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隨安看了手上燙起來的皮，那一塊地方因為了藥膏，里頭發黃外頭泛白，看著就疼，蓮香只字不提把燙傷的事，卻在褚翌這里給上眼藥，話里話外說不顧大局，把錦竹院的事給外人，林姑娘看笑話。

武英笑嘻嘻的過來：“九爺喊姐姐過去呢，小的覺得九爺是真疼姐姐地。”

隨安眼前一黑：“你小孩子家的，說什麼呢。”

褚翌正在翻蹬那一摞功課，看見隨安進來皺著眉道：“這些你寫了多久？”

隨安知他開始懷疑，連忙道：“奴婢的字小，寫的快還寫了好些日子呢。盒子里頭的墨條奴婢用了四塊，您寫的這些就用了六塊了……”

褚翌剛才那樣說，只是因為寫累了煩躁一下，擱下筆著手腕問：“你的手怎麼樣了，拿來我看看。”

隨安連忙背到后：“九爺，這個很丑，您就別看了。上了藥過兩天就好了。”

褚翌一口氣悶住，難得他發善心想溫存，簡直浪費自己心意。

這不解風的呆貨！

他不再強求，而是冷冷說道：“蓮香的話你也聽見了？跟林姑娘說又是怎麼回事？”

“林姑娘問奴婢最近在忙什麼呢，奴婢便說了那麼一，誰知林姑娘藝高人膽大，說到了老夫人跟前。奴婢知錯了。”

隨安恨的牙兒，偏這事要是按蓮香說的，還真不占理。可當時也只是推林頌鸞而已，誰想林頌鸞這麼熱啊！就算那只是花樣子，可到底是給男子做裳，不是親近的人，就該遠著些才符合當下規矩吧？！

“那茶水呢？是你撞上去的？”

“不是，奴婢就轉了個。”生的說道。

褚翌冷笑：“這會兒有火氣了？早管著做什麼去了？說你蠢你還不服？！剛才要不是我替你擋過去，你若是跟蓮香對質，鐵定要挨一頓罰。”他瞄一眼的手：“到時候你的手就不是燙破皮了，五十手板子下來，一定腫饅頭。”

隨安當然不服，可也知道，要是換了自己來，沒準真能被蓮香帶里，就算據理力爭，大不了那春蘭挨一頓罰，蓮香是不會傷筋骨的。

想想這些勾心斗角就煩！為什麼整日里頭想著如何贖出府，還不是煩這些污糟事？！

想到這里不自的低聲嘟囔：“九爺，你說蓮香為何要我啊？我也沒得罪啊，還扣了我的賞錢沒給呢，我也沒問要。”

“你瞧瞧你那出息，一點小事就你灰心喪氣了？”

隨安點點頭：“是不想理會。最煩這些婆婆媽媽的私，換做我寧肯正大明的打一架呢。”

褚翌聞言一笑，他果然沒看錯。在這一方面，他們二人也算知己。

只是隨安這種知己，頂多算半個，太呆太蠢了。

思忖了一會兒，循循善的問道：“蓮香為何看不慣你，你真不知道嗎？”

他問的意味深長。

隨安一張俏臉憋得通紅。

很想說大概蓮香嫉妒自己要為通房的命運，可又覺得萬一不是，顯得自己忒自作多。

所以憋得通紅不是因為害。

可褚翌就認定了是害，呵呵的笑了不說，還輕巧的道：“原來你也曉得？還不算太蠢。”

隨安角搐，前世還沒畢業，自然也就沒參加工作，家里人口簡單，奉行的是直來直去，所以本是談不上什麼見多識廣的，可好學啊，為了明哲保，能學的都學了點，學不會的，也看在心里記在心里，似蓮香的言語殺人，就極排斥，可又不得不服，高門大戶里頭的世如此，你不踩了別人，別人就踩你。能周旋著安穩活到現在，有時候想想都佩服自己。

但真的沒打褚翌的主意。

兩個人的心思各異，書房里頭的氣氛卻奇異的安靜了下來，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流緩緩流淌。

過了很久，褚翌突然問：“你是不是怕了？”

隨安愕然，而后搖頭：“沒怕。”真刀實槍的時候都沒怕過，暗箭傷人就更不會怕了，只是不想過這樣的日子而已。

“九爺，”眼睛澄澈，小聲問：“要是被你收了房，奴婢還能不能在書房繼續伺候？”

“你說呢？”見竟然好不知的問收房的事，褚翌沒好氣的反問，越發的覺得褚隨安是個笨蛋。

隨安則徹底死心了。

研究了兩條路，一條是拿錢贖，這個有點難，再說有錢也不一定能，主家不讓贖，或者加高籌碼怎麼辦？第二條路比較，比較一勞永逸，逃跑。跑沒影了，天下之大，嘿，一個小丫頭，褚府應該不會滿天下的尋找吧？！可是逃跑也有弊端，先不說如何求生，就是褚秋水那里，怕褚翌把褚秋水抓了。

在這里尋找出路，林頌鸞也在跟林太太說到出路。

“你看那地上鋪的，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金磚？我看著都能照出人影了。”林太太贊嘆。

“承塵上的彩繪才是不俗，”林頌鸞一邊描著花樣子，一邊鄙視隨安：“還好意思做伴讀丫頭，這點子描畫都描不出來。”

在那花樣子上覆蓋上一張紙，整個圖樣清晰可見，林太太著脖子看了一眼笑道：“年紀小，哪里有你這麼些個細心耐心的？！再說你拿筆多年了？！”

林頌鸞道：“我已經看出來了，這些個世家大族里頭的丫頭個個眼高于頂的，手里卻沒多真本事。您看那正房奢華吧，還不是靠著褚帥在外頭拼搏？”

說起自己這位妹夫，林太太就放下手里的針線嘆息：“你說褚將軍陣前掛帥，也算是個有真本事的，就是這年紀大了些，若是再年輕個幾歲，你小姨能得個孩子傍，這一輩子的富貴就安定了。”

林頌鸞卻有了不同意見，垂頭道：“到底是做人妾室，不如正室來的面。”因為涉及的是自己的親人，所以那句“名聲也不好聽”就沒有說出來：“武不如文，若是在文家做一府的主母才是真好，憑小姨的容貌才華，就是進宮做妃子也是做得的。”

林太太沒聽出林頌鸞話里的不妥，喜滋滋的道：“我的兒也不差，等你小姨來了，讓幫著相看相看，到時候找到好的，好褚帥幫著做。”

林頌鸞眼高心高，放下筆，皺了眉道：“這京中之事小姨能知道多？娘，我們不能坐著干等了，我們得出門際才行，要是天天悶在家里，能悶出什麼好來？”

“我看老夫人就喜歡你的，不是你有空多過去走？聽說沒有兒，若是能認了你為義，你也有個好些的份……”

林頌鸞嘆了一口氣，悵然道：“若是小姨沒給褚帥當妾室，我縱然厚著臉皮上去呢，可現在這樣，哪家的主母能看妾室順眼的？”

“我看老夫人不是那樣的人，你想想那個柳姨娘，生的孩子還不是被褚帥帶在邊，這樣有軍功也能掙些，柳姨娘也穿金戴銀的，看不出一點磋磨的樣子。”

林頌鸞抿了不語，過了一會兒道：“娘你給我買兩個丫頭吧。”

林太太小心翼翼的問：“你父親是九爺的先生，他開口問九爺要兩個不行嗎？我看那隨安的丫頭就好的，人也機靈……”買丫頭要花一大筆銀子，他們家現在統共沒有二十兩銀子，這將來林頌楓還要親，林太太都愁死了。

“隨安不行，這府里的都不行，你想想，這府里的人都是向著府里的，我們縱然對再好，也養不，不如從外頭買了來，直接依靠我們，若是不好，重新賣了也不麻煩。”

林太太一向不敢反駁大兒的話，聞言苦惱的道：“買人的事可以問問柳姨娘有沒有相的牙行，可這買人的銀子……”

林頌鸞道：“您看到炭房里頭的炭了沒有，這都是些好炭，雖然不是那些頂好的銀霜炭，卻也不便宜，燒火都沒有臭煙味。咱們賣上一半，留下一半，總能支撐到褚帥進京吧，到時候小姨也來了。”

林太太一聽立時眉開眼笑：“你這主意好！就按你說的辦！”

林頌鸞便輕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