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堪輿在商場還真的找到了一模一樣的的水晶擺件,他把它裝進包裝盒里的時候覺得自己又一次中了大獎。
他準備趕回家的時候,扭過頭忽然在店里看到了悉的影。
竟然是蘇桐。
他邊還有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攬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他云淡風輕地笑了笑,臉卻出了淡淡的。
沈堪輿覺自己仿佛在晴空萬里的平地上被一記響雷擊中,把他的思想和都劈了個四分五裂。
他僵立在原地,大腦當機一般看著他們走出店鋪,才猛地回過神來,拔就追了上去。
——
他們已經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外面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沈堪輿問了好幾個路人,總算是在一條安靜的小街道上找到了他們。
沈堪輿看著二人在傘下互相依偎的背影,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人挖了出來,口又空又冷,以至于他開口喊蘇桐的時候,都是哆嗦的。
蘇桐聽到有人在后面他,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到是沈堪輿,他愣了幾秒,就溫地對他笑了起來:“是你?”
他的笑容還是和從前一樣,皎潔如月,溫潤若雪,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周陷了一床溫暖的絨羽里,寧愿就此沉醉,再不起。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好。
可是這麼好的蘇桐,已經不再需要顧言笙了嗎。
沈堪輿站在原地不聲不響地看著蘇桐,蘇桐像是覺到了什麼,側過頭對他邊的男人道:“陳深,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我有些事想單獨跟他談一下,你去那個亭子下面避避雨好嗎?”
陳深明顯不悅,雖然答應了蘇桐,走開的時候卻一直冰冷而警惕地看著沈堪輿。
蘇桐走過去,撐著傘替沈堪輿遮雨:“你臉很差,生病了嗎?”
沈堪輿連忙搖頭,了臉上的雨水,咧開對蘇桐傻笑,說話的聲音特別輕:“阿桐,你傘過去一點吧,你肩膀了,我不遮也可以的。”
蘇桐笑了笑,眼底通清澈:“堪輿,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沈堪輿垂下眼睫,低低了口氣,輕聲道:“那個人……”
“如你所見,是我的人,”蘇桐沒等他說完,就回答了他的問題,臉上滿是平靜的笑意,“我們預計年底結婚,昨天應酬的時候,我給阿笙發了請帖,你也可以和他一起來。”
人,結婚。
并且,發了請帖嗎?
怪不得阿笙那樣不喝酒又不能喝酒的人,醉了那個樣子。
拿到蘇桐的結婚請帖,阿笙該有多麼難過。好不容易喝了點酒想好好地睡一覺,又因為他笨手笨腳地摔了一跤驚醒過來。
沈堪輿垂眸看著蘇桐無名指上的戒指,想起顧言笙半夢半醒中反復喊著蘇桐,覺得心尖疼得絞了一團,腦海里也一片混,數不清的念頭在里面竄來竄去,也沒有一個清晰的結果。
他朝蘇桐出手,明明每只手都干凈得近乎蒼白,他還是覺得臟,于是又無措地收回去胡地在上了,勉力沖蘇桐笑著,啞聲道:“阿桐,我……我和阿笙馬上就要離婚了,離婚協議書我都寫好了的,找律師看過的,律師說沒什麼問題,等阿笙簽字就好了……我什麼都給他,甜甜也是他的。”
蘇桐平靜地看著他,目里無悲無喜。
沈堪輿被他的目看得嚨一梗,好像又有腥甜的堵在那里,他費力地將它們吞咽下去,再開口卻說不出話來了。
蘇桐看他似乎沒有話要說了,就輕輕嘆道:“堪輿。這是你和阿笙之間的私事,不必特意跟我說。”
沈堪輿紅著眼眶拼命搖頭,徒勞地開闔了好幾次,都發不出聲音來,他克制不住地咳嗽了一聲,好不容易被吞下去的腥甜再度涌了上來,堵得他呼吸困難,眼前發黑,上好像也沒什麼力氣了。
他便后退了兩步,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跪得太突然,蘇桐手來不及扶住他,愣在了原地:“堪輿?”
沈堪輿撐著地面,低下頭將堵在嚨里的嗆咳了出來。
仍舊是淺的,在積滿雨水的灰水泥石板路上,很快就被沖淡得沒了痕跡。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他終于能說出話來,聲音卻破碎微弱得幾乎穿不雨幕,他不得不提起一口氣重復了很多遍,“我求求你了,阿桐。你給阿笙一個機會吧,他還在等你,他一直都喜歡你……”
蘇桐原本想出去扶他的手頓時收了回來,角的笑意變得萬分悲涼:“……你這樣又是何苦?當初為了和阿笙在一起,你可能殺了我的心都有吧。現在發現我不在了,你仍舊無法得償所愿,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做無謂的補償嗎?”
他的話句句錐心,沈堪輿臉上的迅速褪盡,眼底也看不到毫的,他知道自己沒權利也沒臉面再說什麼,只能就那麼跪著,撐著水泥地面,對著蘇桐重重地磕了頭。
“對不起……” 他伏跪在地上,幾不可聞地道。
蘇桐閉上眼嘆了口氣:“你這又是做什麼……先起來。”
沈堪輿沒有。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直到雨都停了。
蘇桐無可奈何地在他面前蹲下,將雨傘放在地面上,然后扶著他的肩膀讓他抬起頭來面對自己:“堪輿,你聽我說。你這聲對不起我可以收下。而且我也欠你一聲抱歉,很抱歉在你和阿笙結婚之后,我沒有和他保持足夠的距離,讓你們之間產生了誤會。但現在請你相信我對他已經沒有任何覺,我有了自己想要廝守一生的人,也希你停止你這些行為,堅持你的初衷繼續和阿笙好好地生活。你自以為是的退讓,是對所有人最大的侮辱,你明白嗎?”
“堪輿,我一直都覺得你像個孩子,但是你現在結婚了也有自己的孩子了,要學著一點,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想到什麼就是什麼,這個世界不會一直如你所愿。”
“就這樣吧,我該走了。”
沈堪輿耳邊都是雜音,最清晰的就是自己過分急促的心跳聲,費了很大力氣也沒有把蘇桐的話聽得清楚明白,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蘇桐站了起來好像要走,就急急忙忙地出手去想拉住他。
他不想聽別的,他只知道蘇桐說他要走。
他走了的話,阿笙該怎麼辦。
阿笙以后的日子里都不會再有了,他生命里所有的都要轉到完全不同的另一個方向去了。
拜他所賜。
沈堪輿拼了命地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麼。
結果他什麼都沒到,手就被人扣住,力道大得幾乎要把他骨頭都碎。
接著,他被那人大力地甩到了地上,再也沒力氣去抓住什麼。
——
“陳深,別傷他!”蘇桐低聲喝止著,拉住陳深的手,“沒事了,我們回家。”
陳深反握住蘇桐,冷冷地看著地上的沈堪輿,和他旁邊的傘:“你的傘不要了?”
蘇桐轉過,沒有再看沈堪輿:“留給他吧,我們不是還有一把嗎?”
陳深嗤笑一聲:“你還對他這麼好,就不怕他回過神來再捅你一刀?”
蘇桐輕笑著搖頭:“他不會的。”
“他要是敢再你,我弄死他。”
“好了,回家吧。”
——
沈堪輿低著頭蹲在地上,在耳邊一片的雜音中,約聽見了自己手機鈴聲在響,他把手機翻了出來,因為看不清來電顯示,直接就接了起來:“喂?”
“沈堪輿?”
聽到這個人的聲音,沈堪輿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愣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道:“媽媽?”
“嗯。”
電話那頭的人真的是他媽媽李清!
沈堪輿興起來,立刻寶貝似的攥著手機,嘶啞地又喊了幾聲媽媽,怕對方可能是不小心撥錯電話,沒一會兒就要掛掉,就爭分奪秒地啰嗦了一堆:“媽媽,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找我有什麼事?我這邊有點吵,聽得不太清楚,你發短信告訴我也可以。”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緩緩道:“你爸爸的肝化越來越嚴重了,你有時間的話過來做個配型吧。”
“哦……好啊!我明天就去做,媽媽你等會把醫院地址什麼的發短信給我,”明知李清看不到,沈堪輿還是拼命地點著頭,像是對母親的保證,“你看著爸爸,不要再讓他再來了!一天到晚煙喝酒……對了媽媽,哥哥最近還好嗎?他好久沒有聯系我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你說什麼呢沈堪輿?!”李清像是聽到他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一樣,忽然就發怒了,“你就盼著你哥哥不好是嗎?虧他還萬般阻攔我們,怎麼都不肯讓你來做配型,你就指著他出問題嗎?”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沈堪輿蒼白著臉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最后只能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媽媽,我說錯話了,你不要生氣。”
他只是擔心哥哥,又不敢去煩他。
他只是想問,要不要順便跟哥哥做一下心臟的配型,他可以什麼都不要的,他們需要什麼,他有的都會給,只要他們愿意收。
可是他這顆心臟,好像已經不是很健康了,應該不能給哥哥了,會害了他的。
他只能祈禱自己的肝臟還是好的,能捐給爸爸,讓爸爸以后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不要再有病痛了。
沈堪輿的道歉讓李清緒平復了些,意識到自己剛剛說話太沖,語氣便緩和了很多:“沒事,最近你爸爸況一直不好,我有點心煩。”
沈堪輿連忙道:“我知道,媽媽你別擔心,配型一定會功,爸爸馬上就能好起來!”
“嗯,希如此。”
沈堪輿傻笑兩聲,然后輕輕地道:“媽媽,我明天做完配型,能不能回一趟家呀?我想回去看一看。”
李清靜默著沒有回應,他立馬又道:“不能也沒關系,我就是想看看我當年種的那棵三角梅有沒有活下來,媽媽你能拍個照片給我看一下嗎?”
他上大學離家前,像是冥冥之中預到自己這次出去可能就再也沒機會回這個家,就在家中的后院種了一株三角梅。
他想,三個角,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媽媽,一個是哥哥,他們會像三角梅一樣,一直親無間地融合在一起,幸福又滿。
李清并沒有注意過什麼三角梅,直接道:“我盡量吧,應該沒空。”
沈堪輿了臉上的雨水,笑容有些模糊:“沒關系!”
“嗯,先掛了,給你爸爸熬粥呢……”
“哎!媽媽!”沈堪輿急急地住,“你……你給爸爸熬的粥,他喝得完嗎?”
李清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還行,看他胃口,怎麼了?”
沈堪輿小心翼翼地道:“我明天過去,要是……要是粥有剩的話,不要倒掉好不好?我、我想喝一點。”
“知道了。”
“謝謝媽媽!”沈堪輿的謝謝還沒說完,李清就把電話掛了,他仍舊拿著手機,對著聽筒里傳來的忙音輕輕地道,“……媽媽再見。”
沈堪輿收起手機,仍舊蹲在地上,很久都起不了。
止痛藥的效力好像過去了,他覺得又疼又累,意識昏沉間,好像看到母親走過來,微笑地朝他出手,想要扶他起來。
他艱難地試著往前,朝那個并不實際存在的影挪過去,出了自己枯瘦蒼白的手。
好像到了的指尖,卻是彌漫開一片冰冷的空氣,他仍舊固執地對著空氣,一遍又一遍地喊媽媽。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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