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季淮用完午膳后,倒真有了空閑時間。
謝書被喚去書房時,面上是笑著的,心中卻在流淚。天可見,真的一點兒都不想練字。
約莫是上蒼聽見的呼聲,當筆墨紙硯被擺放好后,忽有宮人來報:“殿下,劉大人求見。”
季淮還沒反應,謝書已經騰地一下從凳子上彈起。氣氛安靜一瞬,轉眸便見季淮似笑非笑的神。
謝書后知后覺地臉頰微,然杏眸仍是期待地看著季淮。
劉大人來得真的太是時候了。
季淮從發亮的雙眼讀出這個意思,他不無奈搖頭,而后笑開:“既然如此,阿書先回去,孤改日再教你。”
接著轉頭:“讓他進來。”
謝書連忙點頭,出去看見劉大人,不自覺對他彎起眼睛,聲道:“大人快進去吧。”
劉大人微頓,行完禮向書房走去,心中想著太子妃似頗為友善。
之后季淮未有什麼空閑時間,即便有,似也忘了此事,未再提起。謝書不得他忘了,哪還會去提醒。
夏日來臨,氣溫漸升高,東宮荷花池的花盛開大半,葉綠花,清新怡人,風吹過時滿池盛景,讓人賞心悅目。
謝書覺得殿中太悶,便來到涼亭納涼。
宮人為端來清茶,面朝池荷花,迎著微風,正覺靜謐舒適時,的侍環兒,提著擺向小跑而來。
環兒臉上洋溢著喜氣,到了謝書面前迫不及待地開口:“娘娘,好消息,定遠小將軍歸京了。”
定遠小將軍,謝家大公子謝聲,謝書一母同胞的兄長,十七歲戍守鄯州,而今已經七年。七年之,謝書僅三年前見過他一面。
那一面還是因兩人的外祖父逝世,謝聲被允許回京吊唁,然來去匆匆,謝書未曾與兄長好好相,便又是幾年分隔。
今世得上天眷顧,將與兄長重聚,猶記前世兄長苦守關州,未有歸期,最終與父親皆死于季召之手,不知兄長得到消息該是何等心疼。
不管如何,好在謝聲今世終是歸京,謝書不滿心歡喜。
連忙站起,聲音含激,問:“兄長現下在哪兒?本宮要去見他。”
環兒連忙勸阻道:“娘娘先莫急,小將軍才方進城門,約莫有些時候到皇宮。現在朝會還未結束,小將軍應還要先去金鑾殿見過陛下才是。”
謝書冷靜了點,對環兒道:“你派人先去守著,兄長出來記得告訴本宮。”
“是。”環兒躬退去。
方才平復下來的燥意似又涌上心頭,微風難解,謝書看著城門的方向,輕攥手指焦灼等待。
大梁街道,百姓立在兩側,目不轉睛的看著緩行而過、氣勢凜然的軍隊。
軍隊領頭,紅鬃烈馬之上端坐個年輕的紅袍將軍。將軍生得劍眉星目,紅齒白,笑起來時俊朗風流,意氣風發,有幾分瀟灑的江湖之氣。
不像是威武嚴肅、兇神惡煞的將軍,倒似個風流落拓的玉面俠客。
如此俊朗的將軍,著實讓人們意外,引得不閨中兒紅著臉瞧,也有宦人家對著他若有所思。
這定遠小將軍,父親為驃騎大將軍,妹妹貴為東宮太子妃,而自己亦人中龍風,還生得俊郎無比,加之此番就,定能有所功績。若能將兒嫁與他,該是何等榮之事。
謝聲不知眾人所想。七年時,他難得再回京城,此刻只想早些見過陛下,便去與家人重聚。
想著連速度都不由快了些。
皇帝封他為侯之事,謝聲已得風聲。對此他未有任何失落與不滿,初時離京也是想靠自己有所就,如今局勢雖與所求甚遠,但已是再好不過。
畢竟皇帝忌憚謝家兵權,與其讓他削弱父親,倒不如削弱自己,如此不至于讓謝家元氣大傷。
一路思量著,謝聲很快到達宮門口,而后下馬快步趕往金鑾殿。
金鑾殿的朝會仍未結束,侍尖利的聲音通報:“定遠小將軍求見——”
皇帝抬手:“進。”
殿下季淮掀起眼皮,打量著謝書的兄長。看他昂首闊步,從容地來到殿前,而后躬跪拜,嗓音清亮:“臣謝聲參見陛下——”
皇帝道了免禮,而后讓人拿來賜封的圣旨。封謝聲為臨安侯。
朝臣們消息靈通,也心知皇帝用意,故皆未有驚。
謝聲更是平靜,跪拜領旨謝過天恩。
該辦的事也都辦了,這場較往日漫長的朝會終于結束。
季淮走出殿門后刻意停住腳步,果然見謝聲跟上來,并拱手道:“臣謝過太子殿下。”
謝聲知道自己能夠回京并且封侯,季淮在其中起著很大作用。因此他是真心謝季淮相助之恩,至于為何相助,謝聲只當他是因為妹妹。
然能為妹妹做到這個地步,太子倒是個仁和寬厚之人,只盼日后他稱帝,也能善待妹妹才是。
“兄長要去看看阿書嗎?孤猜此刻應在等你前去。”季淮笑道。
謝聲點頭:“正有此意。”
于是,兩人抬腳向東宮而去。
此時東宮迎來個不速之客。
謝書本在等待殿前朝會結束,忽聽人通稟說戶部侍郎之求見。
孟若珍來了?謝書微蹙了眉頭,還沒等吩咐,孟若珍就已將東宮當自己家似的進來了。
“你怎麼獨自坐在此?淮表哥呢?”孟若珍四下瞅了瞅,未見到季淮的影,不失道:“他不在這兒嗎?去哪兒了?”
對著這個不懂禮數,隨心妄為,一上來就問“季淮在哪兒”的孟若珍,謝書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還未下朝。”
“今天早朝怎麼這麼久?”孟若珍嘟囔一聲,隨手從桌上的碟子中拿了塊水果,放進里含糊不清地開口:“聽說你兄長歸京了?”
謝書暼一眼,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呦。”孟若珍將瓜果咽下,自顧自地做到石凳上,而后撐著下,一臉興味地看著謝書:“你哥也是個將軍,是不是跟你父親似的長得兇神惡煞,臉板起來跟石頭一樣?”
兇神惡煞?石頭?謝聲一過來就聽到有人在說父親和他的壞話,不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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