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吃早餐的時候,幾乎工作組的所有員都發現周書長心大好,在餐桌上談笑風生揮灑自如,仿佛漫天的霾都已一掃而,大家就在心底暗自佩服,書長不愧是市委常委,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能迅速調整好狀態,單單就這份鎮定功夫,就讓眾人自歎不如。
吃過飯後,周書長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宣稱經過昨晚的深思慮,他打算今天親自去拜會電視臺的方臺長,無論如何都要勸說對方顧全大局,不要做出傷害青州人民的事,因為是在對方家裡會面,所以人太多了不好,就隻留下小王陪同,其他人就直接由劉副部長帶隊返回。
劉副部長著下,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昨天晚上周書長還在跟他大談要發揮集的力量,打好這場攻堅戰,今早怎麼會突然變卦了呢?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周書長怎麼會如此高調地把責任攬在自己上呢?看來,事已經有了新的變化,但他不得早點扔出這個燙手的山芋,以他目前的境,韜養晦才是道理。
見周書長微笑著征求自己的意見,劉副部長就連連點頭,笑著說:“那就辛苦書長了,預祝書長馬到功,那我們就在青州敬候佳音。”
鄭副主任忙殷勤地湊到周書長邊,小心翼翼地問道:“書長,小王太年輕,經驗不足,我有點不放心,要不我留下跟您一起去?”
周書長皺皺眉頭,心說你留下來頂個屁用,不讓小王帶路我都進不了方臺長的家門,於是他沒有搭理鄭大鈞,隻說既然劉副部長不反對那就這麼定了,隨後‘哼’了一聲,轉就出了餐廳。
鄭大鈞當場被晾在一邊,他見其眾人的目有意無意地掃來,就覺臉上火辣辣的,很沒面子,捂乾咳了幾聲後,為了掩飾尷尬,就故意大聲地對王思宇說:“小王啊,一定要陪好周書長,絕對不能出現半點疏,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還沒等他說完,王思宇卻早已經悶著頭走遠了。
其他人雖然沒有講話,卻都在暗自嘲笑,這個鄭大鈞講話真是沒水平,人家堂堂書長都放心了,你一個副主任有什麼不放心的?
一分鍾接連吃了兩次癟,鄭大鈞的臉就更掛不住了,臉鐵青,角不住微微搐,他見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盯著自己,那些目就如同錐子般銳利,扎得他臉上疼痛,他趕忙掏出手機,調一個號碼來,撥通後大聲喊:“老吳嗎?這樣,今天有個臨時任務,你開車到省城的銀泰大酒店,等周書長辦完事後把他安全接回青州,絕對不能出現半點疏,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鄭大鈞就這樣一邊打電話,一邊慢慢往回走,暗想書長平時做事四平八穩,向來照顧底下人的,很有發脾氣的時候,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讓自己當眾出醜,這個跟頭摔得不明不白的,真是夠窩囊的。
在其他人都在收拾東西準備上車的時候,信訪辦黃主任鬼鬼祟祟地溜到周書長房間,敲門進去後,說了幾句恭維的話,隨後從懷裡掏出兩條玉溪煙,說:“都是信訪辦惹出的麻煩,我的工作沒做到位啊,這兩條煙請書長務必幫忙捎給方臺長,就說改日小黃一定登門賠罪。”
周書長當然不知道這兩條煙裡的貓膩,就笑著說一定捎到,並寬道:“小黃啊,回去別背包袱,人非聖賢,工作中出點失誤很正常,這幾年信訪辦在你的領導下績還是很突出的,再說這件事也不能都怪你,那些鬧事的人也有責任嘛,更何況你當時還沒在現場,好好乾,我很看好你。”
這幾天黃主任著急上火,盡白眼,聽了這些暖心的話大為激,一時緒失控,竟然哽咽地哭了起來,周書長似乎也大有,輕輕拍拍他肩膀,說:“小黃你放心,如果有必要,我會出面替你說話。”
黃主任千恩萬謝後才走出房門,過了不到十分鍾,中車就徐徐開走了。
王思宇撥通了方如海的電話,鈴聲響了半天,那邊才傳出懶洋洋的聲音,“誰呀!”
王思宇忙說:“方臺長是我!王思宇。”
方如海的聲音這才熱起來,親切地說:“小宇啊,你可把我害苦了,昨天晚上吐了三四次,現在腦袋還有點暈。”
王思宇就嘿嘿地笑,說:“方臺長,剛才周書長說想去拜訪您,您看什麼時候有時間?”
方如海沉一會才說:“他不是來拜訪方臺長,他這是要來拜訪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的哥哥,這個周松林還不簡單,會走弓背,你中午領他來吧,大家一起吃頓便飯。”
王思宇打完電話,記好地址,趕忙到周書長那匯報,走到門口,他聽到周書長似乎正在給什麼人打電話,聲音得很低,聽不清什麼,隻是語氣中似乎在懇求著對方,這倒嚇了王思宇一跳,他趕忙返回房間。
十分鍾後,王思宇再次敲響了周書長的房門,周書長的面相不太好,坐在沙發上悶煙,見王思宇進來,臉才漸漸恢復過來,王思宇忙說方臺長剛打來電話,打算中午在家裡招待書長,請書長務必賞。
周書長哈哈大笑,就講外面那些人就會瞎說,我看這個方胖子就好說話,為人也大氣,值得一。
王思宇一看時間還早,就問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周書長擺擺手講:“總不能空手上門嘛,他方胖子夠義氣,咱們也不能虧待他,這次張書記給特批了五萬元活經費,咱們這就去商場逛逛。”
王思宇很自然地接過周書長手中的提包,跟在後面一起下樓。
兩人到了商場,周書長領著王思宇樓上樓下轉了半天,最後站在賣首飾的櫃臺前,他似乎看中了一款做工的白金項鏈,拿出來擺.弄半天,猶豫了半晌,才掏錢買下,放進提包裡,隨後打個哈欠道:“小王啊,我有點累了,到下面咖啡廳去休息下,你了解方臺長家裡的況,該買什麼東西,你就自己做主好了,就可著這五萬塊花吧,不要顯得咱們青州市委小氣。”
說罷把一張卡到王思宇手裡。
王思宇忙說那您先去休息,我買完禮就下樓,將整個商場轉了一圈後,王思宇還是沒拿定主意到底買什麼,畢竟方如海是一臺之長,家裡恐怕並不缺什麼大件,思慮半晌,王思宇決定還是將禮選購的方向定為裝,他能看得出來,方如海極疼自己的老婆與兒,那麼隻要陳雪瀅與方晶滿意,想必方如海會更加開心,想到這裡,他角出微笑,邁步走向服裝區。
很快,他被兩件貂皮大所吸引,這黑白兩件皮草做工,造型流暢,既彰顯雍容華貴的高雅,又不失溫婉矜持的氣質,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王思宇終於如願以償,拎著大包小包走出商場。
過咖啡廳的明玻璃,王思宇發現周書長正愁眉苦臉地坐在沙發椅上,他的對面則是一個年輕子的背影,兩人坐在那裡,像是在爭執著什麼,最後似乎是周書長最先妥協,不再說話,隨後兩人陷長久地沉默。
王思宇很是吃驚,因為他從周書長的神中竟然看出一深深的傷與無奈,這是從沒有過的事,他又仔細打量下那子的背影,竟然有些似曾相識的覺,尤其是那別致的盤發髮型,曾被大學時許多生競相模仿。
王思宇也曾經研究過那種盤發方法,似乎是從左右兩鬢的頭髮挑出一小部分,各擰一束,再繞到腦後用發飾扎好,再在兩鬢偏低、耳後的頭髮裡挑出兩束,同樣擰扎到腦後,用發飾固定,其余頭髮自然披下。
“不會這麼巧吧?”王思宇的一顆心‘砰砰’直跳,原本以後畢業一年了,那顆躁的心早已平靜下來,可沒想到隻是遠遠地到的背影,心房竟然比以往跳得更加劇烈起來,王思宇站了好一會兒,見兩人遲遲沒有分開的意思,就做了個深呼吸,調整好緒,臉上掛著一淡淡的微笑,著頭皮走過去,站到周書長前,輕聲道:“書長,事已經辦好了。”
周書長點頭,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然後又恢復了平時那份鎮定從容,微笑著說:“你們認識的,我兒周媛。”
王思宇著面前這位華西大學最著名的冰山人,昔日的夢中人,心中不百集,但臉上卻沒有出毫的異樣,起鞠了一躬,畢恭畢敬地道:“周老師您好,沒想到在這裡又見面了。”
周媛是王思宇上兩屆的校花,畢業後直接留校任教,曾教過王思宇兩年的政治經濟學,是許多男生心中的夢中人,每當宿舍熄燈之後,就了男生們議論的焦點,無論是樣貌材還是著氣質,都被無數次拿出來討論,最後總結出兩個字來,那就是‘冷豔’。
曾經有位男生,迷周媛已經到迷到食不甘味夜不眠的地步,每天都堅持給寫三封書,據說那位癡種子發下宏願,要攢齊一千封書,然後疊千紙鶴給,借以化這塊恆古不化的萬年寒冰。
可惜這位仁兄出師未捷先死,才寫了五百多封就因考試掛科過多而被校方開除。
如果說達芬奇是靠畫蛋打下的藝底子,那王思宇就是畫周媛練就的繪畫技巧,雖然就相差懸殊,但方法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周媛一如既往的冷淡, 隻是略一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周書長打開提包,從裡面拿出首飾盒,輕輕地推到周媛面前,輕聲道:“媛媛,爸爸親自為你挑的,打開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上.位者的矜持在此時消失殆盡,周書長此時的表和天下間所有慈父一樣,顯得和藹可親。
周媛看都沒看,隨手推了回來,冷冷地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用金錢包裝父了?書長大人!”
“放肆!”周書長然大怒,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周圍的人紛紛把鄙夷的目投向這裡,畢竟這裡是安靜的公共場所,這樣大聲喧嘩實在是有失份。
周媛緩緩站起,從挎包裡掏出一百元錢,扔到桌子上,輕聲說:“這頓我請。”
隨後離開座位向外走去,走出三四步,忽然停下,轉頭看了王思宇一眼,輕聲說:“你以後要做個好,為老百姓多乾點實事,別學他。”
說完扭過頭去,踩著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出咖啡廳,窈窕的影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周書長的表痛苦,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閉著眼睛,右手用力地著鼻梁,搖頭歎息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小王,讓你見笑了。”
王思宇不知道他們父間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隔閡,所以想要勸解,卻不知從何說起,隻好端起咖啡輕輕喝了一口,苦苦的,品味良久,才輕輕地說:“書長,再多給點時間。”
周書長點點頭,將桌上的首飾盒放進包裡,抬起手腕看看表,語氣低沉地道:“但願吧,時間快到了,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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