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木然地站在原地。
林陸驍沒有立馬過去,而是兜站門口拿眼神掃了兩人一眼,有警察過去跟他說話,隔太遠,聽不太清,他靜靜聽著,時不時瞥他們兩眼。
那目里的深沉抖得林啟一個激靈。
那人說完,林陸驍拍拍他的肩,難得彎了下角:“謝了。”然后抬腳往他們這邊走,后方的人又沖著他的背影喊:“陸驍,明天上我家吃飯唄,小四維也來,咱都好久沒見了。”
林陸驍說了句好,然后徑直朝他們過來,在他們面前站定,瞥了眼,直接手一把將林啟從南初上拎下來往后方的椅子上一丟,彎腰,對上南初的眼睛。
“打架?”
“飆車?”
“嫌命太長?嗯?”
說話時他微微瞇了瞇眼,眼尾上翹,眼神滿是警告,頗危險。
南初此刻真想把林啟吊起來打一頓,不然現在應該已經跟面前這男人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了。
林啟從椅子上蹬著兒站起來,“哥……我們……”
林陸驍直起,瞥他一眼,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十分耐心的表示——你們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倆兄弟從小就好,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林啟從小也很依賴林陸驍,有什麼事兒回家屁顛兒屁顛兒都是“哥,哥”的喊。
小時候胡同巷里有一家小攤吃食,那家的糯米團子特好吃,林清遠那時不讓他倆吃路邊攤,林啟饞天天纏著他哥,林陸驍就帶他出去吃,結果吃完回家被胖揍,因為他吃忘了抹。
那時為了不被懷疑,林陸驍給他買完團子就先一步回家,結果這小弟弟連最基本的吃抹都要人教,吃完也不抹頂著那倆白白的角回家被林清遠瞧了個正著。
這倆兄弟,一個聰明一個愚,家里的長輩經常拿他倆對比,說得最多的就是,“陸驍啊,你得多照顧照顧弟弟,這小娃沒心眼啊。”
林啟傻白甜全胡同人都知道,而且子骨又弱,打架又打不過人家,脾氣又擰,但因為小,被林清遠縱容,這才養了這些爺脾氣。
林清遠對林陸驍的要求向來比林啟高,而林陸驍這小子平時調皮搗蛋吊兒郎當慣了,真遇上事兒,他的反應比任何人都快,也扛得住。
林清遠對林陸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扛得多,你弟弟才能過的好。”
一開始不懂他為什麼要比林啟學的東西多,偶爾也會覺得“嫉妒”,后來隨著林啟一年年的生病發燒,林陸驍忽然明白了這世界是公平的。
林啟狀況一直不太好,林陸驍記得有一年發燒進醫院十幾回,人一生病就變得特別脆弱,也特別依賴他,躺在病床上那小眼神烏溜溜地看著你,想不心疼都難。
父母離婚那年,林啟被母親帶走,大半夜的,林啟從母親家里跑回來,探著小腦袋在后院兒使勁兒拍著他的窗戶,喊他,問他,他是不是被拋棄了,因為他不好?
林啟在上尺度遲鈍又敏。
就像現在,他仍舊看不出他哥跟南初之間那點微妙的緒波,還跟個傻子似的死死拽著南初的手不讓走。
姑娘瑩白的手腕被年握在手里,攥著,年的指甲蓋兒因為用力都泛了白,可還是不撒手,跟手里攥個寶貝似的,生怕一個撒了手,人就跑了。
林陸驍的目在兩人的手腕上若有似無的落了會兒。
林啟開始賣慘:“我被人打了。”
林陸驍雙手抄在兜里,表嘲諷地盯著他笑,“哦,你是說,你走在街上,然后就被人抓起來打了?”
“……”林啟語塞。
林陸驍那深黑的眼神簡直被外頭的夜還可怕,“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長得這麼欠打?”
林啟轉了轉眼珠,避重就輕說:“好吧,我去酒吧放松,跟人起了口角,就打起來了。”
林陸驍用下點點南初,若有似無地瞥過一眼,“那呢,跟你一起在酒吧喝酒?”
“我過來的。”
林陸驍喲呵一聲,腦門上寫著倆字——不信:“厲害了,你打架個人幫忙?”
“……”林啟低著頭說:“開車好厲害呢!我以為能跑呢。”
林陸驍哼笑一聲,剛要說話,審訊室又出來一人,一米八的個頭,黃頭發,劉海碎碎地掛在額前,臉痩,廓和,白襯衫黑西,材不健碩,很瘦。
林啟狠狠瞪他。
南初冷淡往那邊瞥了眼,男人解著襯衫扣子走過邊,沖拋了個眼,又用眼神挑釁林啟,最后看了林陸驍一眼,這才拎著西服外套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去。
林啟作勢要沖上去,被林陸驍一把按著推到椅子上,“坐好你!”
林啟頓時憋住,不敢多說一個字。
林陸驍瞄一眼南初,后者表冷淡仿若無事,林陸驍就納了悶兒了,從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人,“我跟你說過什麼你忘了?”
南初抬眼皮看他,十分有主見地說:“這時候訓我們也沒用,先送林啟去醫院吧,他那臉腫的都快不能看了。”
林啟坐在椅子上,仰著頭,捂著臉,一個勁兒的猛點頭賣可憐。
現在訓人確實不是時候。
林陸驍看了他倆一眼,轉去打招呼。
“兩人你都帶走了?那個的也是?”
林陸驍點頭,張口就來,他跟你扯的時候那表真誠的簡直讓人無法不信服。
“一遠方小表妹,就一小丫頭,我回去肯定讓爸媽好好訓訓!確實有點欠,收拾。”
“那小姑娘還漂亮的。”警察同志往那邊看了眼,說。
林陸驍佯裝看看南初,“漂亮個屁,都沒長齊呢。”
“漂亮的啊,我瞅著這麼眼兒呢?行吧行吧,走吧,明天一起吃飯。”
林陸驍揮揮手,“明天聯系。”
說完轉拎著兩人就出去了,快到門口的時候,南初接到沈宗電話,那尖銳的嗓音仿佛要穿過話筒死。
“你丫是不是瘋了!?”
“回去再說。”
沈宗:“有狗仔在警局門口,你現在隨便找個東西擋住自己的臉出去攔車,我晚點讓人再過去一趟,你千萬別給人認出來了!聽見沒有!?”
話音剛落,南初迅速拉住林陸驍轉過,背對大門口。
林陸驍手心一涼,的幾手指抓著他的手掌,細細長長,他了下,南初又攥了些。
靠?!
“有狗仔。”
林陸驍往門外看了眼,灌木叢里蹲著幾個掛著相機的人,還有路邊的一輛車,鏡頭卡在車窗隙里。
雖然南初覺得認出的概率不大,但還是得以防萬一。
低聲問林陸驍,“這有沒有后門?”
林陸驍側眼睨著,他人本就高,垂眼看人的時候就是俯視,又瞥了眼被著的手,哼笑一聲:“你問我啊,我也是第一次來啊。”
南初又瞄他一眼,那眼神里竟然多了一無奈,哪還有往日那個臭丫頭片子的形象。
林陸驍低頭看了眼被攥著的手,默了一會兒,用另一只手從兜里掏出車鑰匙丟給林啟,“你去把車開過來。”
林啟捂著腦袋領命而去,林陸驍把南初拉過來,手掌握住的后腦勺,以單手抱頭的方式扣在自己前。
這出乎預料的發展倒是讓南初有些意外,以為,林陸驍大概就是隨便給弄個黑塑料袋套頭上也絕對拒絕任何跟的接。
兩人站在門口,林陸驍一只手在兜里,一只手抱著的頭,把摁在懷里,手掌在后腦勺還輕輕了,神態自若駕輕就。
“你倒是很嫻啊。”
南初窩在他懷里說。
他輕哼,腔震。
林陸驍上有淡淡的清香,很干凈,也舒服。男人的膛堅無比,薄薄的t恤本擋不住男人賁張的,南初一腦門子頂得都是他實的,埋首在他懷里,俏仰頭瞟他一眼,被人一掌按下去。
南初額頭著他的膛,手扶上他的腹部,那里一塊塊包起的,讓神為之一振。
指尖順著他的理條漸漸往下刮,刮到邊位置,卡著皮帶的鎖頭,南初食指往下了,意圖想進去,被林陸驍一把扣住手腕,垂眼俯視。
“再就把你推出去。”警告意味明顯。
南初訕訕,見好就收,深知得罪他的下場,倒也沒再,乖乖趴在他懷里。
林啟開車過來,林陸驍帶著一邊走一邊用手護著的頭,走到車邊,拉開后座的門,毫不客氣地將一把塞進去,自己跟著坐進去。
林啟一轟油門往前沖。
車里。
林陸驍看著,揚著下顎指指里頭,眼神示意往里頭挪挪。
南初沒理他,整個人跟他得死死的,跟林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林啟一邊開車,頭也沒回:“你今天約了誰啊?”
南初看了林陸驍一眼,舒服地往座椅上一靠,“一個男人。”
林啟:“男朋友?”
南初哼唧一聲,沒答。
林啟又說:“那你放他鴿子,不會生氣吧?”
南初看著林陸驍,后者正看窗外,側臉的廓如刀削一般朗,南初意外地發現他睫很長,跟眼尾開了剪似的,翹著弧度,漫不經心地說:“氣著呢。”
林啟嘆口氣,轉而問林陸驍:“哥,你呢,你剛在干嘛呢?”
林陸驍瞥了眼南初,冷淡地說:“睡覺。”
兩人幾乎同時發出一聲,“切。”
林陸驍:“……”
車子開到一半,林陸驍實在不了林啟頂著一腦袋青青紫紫的淤傷開車,直接把他趕下去,自己坐上去一路開到軍三院門口。
三院都是人,林啟頂著那花花綠綠的腦袋一進去就被趙醫生抓了個正著。
趙醫生跟林清遠一家世好,倆小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有個頭疼腦熱也是給治的,林啟小時候不好,治得都是里,林陸驍則都是調皮搗蛋落個外傷。
今兒個瞧見這倆兄弟,也是一震,心疼地抱著林啟的腦袋:“你這腦袋瓜子怎麼這樣了?跟人打架了?”
林啟著后腦勺,嘿嘿傻笑:“意外意外!”
林陸驍則著兜跟南初站在后。
趙醫生往后頭一瞧,“不會是讓你哥給揍的吧?”
“沒有,就是個意外,您可別打我小報告。”林啟討好笑。
趙醫生打小就疼這倆兄弟,見他都這樣兒還耍貧,氣不打一來,在他肩上狠狠擰了一把,“我是這樣的人麼?跟我過來!”
說完,拉著林啟進診室去上藥,看了眼后頭的林陸驍,問道:“陸驍,你來說,這怎麼回事兒?”
南初跟林陸驍兩人一人倚著一邊門框。
林陸驍白t黑,懶洋洋地抱著臂靠在診室地門框上,曲著一只腳,一聳肩,閑散道:“您還不了解他,打不過人家非要跟人打,被人揍得滿頭包回家又不敢哭。”
林啟臉紅。
趙醫生瞪他,“哪有你這樣說弟弟的。”
誰都知道林陸驍從小就極其護犢子,就算真知道這混小子干了什麼混賬事兒也不舍得打一下,也就是這樣,林啟才一直依賴他。兩人都已長大,林陸驍格倒是收了些,只是林啟這爺脾氣是越發見長了。
走廊里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高跟鞋蹬著地磚噔噔噔作響,南初聽著這腳步聲甚覺悉,回頭看了眼,果然看見穿著白袍頂著空氣劉海、扎著小馬尾的夏晚從走廊盡頭噔噔噔跑過來。
“不好意思,讓一下。”
這話,是對南初說得。
林陸驍卻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往邊上側了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