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微把兩家人見面的事兒和姑姑說了,言綿也很高興。
“你和你爸說了嗎?”
頓了下,“沒有,我想先和你商量一下,我爸不愿意坐椅,說了估計他也不會去。”
言明已經好久沒有離開過護理床,他的那個椅放在雜貨房里,早就已經積灰了,言微本來想著秦懷鶴先上家里來看爸爸,然后兩家人再一起見面。
言微以為這才是正常程序,心里存著一些念想,試圖讓姑姑提出異議,也許會下決心去和秦懷鶴說。
但言綿只是緩了片刻,說:“你爸這人真是,越躺越古怪,不愿意就算了,我和你姑父去就行。”
言微心口泛,又好似有人給解綁,有瞬間的松弛。
“好的,那我去和我爸說一聲。”
言明如意料中的,松垮的臉頰抖了下,咧開的出三個字:“你們——去。”
鼻端酸得厲害,嗓子眼干脹痛,低眉斂目應了一個“嗯”,返回到客廳。
客廳里的擱板上,還放著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那時候上高中,臉上的笑容恬淡如初春的微風,媽就是一副高中班主任面孔,威嚴里藏著慈。
言微挪開眼,保胎的時候曾經求媽媽保佑,讓的孩子平平安安,但這會兒沒有和媽說一聲的念想。
好像并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那種松綁的覺消散殆盡。
第二天,言微帶著姑姑姑父如約而至,見到了秦中延和吳曼云,讓人意外的是,男主角遲到了。
兩家人寒暄客氣了一番。
司機上家里來接,言綿沒放在心上,這會兒有些吃驚了,這頂級飯店的包間大到離譜,玻璃門外竟然還帶一個漂亮的空中花園。
秦中延兩口子待人客氣有余,親熱不足的派頭,都不像是一般人家。
而且,這未來姑爺的譜兒也太大了些,雙方長輩都到了,他還敢堵在半道上。
吃到中途,秦懷鶴風塵仆仆而來。
他掉了西服,隨手扔在沙發上,和言綿兩夫妻一一握手。
言綿更是吃驚了,秦懷鶴的氣質長相大大出乎的意料之外,品貌就不用說了,他舉止投足之間,從容沉穩,談間言之有,禮節到了,卻也并不過于親熱。
言綿過了大半輩子,知道這需要很大的自信做底子,或許一直于權勢高地的人才能擁有。
離開灣城太多年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孩子。
“懷鶴是在灣城長大的嗎?”
秦懷鶴:“不是,我五歲就去國了,初中回來過兩年,后來一直在國外,大學畢業才回來。”
言綿點頭,“是回國創業?”
他笑了笑,“算是,不過亨川在我大學的時候就注冊了。”
這下,言綿震驚了,“亨川集團?”
“對。”
言微的姑父也很吃驚,他這人心直口快,張口就問:“亨川是你的啊,那你不就是首富了?”
“哪里,在我們灣城,首富一天一換。”秦懷鶴輕撇了一道給言微,“言微沒跟你們說過嗎?”
言微避開他的視線,輕聲道:“沒說那麼。”
他家世絕好,又年得志,從大學開始創業,十年做到現在,亨川已經是深葉茂。
當然,要做到他這樣,才能和時運,缺一不可。
大概是跟了他之后,濾鏡消失,總之,這會兒的言微看秦懷鶴,已經把“出類拔萃”,換了“唯我獨尊”。
吳曼云放下酒杯,笑道:“他平時比較忙,我一年到頭也就見他一兩回,禮數不周,你們別見怪。”
言綿:“不怪他,就怪言微,媽是老師,以前對要求很嚴,從小讀書就好,不用人心,不是我夸自己家孩子,言微哪哪都好,就是不愿意多說,心眼實在。”
言微垂下了眼睫,邊是僵的笑。
吳曼云但笑不語。
秦中延不時點頭附和:“是,是。”
“前幾天我一著急還罵了,爸媽出事之后,我一看心里就……”
言微忍不住喚了一聲:“姑。”
言綿沒再往下說。
吳曼云客套兩句,才說到了正題上,讓兩人先登記注冊,等孩子生下來再辦婚禮,讓言綿把禮俗說一說,好有個底。
言綿自然沒有什麼異議,只說禮俗按照秦家的來就行。
秦懷鶴時而看一眼,許是場合原因,表現得太過沉靜,除了父輩們說到他的時候,才抿看他那麼一兩眼,多余的一個眼神都沒有。再加上桌子太大,兩人雖是相鄰的位置,卻去挨著自己姑姑,和他距離,能開過一輛四。
這一頓飯,從五點半吃到了八點半,秦懷鶴把西服掛在手臂,和言微姑父握手告別。
他看向言綿,“姑姑,言微子不方便,我先帶著,找到合適的住家護工之前,這段時間,辛苦您照顧爸爸了。”
言微眸一閃,面有些僵。
他想把帶走,至要提前和說一聲,而且,他本就沒有去過家里,家里幾房幾廳,有沒有護工住的屋子,他都不知道,憑什麼自作主張,要換住家護工。
言綿卻是極其高興的,連連點頭,“不辛苦,都是自己家里人。”
言微面稍顯冷淡,“你不是還有應酬嗎?”
秦懷鶴笑了下,“會兒懶,讓他們等著也沒事兒。”
言綿:“懷鶴才從國回來,你陪著他,我和你姑父晚上住家里。”
言微沒出聲,把姑姑姑父送走,又拜別了秦中延和吳曼云。
酒店外的噴泉不斷翻涌,水柱厚重,聲音不甚強烈。
的臉如晚秋的天,悶悶的。
秦懷鶴抓起臂彎的西服,把攬進懷里,“這麼久不見,你姑姑都知道讓你留下來陪我,你倒好,知道我要應酬,也不惦記著點兒。”
言微低聲道:“第一次和家里人見面,各自回家才好。”
他腔微微起伏,“怎麼,約會也不行?”
不出聲。
“你家是封建家庭?”
“就算是吧。”
秦懷鶴低低地笑,著眼睫瞧,“封建家庭出來的,還敢大半夜跑去勾搭我,言微,你絕對是解放婦的先進。”
言微抬起眼皮瞪他,余正好看到他公司的車,司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坐在駕駛室里的是丁澄。
用手肘推他膛,從他懷里出來,“車來了。”
車子到了跟前,兩人先后進了后座。
“丁澄,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言小姐,要先送你回去嗎?”
“嗯,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辛苦你了。”
“不辛苦,秦總,那我們先回漸青湖?”
言微頭往寬敞的椅背上一仰,問的是言小姐,最后征詢的卻是秦懷鶴的意思。
秦懷鶴:“不回了,在上面酒店開間房給休息。”
“好的。”
言微稍稍起,“不開了,我正好逛逛,買點兒東西。”
秦懷鶴手過來了,在上慢慢慢挲,“給我買的?”
言微:“不是。”
“不給我買你要給誰買?”
“……你要買什麼?”
他似笑非笑的,“我缺什麼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短暫的靜默后,言微把往一邊挪,興致寥寥補了一句,“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秦懷鶴的手耷拉在真皮座椅,過了一會兒,他才把手收到自己大上,拍了拍,低不可聞一聲笑,“你不是保姆,保姆哪有你好用。”
丁澄往左上方的后視鏡瞟了一眼,又瞟一眼,干笑,“秦總,有言小姐在,您就什麼都不會缺,我也跟著福,您還記得嗎,以前我們去國帶的那巾,言小姐給您買的,這段時間沒有了,我臉都糙了不。”
丁澄大學畢業實習就到了亨川,做秦懷鶴的助理也好幾年了,言微和秦懷鶴的事兒,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機靈,還好用,算是秦懷鶴的心腹。
言微只好搭腔,“好用我下次再給你拿。”
“好用好用,那我先謝謝了。”
秦懷鶴提一哂,扭頭看,“不好用,你看看你,臉上都不干凈。”
言微下意識捂住對著他的那半邊臉,下一瞬又回過神來,又怏怏放下。
他又來逗玩兒了。
修長食指過來,在眼尾點了點,“這兒有一個臟東西,那麼久了,也沒見你洗掉。”
言微眼睫微,拿手抓那指頭,輕輕給他甩了回去,聲兒輕了,“這是痣,洗不掉。”
“是痣啊?”
有些惱,“對,不好的痣。”
秦懷鶴看,追問:“怎麼不好了?”
言微線輕抿,“就是,不順遂的那種不好。”
秦懷鶴停滯片刻,鼻端沖出一個哂笑,話音微涼,“你跟我說說,你的如何不順遂了?”
丁澄又瞥了一眼后視鏡,深吸一口氣,他對言小姐有信心,聰明乖巧,偶爾任一下,也該知道見好就收。
天不遂人愿,只聽見言微輕聲說:“明天我就去點了它。”
這答非所問,更是讓車廂的氣溫降了幾度,丁澄著方向盤,只覺得后背一陣涼涼。
霓虹閃爍,影在車窗上跳躍,男人繃的下顎線一明一暗。
他線抿直,眼里如帶寒,“你點一個試試?”
死一般的靜默。
這個氣氛,菩薩都救不回來,丁澄放棄了,上下眼皮狠狠一,悶著開他的車。
一直到下車,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言微提著自己的挎包下了車,低眉斂目說了一句“我走了”,便往熱鬧的燈火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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