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房是普通的一室一廳,狹窄仄的臥室里堪堪塞得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沙發床。最初從房東手里租下房子的人是鐘,粟息是后來尋著墻上的招租啟事住進來的。自然是鐘睡床,他睡沙發床。
兩人一前一后進門,粟息先去洗澡。鐘馬不停蹄地換下粟息那件襯衫,呈大字狀躺倒在床上,盯著頭頂開裂發黃的天花板想了片刻,還是下床跑去敲了敲廁所的門,隔著門板對里面喊:“息息,你說我是不是換個地方工作比較好啊?”
布滿霧氣的磨砂玻璃門被人從里面拉開,粟息那張浸滿水汽變得潤而和的臉出現在眼前,“你要辭職?”他隔著巾頭發的作一頓,垂眸掩下眼底的緒,“聶靖澤讓你辭職嗎?”
“當然不是啊。”鐘連連搖頭,“你不是說聶靖澤和你有仇 ?如果我不辭職,到時候他要來找我們麻煩……”他起指尖,局促地在子上蹭了蹭,滿臉懊惱地解釋,“你也知道,在那種地方做事,最忌諱的就是得罪他們那些人……我連跟他們對抗的資本都沒有……”
“他不會來找我的。”粟息神平靜地抬眼,“我很了解他,對于看不上眼的人,他向來都是眼不見為凈。”
鐘張口反駁:“今天晚上就是——”
粟息轉從他邊上走過,進了房間里。
鐘疑地揚眉,自言自語般吐出后半句話來:“……就是他讓我打電話找你的。”
粟息沒有聽見他的喃喃自語,他目落在沙發邊鐘換下來的那件襯衫上,遲疑一秒后,還是忍不住手按在領上,輕輕了。后傳來腳步聲,他指尖一轉,將襯衫從沙發上拎起來,朝鐘的方向遞過去,“幫我丟掉吧。”
鐘接了服朝客廳里走,粟息將目從對方的背影上收回,按過領的食指和拇指無意識地輕疊,指腹著指腹挲了一下,仿佛上面仍留有到領下方凸起時的。
這天晚上,他躺在老舊出租屋的沙發床上,在鐘時斷時續的磨牙聲中漸漸睡。窗臺邊進來的風吹進他的夢里,將時間吹回悠悠晃的大學時里。那個時候,粟家還是人人結討好的粟家,他的父親也沒有因被人舉報涉貪行賄而獄。
他坐在宿舍樓后的籃球場上,一條架在膝蓋上,手中的車鑰匙拋上拋下,腳邊放著籃球和冰可樂,空氣里芬芳馥郁的桂花香氣撲面而來。
外語院的院花頻頻朝他投來目,粟息角一挑卻不說破。楊集熱回來,一條踩在長椅上,大剌剌地掀起球服來汗。院花卻對他服下的腹視若無睹,一雙漂亮的杏眼始終黏在粟息上。
楊集泄氣地往長椅上一坐,湊近粟息低聲音抱怨:“爺誒,你這是幫我從經貿院人手里搶朋友,還是打算過河拆橋從我手里搶啊。”
粟息停下把玩鑰匙的作,轉頭和院花無聲地對視,在后者漸漸發燙的臉里撤回視線,對楊集道:“你眼不錯,不如讓給我好了。”
楊集面一扭,一口氣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卻是敢怒不敢言。
對方沉默的間隙里,粟息已經再度扭過頭去,徑直開門見山:“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
院花眨眨眼睛,又長又翹的睫忽上忽下,卻不說話。
粟息興致,“長得帥喜歡嗎?”
院花茫然點頭。
粟息又問:“材好喜歡嗎?”
院花還點頭。
粟息再問:“會打籃球喜歡嗎?”
院花仍舊是點頭。
“這不就是我嗎?”粟息笑了起來,促狹眨眼,“你喜歡我嗎?”
院花杏眼微睜,白皙如玉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未待他說話時,耳邊卻刮起一陣風聲。粟息轉過臉來,抬手接住空中砸過來的籃球。拿球砸他的人已經走至跟前,角帶笑卻眸冷淡,“說好比賽競爭,卻有人不想守規矩。”
粟息將舉在半空的雙手放下來,終于看清楚說話人的臉。
他抱著籃球站起來。
那一瞬間,什麼系花院花,統統都被他拋到了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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