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怎麼開車過來啦,”盧教授如臨大敵地起傅星河的袖子,“胡鬧,再不心疼手也不能這樣啊,你這方向盤得多重啊。”
“怪我,就知道你看到這種病例閒不住。”盧教授邊說邊往醫院裡走,“早知道我去接你,或者讓林天?你和他好像關係不錯吧。”
“太麻煩他了。”傅星河搖頭,“病人做CT了嗎?MRI呢?檢查出腦瘤了嗎?”
“覺得麻煩人家還讓人照顧你那麼久?我聽你師母說了,你住院那會兒,林天每天都去給你送飯?還幫你念病例是吧?你得好好謝人,請他吃過飯沒有?”
聽盧教授這麼一說,傅星河也意識到了。“改天我再聯繫他,”兩人進了電梯,他繼續問道:“是神經異常反?”
就在剛才,盧教授的朋友發現了一起特殊神經病例,他立馬告訴了傅星河,傅星河當即從家裡趕了過來。
這是滬市的另一家醫院,盧教授的好友在這家醫院擔任主任醫師。傅星河還讀書的時候,就常常藉由這層關係來醫院見習。特殊病例,對他來說,吸引力無疑的巨大的。
“他有幽閉恐懼癥,做不了核磁共振。差點在裡面窒息。”電梯到了樓層,盧教授先一步出去道:“總之,我們先看病例。”
這一看,就是一天過去。
閔老師在家裡做了午飯等他們回來吃,結果到了下午六點,兩個外科醫生才回來。
盧教授把鍋扔給傅星河,“你不知道他的,差點要給那個病人開刀,我說不行,老陳也說不行,他就非要看著手做完。”
傅星河識趣沒有反駁。
閔老師向盧教授,最後吐氣道:“你倆誰也跑不!”轉進了廚房,盧教授在背後聳肩,一臉無辜地看著傅星河。
盛了飯出來,道:“原本想讓林天也過來的,算了,就知道你們倆這子。”閔老師把筷子分給他們,“對了,龍教授他們家那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兒,老盧,你們醫學院畢業的!媽媽說還單,我想著要不要介紹給林天,人姑娘我瞧著特別好,文靜又漂亮,好像最近分到小傅他們醫院去了吧?我覺著吧……”閔老師正說的起勁,一把炒木耳就塞裡了,“吃你的飯!”盧教授忍無可忍道。
“林天他二十六了啊!這就奔三了,那孩子那麼好還單著,他不急我替他急啊!”
盧教授瞥著道:“皇帝不急太監急,小傅還在這兒呢,他都二十九了!”
“這不是況不一樣嗎。”閔老師就是熱心腸,最撮合人,每就一對鴛鴦,就有說不出的就。
“林天他不是有喜歡的人嗎。”一直沉默的傅星河突然道,“您上次說,他有個暗多年的人。”
閔老師沒想到他會關心這個,放下筷子,有理有據道:“話是這麼說,他這麼多年一個朋友都沒,私生活乾乾淨淨,他這麼優秀的人,是不是哪裡出問題了?他說的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讓我給問煩了誆我呢。”閔老師頓了頓,夾了一筷子菜:“沒準他是沒遇見喜歡的呢。”
“就你事多!”盧教授瞪著。
等傅星河走後,果然按捺不住開始給林天打電話了。
林天好笑道:“您哪兒有那麼多閒工夫給我做啊,我年紀也不大,著什麼急呢。”
“你都二十六啦!”
“好吧,我二十六,傅醫生不也二十九了?您怎麼不給他……”
“哎呀,他和你況不一樣!”閔老師心直口快,一說出去自己就捂住了。
“不一樣?”林天瞇起眼。
“我把那孩兒照片發你?人剛畢業,醫學博士呢,正好分配去傅醫生他們醫院了,好像是……是放科還是麻醉科來著。可水靈一姑娘了。”閔老師趕岔開話題。而林天腦子裡還兜著那個“不一樣”。
“你要是真不喜歡,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
林天道:“我喜歡比我高的。”
“……你這是為難老師我呢?”林天起碼有185的個子,想找個比他還高的姑娘?閔老師知道他恐怕無意,只能作罷道:“穿高跟鞋比你高不行吧?”
“不行。”林天笑道:“您就別幫我心了,我有分寸的……”林天垂下眼,心裡想到了傅星河。閔老師說他和自己不一樣,能有哪裡不一樣?
總不能三個蛋吧?
閔老師無法,和他又說了兩句後,掛了電話。
正在看病例的盧教授在一旁瞥著道:“看吧,多管閒事了吧?”
“跟你說了的,林天那小子主意多著呢,萬一他就是沒喜歡的呢,萬一他就是有個暗的,想等著呢?”
“他那理由都跟我用幾年了,”閔老師猛灌了一口水,“我不是多管閒事啊,我是真喜歡他,看著一個人那麼單著心裡……哎,你不知道讀書那會兒,每次開家長會他們家都沒家長,來的居然是個特助?哪個有錢人父母像他們家這樣啊?林天回回都考第一,老師站講臺上誇他,準備讓林天父母出來做演講,教教別的家長他們怎麼帶孩子的,然後林天站起來說我父母工作忙,在外地。”重重地放下玻璃杯,“我是真心疼他的。”
閔老師沉默下來,“他那麼開朗……”然後就說不下去了。
“去睡吧。”盧教授放下病例,拍拍的肩。
……
“今早上雷院長發了好大的火……”
“我看見他和副院長起了爭執,兩人很大聲地在說什麼。”
“還能吵什麼?還不是……”
幾個八卦的護士瞬間在門打開的那刻噤聲,護士長面不改道:“去查房。”
雷院長和田副院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雷院長從國外回來的,帶了自己的班底,比如傅醫生,比如心外科的許主任,還有普外的陳醫生。前幾年,兩人因為心外科主任人選的問題而鬧過一場,田副院心中有更好的人選,雷院長則堅持說自己的人更好。
“老譚在醫院幹了十一年了,傅星河幹了幾年?”田副院比雷院長要矮一頭,他叉著腰,火氣很重,“當初心外的事我讓你了,這回他手傷了,指不定好不了了,你拖到什麼時候算完?”
雷院長好言好語道:“譚醫生資歷夠了,你覺得能力行?”
“怎麼不行?!”
“那上回醫鬧怎麼解釋?那病人怎麼死的你不知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一個簡單的顱骨骨折手他都能失敗。”
田副院有理有據道:“任何手都存在風險。”
是的,任何手都不能避免意外事故,可這很明顯是主刀醫生的失責。手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而譚醫生最擅長的領域便是顱骨骨折,他本不應該出錯。換句話說,他殺了那個病人。
腦外科是他們醫院的王牌科室,所以醫院管理層非常重視主任的人選。
上回開會說七月評,上面定了傅星河,田副院過意不去,就請譚醫生吃飯。結果沒過幾天,發了醫鬧事件,傅星河負傷修養,評選的事不能耽擱啊,所以他又站出來推舉譚醫生。
而雷院長的意思是,再等幾個月,等傅醫生養好傷後再說。田副院說不行,說好的這個月。
兩人就是因為此事爭執。
護士長回想起醫鬧拿著刀刺過來的瞬間,是傅醫生拉開了自己。而那起醫療糾紛,並不能說是突然事件。那病人家屬已經在醫院裡鬧了好幾天了,每次都被保安趕出去。而醫院態度冷漠,因為手事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哪知這醫鬧自己鑽牛角尖,準備讓醫生償命,他被制服的時候,眼淚滾出來,憎恨道:“大家都說你是最好的醫生,你為什麼不救他……”
那天傅星河剛做了個十小時的高強度手,哪能再做一個這麼長時間的。所以醫院的另一位譚醫生就主刀了。那也是他們腦外科的驕傲,但護士長知道,這場醫療事故,並不是意外。當天,在譚醫生上聞到了酒味。當時病人已經快不行了,護士長有些擔憂說不如等傅醫生休息一會兒……譚醫生似笑非笑說我不行啊?我比他資歷高多了!
喝了酒怎麼能上手臺呢?醫院有明確規定,但譚醫生是主治醫師,護士長猶豫之下,只能選擇旁觀。
所以手臺上才會死人。
傅醫生手臂流出來,所有人都嚇傻了,護士長急忙蹲下去給他理傷口,一抬頭,在紛雜的人群後頭看到了譚醫生。他在看見的那瞬間,眼睛裡有種奇特的芒,就好像他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雷院長,”護士長敲門後進去,“您要的病歷和手報告。”
他隨意翻了幾下,報告上寫著突然腦死亡,是病人自的問題。護士長抬腳想走,有些猶豫,“……是不是要做檢?”
雷院長抬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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