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個站在花壇里,一個站在花壇外,距離約兩米,毫無遮擋地直直對視。
紀之楠反弧略長,短時間想不到逃跑以外的其他理方式,難不他站在泥里沖秦魏宇說:“嗨怎麼又是你?”
“紀小星。”秦魏宇又喊一遍。
紀之楠心臟又跳一拍。
不行,不能再跟這家伙面對面,這狀態太不正常了。
紀之楠決定暫且不要這張活了兩世的老臉,先跑再說。
這回他終于得到上天的眷顧,剛返從另一側出花壇,路南頭就慢悠悠開過來一輛巡邏車。
小區的巡邏車是電車,總共就兩個座位,不帶門的那種,紀之楠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扶住門框跳上副駕,整套作行云流水,他覺得自己回頭可以去拍諜戰片了,在馬路上邊飆車邊開槍的那種。
車上的保安小哥嚇得不輕,一腳剎車踩下去:“你你你干什麼?”
“開車開車,快開車,后面有壞人追我。”紀之楠進角超快,把腦袋到外面往后瞧,秦魏宇那個魂不散的家伙果然跟過來了。
保安小哥不疑有他,踩油門就走,驚魂未定地看后視鏡,隨即疑道:“咦,那不是秦先生嗎?”
紀之楠驚訝:“你認識他?”
“是啊,秦先生的房子最近在裝修,經常往這兒跑,小區的保安都認得他。”小哥說完就扭頭,探出半個,向后面的人揮手,“秦先生,您又來啦!有沒有需要幫忙……”
紀之楠忙抱住小保安的腰把人拽回駕駛室:“先送我出去,回頭再來幫你的秦先生,行不?”
小保安這才把視線轉到紀之楠臉上,看了會兒臉頰便泛了紅,傻傻點頭道:“行,行。”
回到住已經晚上八點多,經歷了飛狗跳的一天,紀之楠現在只想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
當然,還要先點個外賣,祭祭空虛了一天的五臟廟。
手機上電源,幾分鐘后開機,紀之楠剛點開外賣APP,手機就驚天地地響起來。
紀之楠剛接起來“喂”了一聲,那頭的莉莉就咋咋呼呼地:“哎喲我的媽呀詐尸啊啊啊啊!”
紀之楠被的尖嗓子吼得腦仁疼,把電話拿遠,打開免提放在桌上,了太:“有事說。”
莉莉立刻收聲:“紀老師你在哪里?電話怎麼一直打不通?”
說到這個紀之楠就一肚子氣,冷哼一聲說:“迷路了,還在醫院。”
“啊?”莉莉一躍而起,拿起包就要出門,“我馬上過來,你別掛電話,站在那兒別!”
紀之楠聽見電話那頭的關門聲和外頭的嘈雜喧囂聲,才慢悠悠道:“啊,找著門了,你不用過來了。”
已經坐上出租車的莉莉沉默片刻:“紀老師你莫不是在耍我?”
紀之楠不置可否地又哼一聲:“小懲大誡,誰讓你把我丟在醫院。”說著拿起口袋里的藥膏,掀開紗布往傷口上抹,邊抹邊皺眉,味道怪怪的,像芝麻油。
莉莉穿著臃腫的夾棉睡,下了車灰頭土臉地往回走:“你老公不是來了嘛,我還待在那里干嘛?做千瓦電燈泡?”
紀之楠聽到“你老公”三個字更惱火:“他沒有名字嗎?”
莉莉不知道他生哪門子氣,以為他倆今天吵架了,于是識趣地避開這個話題:“對了,周茹姐找你,說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莉莉的電話掛斷沒多久,周茹的電話就打過來:“一整天跑哪兒去了?我和莉莉差點去警察局報失蹤人口。”
紀之楠抹完藥膏吹吹手:“我一個年人,天化日之下能被拐跑不?”
周茹當即否認:“不,我們是怕你又在家***。”
紀之楠:“……”
周茹:“先不說這些,我這邊拿到一個新劇本,先上微信,我拍幾頁給你先看看。”
紀之楠打開微信點開圖片,看到封面的劇名,他就愣住了。
這是他上輩子拍過的戲,一個大型古裝歷史劇,周茹他去試鏡的角是男三號,宰相座下的年輕謀士。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個角,劇中卻給他鋪墊了大量神的世背景,他在朝堂的風云變幻中機關算盡,甚至還有一段纏綿悱惻卻無疾而終的戲,在這部大男主戲中占的比重幾乎與男二比肩。
上輩子紀之楠能拿到這個角,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形象氣質與角吻合,用導演的話說就是“眼睛里有靈氣,看著就像個智慧人”。周茹也對他這個角抱有很大期,說這樣的機會十分難得,演好了比男一男二還要出彩,說不定能拿個最佳男配角回來。
戲自然是好戲,周茹的確眼獨到,紀之楠知道這部電視劇明年賀歲檔播出后收視穩步上升,年底會橫掃幾乎所有的電視劇大獎。
可他并沒有拿到最佳男配,連提名都沒有,被提名的只有該劇的男二號。
原因說起來十分可笑,因為他沒有把心思放在演戲上。那會兒他剛和秦魏宇結婚,整天腦子里除了他還是他,在片場魂不守舍,哪怕休息一天也要飛回家,更別提好好鉆研劇本。他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廚房里,跟阿姨學著做秦魏宇喜歡的菜,學著煲湯,菜譜都能倒背如流,臺詞卻還是背得磕磕。
導演自然發現他心思不在這里,提點幾次發現沒有太大效果,就隨他去了。直到這部劇上映,紀之楠才發現劇里剪去男三不戲份,后來周茹還告訴他,在拍攝的中途,導演就編劇改后面的節,刪減掉許多男三的戲份,增添其他角的線來補充劇上空缺。
當時紀之楠雖然大打擊,但是仍舊不后悔,他認為兩個人在一起,總要有人做出犧牲、多為家庭付出,秦魏宇那麼忙,自己放棄一些工作多遷就他是理所應當的。
該劇大熱后,火了幾乎所有的主演,唯獨沒有給他帶來正面效應。后來紀之楠在微博上刷到一條某知名影評人盤點的“歷年國產良心好劇推薦”,里面就有這部劇,影評人對該劇評價極高,通篇盛贊之后卻在最后寫道: “如果非要蛋里挑骨頭,就是男三選錯演員了”,并指名道姓說紀之楠“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從那之后,他的事業就開始走下坡路,明明才二十二歲的大好年紀,應該還在上升期,他就已經閑在家中,接不到好劇本,只能像個網紅一樣靠發自拍刷臉維持人氣。
想到這里,紀之楠自嘲一笑,活該,紀之楠你活特碼該,你自己犯傻,怨不得別人。
手機震,周茹發來消息:【看了嗎,覺得怎麼樣?】
紀之楠靠在沙發上深吸兩口氣,待到心平復了些,舉起手機回了三個字:【我要演】
既然重活一次,無論結果如何,還是盡全力去彌補上輩子的憾吧。
接下來幾天,紀之楠便窩在家里看劇本和周茹發給他的資料,學習別人的功經驗,揣自己要演的角格。
他本就對演戲有興趣,這回又卯足了勁想打個翻仗,以證明自己不再是上輩子那個花瓶大傻子,除了睡覺其余時間都手捧劇本,吃飯都舍不得放下,整個人走火魔一般。
“下周才試鏡呢,紀老師你別這麼張。”莉莉洗了個蘋果塞他手里,“周茹姐說這次的試鏡的幾個演員里你的綜合實力最強……哎呀,不讓我告訴你來著,怕你翹尾,你就當沒聽見吧。”
紀之楠頭都沒抬,里念念有詞,莉莉湊近一聽,全是劇里的臺詞。
不知道是該欣孩子終于懂事了,還是該像一樣一把姨母心,心疼一下我們超努力的楠寶。
吃完蘋果拍拍屁站起來,莉莉決定盡到一個助理的責任,幫紀之楠收拾收拾屋子。剛收拾到客廳里堆得滿是外賣盒的茶幾,就從某只快餐盒底下掏出一只不斷震的手機。
“紀老師,有人給你發信息。”莉莉把手機送到紀之楠面前。
紀之楠歪頭躲開手機屏幕,繼續看劇本。
手機還在不懈地震,莉莉看不下去:“紀老師你看一下唄,萬一有急事呢?”
紀之楠正看到一場沖突較大的關鍵劇,周茹告訴他試鏡八就會節選這一段,他拿起筆飛快地在上面做備注,說:“你幫我看。”
莉莉收到指示便解鎖手機,點進未讀信息。紀之楠朋友不多,平時很有人聯系他,莉莉已經不是第一次幫他轉述信息容了。
把七八條消息瀏覽過去,莉莉眨眨眼睛,有點拿不定主意。
“呃……他問你喜不喜歡。”莉莉又把手機舉到紀之楠面前。
“喜歡什麼?”紀之楠問。
“你抬頭看一眼,我拿不準你喜不喜歡啊……”
紀之楠終于舍得抬眼,莉莉劃屏幕讓幾張圖片勻速在他面前逐個展示,是一些裝修設計圖,紀之楠漫不經心地看完,點頭道:“好的,喜歡。”
“那我就這麼回復了哦?”莉莉邊打字邊問。
“嗯。”紀之楠又埋頭回到劇本中去。
過了一會兒,莉莉言又止地說:“他問你,浴……浴缸要多大的。”
紀之楠好不容易將一段晦的臺詞念完,皺眉道:“當然是最大的。”
“好。”莉莉繼續打字回復。
“他又問你,想吃點什麼。”
紀之楠肚子,是有點了,他嫌棄地把手上的蘋果放下,說:“巧克力蛋糕。”
一個小時后莉莉離開,紀之楠中場休息,站起來個懶腰,想起自己還著,于是打開外賣APP搜索食。
剛打出“巧克力”三個字,門突然被敲響了,接著手機進來一個陌生電話,紀之楠約想起莉莉剛才問他的問題,以為是莉莉心地給他了外賣,心中頓時倍欣,嘆這丫頭平時辦事不靠譜,關鍵時刻還是有用的。
“外賣放在門口的竹筐里,謝謝。”
他怕被人認出來,向來都是這樣拿外賣。
一般外賣小哥會質疑安全問題,只要他再三保證一定會給五星好評,他們就會放下東西離開。
然而這回的外賣小哥不太一樣,他聽到這樣的要求后,即不答應,也不質疑,在電話里悶不吭聲。
紀之楠把手機拿開看了看,還在通話中,他以為外賣小哥沒聽清楚,于是大聲重復一遍:“放在門口的竹筐里,會給五星好評的,辛苦了。”
對方還是不說話。
紀之楠覺得奇怪:“……不是外賣小哥?”
那頭又沉默片刻,緩緩道:“是我,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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