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走過去,在三個孩子的邊蹲了下來。
“東子啊,還知道我是誰不?”
江洲笑瞇瞇道。
最大的孩子,十二歲了,個拉瘦。
穿著衩子和一件單,正準備爬樹捉天牛。
聽見有人喊自己名字,東子當下回了頭。
“哎!江哥!”
東子是村子孩子裏的小霸王。
打架特別狠。
江洲也算是二混子,天天不是魚就是上山摘果子,因此在村子裏孩子們的心裏,他就是個帶頭大哥。
不孩子都願意和江洲親。
東子咧一笑,出兩排潔白的牙。
他天牛也不抓了,趕從樹上下來,跑到江洲邊,道:“江哥,你這兩天怎麽沒去河裏抓魚了?是不是玩兒,不帶我一起了?”
江洲了東子的腦袋。
其餘的兩個孩子也都圍了過來。
江洲下揚了揚,道:“我這就不帶你們一起玩兒了麽?”
東子一臉興道:“江哥!玩啥?掏鳥蛋還是去抓魚?我去家裏帶洋火,咱們野炊!”
江洲忍住笑。
“不是,我是帶你們一起掙錢呢!”
掙錢?
這兩字眼實在是新鮮。
東子撓了撓頭,一臉不解。
“咱們還能掙錢吶?江哥,咋掙?要是能掙到五分錢,我就去買糖吃!”
江洲笑道。
“看看這是啥。”
他說著,將自己口袋裏的三塊八錢給掏了出來。
這是為了讓三人相信,自己是真的帶著他們掙錢。
果然。
三個半大的孩子眼睛一亮。
“好多錢!還是一塊一塊的!”
江洲道:“你們想不想要?”
他拉長了語調。
活生生像是在拐賣兒。
東子三人果然齊刷刷點頭,一臉的饞樣兒。
“你們爸媽不是在田裏秧麽?見沒見過泥裏的泥鰍黃鱔?”
泥鰍黃鱔?
這玩兒,農村孩子見得多了!
不過,這年頭,很有人吃就是了。
東子皺著眉,一臉嫌棄道:“哥,你要那東西幹啥,長得又醜又不好吃,吃起來一子土腥味兒,臭死了!”
其餘兩個孩子跟著點頭。
實際上。
這年頭的農村裏,黃鱔泥鰍是真的多。
尤其是到了秧的季節,剛開春,泥裏的黃鱔全都鑽出來了。
之所以吃得,是因為這玩意兒費油,再一個,現在農忙時候,誰有這閑工夫去搞它?
一旦洗不幹淨,或者油了,做出來就不好吃還費料,宰殺又麻煩,實在是得不償失。
還不如吃水煮魚呢!
不過他們不知道是。
黃鱔自古以來就是大補之。
他們做的不好吃不願意吃,但是,在縣城,近幾年來,這玩意兒開始到了不人的追捧!
準確一點來說,江洲上輩子就是靠著賣黃鱔,拿到第一桶金的!
江洲看著東子笑了笑,道:“這個你就別管,你啊,去抓黃鱔,個頭最好大一點的,一斤我給你六錢,你看怎麽樣?”
一斤六錢。
乖乖。
這要是大一點的黃鱔,一條就有一斤多了!
小孩到底是小孩兒。
江洲一說完,三個孩子頭也不回就往外跑了。
就剛剛水渠裏,他們就見了不!
回家拿個了的籃子,一撈準能撈著不!
江洲看見三人撒開丫子跑遠了的背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沒在這裏等。
畢竟這會兒不人都朝著自己這邊看過來,生怕自己帶壞他們孩子。
江洲和東子認識有一會兒了。
他知道自己家在哪兒。
江洲回了家。
……………………………………
傍晚的時候,東子和另外兩個孩子就到家了。
三個人,簡直了泥猴子。
渾上下髒兮兮的,頭發上都是泥。
不過,三人的手裏,都拿著一個大尼龍袋。
看見江洲站起走過來,三人咧一笑,出白晃晃的牙。
“江哥!瞧!”
東子是個小霸王。
手裏裝著黃鱔的尼龍袋一看就是最多的。
沉甸甸的尼龍袋,他單手拎著,整個子都微微有些彎。
其餘兩個孩子,雖然沒東子多,但是看著分量,也肯定有兩三斤。
江洲:“……”
他該不會錢還不夠付三個孩子的工錢吧?
本來雇傭工他心裏就已經過意不去,這會兒要是連工錢都拿不出來,那可真的就有些尷尬了。
江洲掩,低低咳嗽了兩聲。
他走過去,單手拎了拎,心一。
得。
還真是!
三個孩子分別捉了四斤,三斤二,三斤。
那麽也就是說。
江洲總共應該給六塊一二分錢。
然而……
他隻有三塊八。
尷尬。
極其尷尬。
雇傭工就算了,他現在連工錢都結算不清。
江洲想了想,決定坦白。
“東子啊,這樣,江哥手裏隻有三塊八,你們今天捉的黃鱔太多了,有點出乎我意料,我暫時手裏錢不夠,不然這樣,明天……”
隻是。
江洲話還沒說完,東子就咧笑了。
“江哥,三塊八很多了!”
東子說完。
一旁的兩個孩子也趕跟著點頭附和。
“很多了!”
“我還沒見過比一錢還大的錢呢!”
見眼前三個孩子黑紅黑紅的臉上都是真摯。
江洲也就不矯了。
他笑著道:“這樣,我給你們記賬。”
江洲說著,飛快給三人算賬。
“東子抓了四斤,一共要給兩塊四錢。”
“你們兩,一個三斤二兩,一個三斤整,分別是一塊九二和一塊八,對不?”
江洲心算很快。
隻是三個孩子沒上過學,也不知道到底對不對。
隻聽見,每個人居然超過了一塊錢,這讓三個孩子出興又激的神。
接著,江洲從兜裏,掏出了三塊錢來,一人給了一塊。
“江哥今天口袋裏錢不夠,明天把黃鱔賣了,再給你們來補上。”
江洲邊說著,邊用木炭在報紙上寫了三張欠條,鄭重其事的遞給了三個孩子。
東子也有些蒙圈。
他看著江洲,一時之間,隻覺得這個從小帶著自己上山下河的江哥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見東子手接過了欠條。
其餘兩個孩子也有樣學樣的手接了過去。
實際上。
三人都不知道,這欠條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江洲在村子裏建立起信任的第一步。
江洲寫完欠條。
又將這些黃鱔全都養在了院子裏的水缸裏。
轉看見三個孩子要走,趕喊住了三人。
“等一下!”
三個孩子停了下來。
就看見江洲掀開了正在咕嘟嘟冒著熱氣兒的大鍋。
他從瓦罐裏用鍋鏟鏟了一大塊豬油出來,往鍋裏一攪和,而後撒了一把蔥花。
這一瞬間。
洶湧沸騰的香味兒就順著空氣直接鑽進了三人的鼻子裏。
“哇!江哥!好香!你在煮吃的嗎?!”
到底是孩子,不怕被人看見饞樣兒。
三個孩子,齊齊被香得走不道了,口水直流。
這年頭,家家戶戶誰吃好吃的不是關門閉戶?
生怕被人瞧見。
不給又不好意思,給又舍不得。
而江洲鍋裏熬的,是豬肝湯。
豬肝用一點米酒,紅薯,白糖醃漬。
千萬不能放鹽,放了鹽就變老。
醃漬完後,燒水,下鍋湯。
湯裏麵放上紅薯勾芡,放蔥薑黃酒,去除腥味兒。
快出鍋的時候,撒上一把蔥花和挖上一大勺豬油。
非但一點都不腥。
反而爽口彈牙,帶著一點甜甜的味道。
混合著一碗鮮無比的湯,一口豬肝一口湯,好吃得能把人舌頭咬掉。
這是上輩子江洲做生意去德城那邊的時候,見識到當地的一種豬肝做法。
滋補又好吃。
江洲原本要這一塊豬肝就是為了給團團圓圓補補氣的。
這會兒煮湯用掉一半,另外一半他熏製起來了。
滿滿當當一大鍋,分幾戶人家也夠。
江洲笑道:“灶膛邊有幾個碗,你們自己拿過來,我給你們裝著吃。”
聽見江洲發話。
三個孩子趕朝著灶膛邊跑去,都盡可能挑著大的拿。
江洲也不吝嗇。
給三個孩子裝了滿滿當當一大碗。
邊盛的時候邊喊了團團圓圓也過來,一人一碗裝好放在桌子上了。
東子迫不及待的端著碗。
蹲在了牆,吸溜著喝了一口。
一瞬間。
豬肝特有的糯口,伴隨著一點鮮甜在口腔裏洶湧開。
蔥花的香味,豬油的,還有咀嚼時候不小心咬到的生薑辛辣。
全都奇異的維持在一個奇妙的點上。
三個孩子喝了一口。
一臉驚喜。
“江哥!這豬肝湯,好好吃!好香!”
“我,我還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豬肝!真好吃!”
“唔,好喝,好喝!我回去和我娘說一聲,也要做豬肝吃!比還香哩!”
……
農村孩子皮實,也不怕燙。
當下吸溜吸溜的大口吃著。
缺了口的大瓷碗,很快就見了底。
江洲知道三人肯定還沒吃飽,於是又給一人添了一碗。
小院子,團團圓圓也吃得正香。
“粑粑,團團還要一碗!”
“圓圓也要,甜甜,,圓圓喜歡吃~”
兩個小團子聲氣,對著李修舉了舉自己手裏的小碗。
幹幹淨淨。
江洲走過來,也給兩個團子分別添了一碗,甚至還特意多裝了一點豬肝。
豬肝補。
江洲當然希兩個小家夥多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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