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個灌滿水的、沉甸甸的氣球,猝不及防被人用手,周尤腦中轟然一片空白,站在辦公桌前,雙不自覺有些發。
江徹整個人都懶散地往后靠,閑閑地看著,手邊到打火機,隨手把玩。
金屬嗒嗒的開合聲有規律地響了好幾次,響在周尤心底,就像噩夢里的腳步聲,步步近。
思緒回籠的紛雜瞬間,連辭職的念頭都有了。
“江…江總,提案我放在這兒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
“我還有別的事。”
“……”
周尤手足無措,心里忐忑愈盛。
的睫很長,一張,就撲簌撲簌。
隔著一張辦公桌的距離,江徹也看得清晰。
不自覺又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眼睫也一直,人得很。
江徹嚨有些發。
見江徹久不出聲,周尤忍不住小聲問:“你還有…什麼事?”
江徹回神,不聲地掩,結上下滾。
“迪拜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在旅行中很常見,畢竟都是年男,江總不用介懷,我不會到說的。”
聽到他提迪拜那晚,周尤就頭皮發麻,捋直了舌頭趕忙搶話。
眼睛垂得低低的,始終不敢抬頭與江徹對視,紅到滴的耳朵出賣了搗鼓半個多小時的致妝容。子著肩背,早已被汗水濡,手心也是一片黏膩。
江徹覺得現在的樣子有點好笑,像是被嚇壞的小仔,明明瑟瑟發抖,還要強裝鎮定。
他似笑非笑地點點頭,聲音頗為玩味,“周小姐,我沒有介懷,我想說的是,你那天晚上還有在商場男廁弄臟的襯衫,很貴,洗不干凈了。”
“……”
襯衫?
話題轉得太快,傻站半天,周尤才反應過來,“噢…那個,對不起,我賠給你吧,需要多錢?”
“一件一萬三,另一件一萬八,給你抹個零,總共三萬。”
“三…三萬?”
江徹略微挑眉,眸不置可否。
“我覺得…還能再洗洗……”
看著周尤艱難吞咽口水的樣子,江徹再次掩,輕咳一聲。
好半晌,他微斂眸,很爽快地點了點頭,“也可以,服就在公司,等會我讓助理拿給你。”
于是,再次從江星出來的時候,周尤手里就多了三萬債務……不,是多了兩件價值三萬的襯衫。
倒也不是沒有好消息,這位江總的確改了主意,決定再給嘉柏一次比稿機會。
回到嘉柏時已經五點半,剛好到達簽勞合同時說好的下班時間點。
當然,也就是簽合同的時候那麼一說,公關行業本來就沒有準時下班的說法。
辦公室里,大部分人都還在忙,鍵盤敲打的噠噠聲不絕于耳。
周尤昨晚熬通宵,整個白天又飛狗跳的,還了不小的神刺激,回到自己座位,裹了裹小毯,打開香薰機,伏在桌上小憩。
汪婷帶走了的香薰油,剛趴下的幾分鐘有點睡不著,可到底還是累過了頭,沒一會兒,就進了深度睡眠。
周尤是被手機的持續震震醒的,迷迷糊糊坐起來,邊按接聽邊打呵欠。
“喂,尤尤,下班了嗎?”
拿開手機,看了眼時間,順便看了眼來電顯示。
是孟微微打來的電話。
“我還在公司,準備下班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九點,做行政的早就走了,辦公室里也空了大半,當然,還有人在繼續加班加點。
孟微微一聽,忙問:“那你晚上沒別的事兒了吧?”
“沒有,怎麼了?”
周尤用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騰出手收拾包包。
“沒別的事兒那當然要約你啊,”孟微微理所當然道,“你來Monkey,我在這兒等你!”
“Monkey?什麼地方?”
“你這都不知道?最近很火的酒吧啊,門口一排五六的瑪莎拉那個。”
周尤一聽酒吧就下意識拒絕,“我不去酒吧……”
“來嘛,我真找你有事兒。”孟微微開始撒。
周尤還想拒絕,孟微微就直截了當道:“從你公司來這兒打個車就一刻鐘,我等你啊,拜拜!”
“我……”
電話那頭只剩通話結束的嘟嘟聲。
周尤了額角,無奈嘆氣。
不過話說回來,孟微微好像是真的有事,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很拐彎抹角,今天卻言又止,非要見面再說。
想到這,周尤還是決定去一趟。
Monkey是星城最近新開的一家嗨吧,門口停了一排貨真價實的瑪莎拉,十分惹眼,消費上偏高檔,來這里玩的富二代還多,相應的,來這里釣凱子的也不。
二樓VIP卡座,七八個人湊在一起玩牌拼酒,江徹懶懶散散地靠坐在沙發中間,里咬著煙,陳星宇順手給他點火。
有人調侃他,“江總,您今天這什麼況?整個人都不在狀態啊,不是跟你屋里那一堆機人呆久了,出了什麼問題吧。”
江徹撣了撣煙灰,懶洋洋地瞥他一眼,“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
“趙洋,你可別說他了,迪拜回來就這副死樣子,活像那什麼黃花閨被人奪了清白一樣,每次出來都喪著張怨夫臉,就差沒寫幾個大字兒:不約不上床,老子冷淡。賣酒的姑娘都不樂意上咱們桌推銷了,更別提其他漂亮小妹妹。”
陳星宇將打火機扔在桌上,嘚啵嘚啵損起了江徹。
江徹睇他,順便踹了一腳,“你話怎麼這麼多?講座沒開夠?” ”我哈哈哈哈哈!你還惱怒是吧。”
陳星宇樂了,沒管住,連臟話都冒了出來。
其他人也開始起哄吹口哨,紛紛出言調侃。
喝了幾杯酒,江徹本來就有點醉,場子也鬧騰得很,他覺得有點悶,于是按滅還剩大半截的煙,起。
周尤到Monkey的時候,酒吧氣氛剛好熱起來。
門口海報寫著今天有什麼韓國團的演出,周尤特意看了看,只是團的名字完全沒聽過。
有年輕也正要進酒吧,男生被海報吸引,生卻推著他往里走,“有什麼好看的,不知道打哪兒找來的三百八十線,走走走,快進去!”
周尤攏了攏包包肩帶,跟在他們后,探頭探腦往里走。
酒吧里人很多,球形燈旋轉,束錯,整間酒吧都很五十。
門口海報宣傳的團正在舞臺上熱舞,個個都材火,穿得blingbling的,長大小蠻腰,舞蹈作得一個生都有些臉熱。
“這里!尤尤!”
“小魷魚!”
孟微微坐在吧臺,看到周尤正在左顧右盼,邊喊邊朝招手。
可這會兒正好是表演時間,酒吧聲音太大,震耳聾,的呼喊周尤完全聽不見。
只好通過微信跟周尤流。
一支熱舞過后,整個酒吧滿是歡呼聲口哨聲。
嗨吧時時刻刻都是吵鬧的,但節目結束,說話的聲音好歹是能聽到了。
孟微微給周尤要了杯莫吉托,問:“怎麼才來啊,你公司到這兒打車才十五分鐘,你該不會是走路來的吧。”
“不是,我在公司門口攔了出租,司機把我送到另一個Monkey去了。”周尤邊放包包邊解釋,喝了口飲料潤嗓子,又轉頭看,“對了,你找我什麼事?非要我過來。”
“……”
“你一進來就不能輕松點兒?等會兒再說。”
周尤瞇了瞇眼,察覺到孟微微的不對勁,“微微,你干嘛吞吞吐吐的,你平時可不這樣,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我能遇上什麼麻煩啊。”孟微微了后頸,眼神有點飄忽。
周尤越發不信。
孟微微和周尤是高中同學,兩人以前住一個寢室。
孟微微心思沒放在學習上,績不太好,但為人爽快,對朋友也很仗義。
高中畢業之后,周尤考上星大,孟微微沒有繼續讀書,跑沿海呆了兩年,接一些禮儀小姐平面模特的工作,還做起了代購,三天兩頭往香港跑。
長得漂亮,能說會道,回星城后又當起了主播,微博有二十來萬,現在也算個小網紅。
經不住周尤再三追問,孟微微著頭皮,還是開口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最近吧,想開個淘寶店,賣服,賣那種高端點兒的。我不是告訴過你,現在很多網紅都是簽了網紅經紀公司,開淘寶店什麼的其實都有團隊作嗎?可我這不是還不紅嘛,所以……”
孟微微不想再兜圈子,咬了咬下,加快語速說完了后半句,“就是我手頭有點兒,想找你借錢。”
周尤怔了怔,撲哧一下,忽然笑出聲,“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嚇我一跳。你要多?我給琪琪留了一筆二次手的錢,卡里大概還有三四十萬的樣子。”
孟微微小心翼翼出兩手指,很快又回去一,“二十萬……十萬!十萬就行。”
“那我明天轉給你。”周尤沒怎麼思考就應了下來。
見答應得如此爽快,孟微微眼睛亮了亮,忙抱住,撒了個天大的。
“啊啊啊啊小魷魚我真是死你了!!我三個月之肯定還給你!嗚嗚嗚你太好了!!!”
“行了微微,你先松開……我快被勒死了……”
孟微微其實特別不想向周尤開口,畢竟是為數不多知道周尤意外中了一筆巨款的人。
當初還苦口婆心在周尤耳邊碎碎念,財不外財不外,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今天說了,明天來借錢的就能排一條長隊。
可轉眼間,就惦上了周尤那點錢……
還不好意思的。
說是巨款,其實也不過百萬出頭。
大四下學期的時候,周尤在外實習,跟的那位論文導師可能是到了更年期,晴不定的,突然改時間,讓人去論文三稿,還過時不候。
周尤急著回學校,手里沒零錢搭公車,就跑路邊福彩店買了張彩票。
哪知道就中了。
還是福彩店的工作人員給打電話,才知道已經開獎。
一百多萬說多不多,刨去稅收,在星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就夠付個郊區首付。
但說也不,至幫了卻一樁多年以來的心愿——給妹妹周琪做手。
搞定借錢事宜,孟微微心敞亮起來,掃了眼酒水單,又唰唰唰地點了不東西。
周尤看到價格,忙小聲阻止,“行了,別點了,這麼貴。你說說你,一個月直播都能掙好幾萬,為什麼存不下錢?還不是你太能花了,喝酒在哪喝不都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在什麼地方就能遇上什麼樣的資源,你呀,都進公關公司了,長點兒心好不好?”
孟微微話音剛落,就有男人過來,倚在吧臺邊,翹了翹角,“我知道有款彩虹酒,你肯定會很喜歡。”
孟微微挑了挑眉,屈手撐著下,“是嗎?我好像沒在酒水單上看到過。”
“你馬上就能看到了。”
周尤懵了懵,以為這是孟微微人,小聲問要不要和人打招呼。
孟微微保持著角上揚的弧度,用氣聲出幾個字,“不認識。”
……不認識也能這麼聊?
周尤算是長見識了。
喝了兩杯飲料,見他倆聊得起興,周尤拉了拉孟微微的擺,湊到耳邊叮囑:“我去下洗手間,你注意點兒,當心被人下了藥。”
孟微微差點沒繃住笑出聲,都混多年夜店了,還能被人下藥?
見周尤認真,忙點頭,“行行行,你去吧。”
在迪拜商場的洗手間遭遇烏龍之后,周尤有了心理影,每次在外面上廁所,都要反復確認廁所的男標識。
現在想想,還覺得那會兒就像中了邪似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進錯了地方。
酒吧洗手間在安全門里面,有一條長長的甬道,燈不甚明亮。
廁所上到一半,忽然聽到高跟鞋踩在瓷磚地上的凌聲響,接著人是的低,間或間雜男人重的息。
周尤腦子轟了下。
這可是…廁……
是廁嗎???
是廁吧???
周尤已經開始懷疑人生。
蹲在地上,不敢起來,也不敢發出聲響。
可外面的人越發肆無忌憚。
周尤面紅耳赤,捂住耳朵也阻止不了那一波波哦聲對耳神經的沖擊。
甚至,眼前開始不控制地回放出迪拜那晚的某些畫面。
二十分鐘后,一切結束。
確認外面沒人,周尤拖著麻到失去知覺的兩條狼狽逃竄。
走到拐角,腳底發麻的覺才愈發明顯,顛顛撞撞地,雙打,不自覺地就想蹲下。
忽然有人手扶。
那只手溫度很低,指尖有煙草味道。
靠著墻壁站穩,好像又聞到了似有若無的尤加利木香。
走廊昏暗,周尤還沒來得及道謝,也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面容,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按在墻上。
“周小姐,你似乎很喜歡來酒吧找刺激。”
“到底是什麼胃癌,支撐著你活蹦跳了三個多月?”
他松開一只手,指骨屈起,蹭過下,又傾附在周尤耳邊,低低地問:“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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