去喂蚊子。”

指尖了，聶長生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太生疼, 他眼中的聚焦有點渙散，等手心落一直寬厚的大掌時，他才看清莊凌霄氣餒而欣喜的臉呈現在眼前。

“吵到你了，師哥？”莊凌霄一邊掐斷來電, 一邊俯下頭, 以額抵額，好一會兒才微微松了口氣, “終于退燒了。”

“嗯……”莊凌霄帶著煙味的氣息詭譎地灌鼻腔，聶長生不適地別過臉，那夜種種不堪的畫面涌了腦海。

是怎麼回憶著, 聶長生就渾發燙，他難堪地咳了一下，盡量調平不規律的心跳帶來的無措，“是……是鴻梧的電話嗎？”全然沒有意識到閃爍的瞳眸里如同熱中人間含蓄而多的顧盼。

“你正在生病，還惦記那個小屁孩做什麼？”莊凌霄擰了眉頭，神極其不悅，顯然很不高興他一醒來就問那熊孩子的事，另一手扳起這張毫無的臉，被自己嚙啃得破了幾皮的薄因為干顯得異常的蒼白，顯得可憐兮兮的，像是在指責他的蠻與魯莽。

看到聶長生上掛著自己的杰作，莊凌霄略顯愧疚，他的印象里，聶長生很生病，冒也只有寥寥的幾次，果然還是自己失控了，明知道他是初經人事，卻還是不依不饒的纏著他到達了一次又一次的徇爛，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個人，在懷中栗著子陷極致舒服的樣子，那滋味簡直好到難以形容！

可惜現在聶長生所以的注意力全部投在賀鴻梧的上，這令他大為火，于是不悅地輕哼了一聲，像是說給自己聽，“真該馬上人將那個死小孩丟到非洲去，弄去哪個國家也好……”或者應該讓實驗中學全面用手機，省得那小子有事沒事總喜歡打電話找聶長生聊一些毫無營養的話題。

“喂！”唯恐莊凌霄言出必行，聶長生著急地抓住他的袖，那還是莊凌霄借住他的舊公寓時自己買的大了一碼的浴袍，雖然它曾被莊凌霄嫌棄過款式過于老土，可要搬去新公寓的時候，聶長生也沒有丟棄它，連同莊凌霄用過的其他件一同帶到了新居，好像知道用過的舊能等回舊主人一樣。

那日事后神狀態極為慘淡的莊凌霄，渾虛無力，本沒有辦法繼續值夜班，被莊凌霄強制帶走，卻無論如何也不愿跟他回那棟高級別墅，非要住回新公寓，再之后他的印象就很模糊了，大概那時就開始發燒，莊凌霄悉心照顧了他幾天，上的浴袍當然不問自取，掛在上，大小正合適。

“別急！”莊凌霄不悅地蹙著眉，聶長生斂眉的小作落在眼里，心里沒有來的升起一不愉的緒，“你的還好吧？”

“我沒事。”沙啞的話語從里說出，聶長生啞然地闔上眼睛，不見，不聽，便不會記得造自己的嗓音失啞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真的沒事？”莊凌霄直起了腰審視著他。

“嗯……”聶長生溫順的應答，卻由于剛蘇醒的慵懶兼且渾的不適而牽扯出的疼痛令說話的尾音稍稍延長，像極了人之間的嗔埋怨，只是當事人渾然不知罷了。

莊凌霄意外的用，指腹剛上聶長生的臉頰，便被患者揮手打開了，他也不惱，許是聶長生忍的眉尖取悅了他，一掌輕易鉗制了聶長生的手腕，扳正他的臉，迫使他正視自己。聶長生只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落敗地垂下了眼，莊凌霄低喃的聲音在他的耳旁揚起：“這張要怎樣才能跟一樣老實呢，聶長生？”

盡管南方一月份的天氣不算太冷，室熱爐供暖也很充足，但這已被莊凌霄烙上印記的卻止不住地抖，聶長生不用莊凌霄刻意提醒，那晚他如何“老實”地接納莊凌霄，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高溫爬上赧紅的臉頰，聶長生局促地道：“你想我說什麼？說我很累，現在要休息麼？”

“再敢說我們沒有關系，你試試！”怒焰在莊凌霄的眸一覽無誤。

“莊凌霄……”聶長生的視線轉向他，眼里有什麼在堅毅地發著。

莊凌霄皺著眉，松開鉗制的手腕，改而聶長生倔犟的下頷，眼戾氣陡盛，表十分沉，冷聲道：“聶長生，你為什麼總是這麼理智的與我對抗，你就不懂跟我說幾句好話，偏要挑釁我的耐，嗯？”

悄無聲息地了一口氣，被折磨過的酸痛不已地囂著，聶長生抿了抿，忍地咽住氣聲，忍住不適揮開男人那只掌控自己的大掌，掀起被褥想要起。

“躺下！”莊凌霄命令道，怒氣騰騰地將聶長生制在床上，“你又要做什麼！”

經這一折騰，渾拼好的骨架又想要散開似的，聶長生額上盈上一層薄汗，咬牙道：“我要上洗手間！”

聞言，莊凌霄眼底綠幽幽的亮一閃，空氣里泄出一曖昧的氣息。

聶長生察覺不妥時，莊凌霄的大掌已經抬高了他的下，低頭將淺吻印在他的邊，以不容抗拒地姿勢將失神的他摟在懷中。

“莊……莊凌霄！”聶長生驚愕地揮開他的手臂，“你要做什麼？”

“這不是很明顯的嗎？你為什麼總要明知故問呢？”莊凌霄噙著一笑意反問，心大好地揶揄著，作勢又要抱他起來。

也不知哪兒來的力量，聶長生一把推開刷流氓的莊凌霄，快速地下床，盥洗室不過在臥房的十幾步開外的距離，他卻吃力至極，以一種不協調的步伐蹌踉著走去，連居家鞋也來不及穿上。

莊凌霄不滿地看著落荒而逃的聶長生背景，又不是沒有抱過，他至于這樣的抗拒麼？還是他太把聶長生當易碎的瓷？不，他可不認為聶長生是這樣的人，起碼在他眼里，聶長生個堅韌，自認識到現在，也不沒有見過他對誰低頭認輸過。

除了那件事。

那年卞教授只遞出聶長生呈的論文，扣下了他的論文，結果聶長生在國際上一夜名，他還是無名小卒，不是所有的恨憤與不滿全部算在那個卞老頭的上，至于聶長生，那是毫無怨言。

可當得知聶長生拒絕領獎時，莊凌霄還是把聶長生綁去了領獎會場，親眼見他登臺領獎才罷休。

耳中還回著聶長生致辭里對他的恭維與認可，莊凌霄糾結的眉頭不由得舒展開來，只是他沒有發現而已。

盥洗室里的門關著，聶長生也不能算是提防莊凌霄，那太矯了，他只是不想自己的狼狽模樣再次落那人的眼里而已。

沒錯，莊凌霄確實有那樣侵犯了他，那晚走出了腦科辦公室，聶長生盡管神智不怎麼清醒，卻依舊記得莊凌霄是如何將他帶回新公寓的。

一步一步，不管值夜班的護士投來怎樣驚異的目，他只丟下一句“聶主任病了”，便堂而皇之地把他帶離，多余的借口也懶得丟出，凌厲的目功地擊退了那些意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麼況的同事。

就像戎馬一生的帝王守護千辛萬苦拓展回來的領土一樣，強勢而偏執。

燒了兩天的聶長生，神并不好，洗手臺上的那面鏡子里映出他憔悴的臉容，蓬松的長發有些許的凌，遮不住頸側那幾點鮮明的印痕，青青紫紫，大大小小，一直蔓延到被浴袍遮住的口。

“哼……”聶長生抖抖瑟瑟的用手認真地隆高了浴袍，V字領的浴袍依舊故我地開，愈顯蓋彌彰。

記憶又一次洶涌而至，被莊凌霄清理過的那一生疼，那種飽漲的侵似乎還沒能徹底消除，聶長生的臉上蔓起不正常的酡紅。

記憶的閘門大開，之前的種種難堪的影像一一涌心頭，那晚的記憶清晰而真切，一場場一幕幕從腦海里掠過，被莊凌霄摁在下的自己與平素冷淡寡的舉止截然相悖，就像那個了的人本不是自己！那些抵死纏綿的哦，無謂的掙扎扭，支撐不住時無奈的告饒哭泣統統無所遁形地被這個肆無顧忌的家伙一一看在眼里。

慚得幾死去，聶長生偏偏就是記得一清二楚，那晚的記憶一幀幀從腦海閃過，與莊凌霄的種種難以啟齒的糾纏像斑斕的花叢一樣絢爛，卻又不自地痛并快樂著，與莊凌霄沉沉浮浮掉旋渦中，一起游走在地獄與天堂之間。

鏡子架前擺放著一把刮胡刀，這顯然不是聶長生所用品，他很，基本沒什麼胡子，這一點跟莊凌霄截然相反，如果一兩天不刮胡子，冒起的青渣足夠遮住莊凌霄的臉。

洗手臺旁的杯子里靜靜地躺著兩支牙刷，巾桿上也相鄰著兩條浴巾，其中一條相較嶄新的，還潤潤的帶著水跡。

從什麼時候開始，莊凌霄已經滲了他點點滴滴的生活里，且以主宰者的份駐了？

聶長生氣惱地用手接水拍打著自己的臉，好讓思緒不太滯塞。

水痕順著聶長生的頸側蜿蜒而下，了領口里，涼涼的，帶著冬日殘留的冷意。

將用完的巾整齊地放回原位，聶長生對著鏡子發起了呆，他現在還理不清該以哪一種神對待這扇門之外的莊凌霄。

不該再繼續下去了，莊凌霄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危險分子，稍有不如他的意愿，就會不顧一切的破壞，聶長生這樣告誡自己，即便知道目前的局勢已經不由他掌控。

才下定了決心，聶長生吃力地回，目之所至，竟是服籃上的堆積如山的裳，有屬于莊凌霄的襯衫領帶西，也有屬于自己的醫袍皮帶，絞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依稀還能看到沾染在白上的跡，還有幾凝固了的形跡可疑的白漬痕，正耀武揚威地提醒他，那晚與男人到底怎樣打破了不容世俗的忌……

“呵……”聶長生把頭埋在雙掌里，他聽到了從嚨深發出痛苦的抑聲，低低的，也不怕驚門外的那個人。

此時，“叮咚叮鈴”的門鈴聲大震，恰好下了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