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

五月已到夏日，天亮得分外早。睜眼時，虞莞還有些深思混沌，似夢似真，不知自己在何方。

直到看到一對風中搖曳、燈火微微的龍雙燭，才徹底清醒過來。

原來自己已是薛晏清的妻子。

邊的床鋪空空如也，一溫度也無。虞莞抬起纖白細指，掀開羅帳一角，薛晏清早已穿戴齊整，拿著一本書，坐在床邊的小榻上。

他聽見床上傳來的窸窣聲，目即是睡眼惺忪的人探出半倩影。

對上他眼中流轉波，虞莞愣神片刻，不由得了自己堆似的發鬢。

發現青有些許凌，立刻回了羅帳中，面上閃過一赧。

微沉男聲從帳外傳來：“醒了。”

隨后，沒等再說什麼，薛晏清把書留在小塌上，起離開了臥房。

虞莞心中微松。每每見到薛晏清，那種上輩子的心虛之就浮上心頭。饒是兩人婚事已定，心中依舊頗覺怪異。

發愣時，從門外進來了兩個宮，前來給虞莞福請安。

“奴婢白茱、奴婢白芷。”

“見過皇子妃。”

到底是宮中人，兩人皆是面容姣好，神從容，一副利索模樣。

這一對雙生的名字使虞莞微微愣神。想到了上輩子，在宮外遇到的白芍姑娘。

白姑娘是一間胭脂鋪子的掌柜，自稱曾做過大戶人家的婢，后來被放了良。

上輩子，被休出宮后，只能獨自謀生，每每做些紅手藝，都是寄賣在白芍家。

這一來二去，兩人便稔起來。白芍還說要給介紹人家。

而得病后，兩人依舊沒斷了往來。

白芍不時給上門送藥，臨終時，亦是陪在自己邊。

這份恩，虞莞銘記于心，一直想去報答。奈何重生之后，變故接踵而來，竟連單獨出門的機會都沒有。

再三觀察了兩人容貌，確定與那位白芍姑娘沒有毫相似，才按住心中一憾，對兩人點了點頭。

兩人行了數刻的禮才被起，臉上平靜依舊，不見毫不快。見到這一幕，虞莞心中對兩人評價上升了幾分。

薛晏清是個寡言的也就罷了，不能強求。若是邊的婢也都肖似他，天天與高傲冷漠的子打道，那豈不是在冰窖生活？

們一人捧著禮服，一人拿著托盤，上面擺好了銅盆、干凈的面巾和柳枝條。

虞莞在們的服侍之下更，十分迅速。不過一刻鐘功夫，便換上了敬茶時要穿的禮服。

水紅緞上閃著細碎波，虞莞的小巧臉龐本就皙白潤，襯著明麗的料，竟也如生彩。

兩位宮閉口不語，但是虞莞明明看見們亮晶晶的眼眸。

不覺好笑，干脆說道：“在我面前，不必過分謹慎。你們什麼話想說便是。”

白茱心直口快，率先道：“皇子妃果然如傳言般傾國傾城！”

白芷被如此直白之語嚇了一跳，趕忙扯了扯袖子，生怕虞莞有所不豫。

虞莞一陣愕然，本以為兩人是想夸贊自己搭配和梳頭的手藝，誰能想到說的竟是這個。

還……還如此直白。

饒是兩輩子被人夸好的虞莞，此時面對白茱，竟也有點窘然。

抿了抿，正想說點什麼。沒想到薛晏清卻徑直推門進了房間。后面跟著兩個宮，提著金楠木紅漆膳食盒尾隨而。

無人察覺的地方，虞莞悄悄松了口氣。

倒是沒想到，薛晏清那麼冷淡一人，邊竟有如此跳子的宮人。

兩人移步桌前，早膳被一一擺盤上桌。剛剛出爐的食溫熱鮮香，擺出時散發出一道道水汽。

隨著侍麻利的作，桂圓小籠、火燕麥粥、雪菜鱖魚羹等幾道菜兩人各一份。并上金棗糕、雪芋丸子，各樣咸甜樣點心，都盛碧冰裂紋瓷盤中，置于膳桌中間的位置。

薛晏清揮手，四個宮便屏退在一旁，留下他與虞莞獨自用起早膳來。

兩人對面而坐，“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在薛晏清上貫徹得很好。他修長的雙手握住碗筷，吃相不疾不徐，幾乎不發出聲音，也并不目視虞莞。

虞莞看到那雪芋丸，眼前一亮。

忍不住夾了一個，口中細品片刻后，又夾了一個。

這道點心是宮中一位大廚的拿手方菜，從前在薛元清的廣宮也吃過不的。

怎麼在薛晏清吃的這盤，味道卻與上輩子迥然有別？

……而且，是遠遠勝過薛元清那的。

再一一嘗下來，其他菜與點心亦是如此。

一時不覺，多夾了幾筷子。忽而心中一，仿佛有目駐足自己臉上，停留了片刻。

抬頭朝圓桌另邊看去，薛晏清正低著頭，正不疾不徐地細品魚羹。勺碗壁，發出清脆磕聲。

他模樣清貴出塵，目無外，對虞莞探究的眼神視若不見。半點不像窺視自己的模樣。

既然薛晏清沒有看——錯覺麼？

下心中疑，繼續用早膳。

吃完時才發覺，自己吃了當真不。一碗魚羹、四個小籠、兩枚點心都被用盡了。可見這的膳食，確實要更比薛元清那的更好，的胃口都大了幾分。

收拾的宮又一一上前，把兩位主人用過的碗碟撤去，又端上桂花煎的清茶服侍主人漱口。

漱口過后，桂花沁香仿佛縈繞齒。而此時不過卯時一刻。

“出發吧。”薛晏清淡淡一聲，兩人就從長信宮出發走去康寧宮，背后跟著不行人。

一路上兩人無話，虞莞見慣了宮中的一草一木，此時心中掛念太后，更是無心欣賞。

走到康寧宮不遠的一岔道，竟然見了薛元清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