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蘇清風從夢中醒來,發現外面已經天亮了。
他在的被窩裡待了一會,慢吞吞坐起,抬手想去拿床頭手機, 卻在這時注意到了自己傷的手。
昨天被切傷後他並沒怎麼理傷口,結果今天一覺醒來, 他的手不僅被細致塗上了藥, 還用紗布包扎了一圈。
怎麼回事, 難道藥水自己跑出來給他上了?
蘇清風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幾秒,不知想到什麼, 突然輕笑了一聲。
他的心好了那麼一點點,下床洗漱, 從洗手間裡出來後就接到了范賓的電話。
范賓昨天從語和喬誠的口中得知了他們與安芷不歡而散的事,在電話裡對安芷的行為表以強烈譴責,又安了蘇清風一番,最後道:“下次給你挑個更好的委托, 不過你現在得到天師局裡來一趟,要填個資料。”
蘇清風道:“什麼資料?”
“道界大賽報名表, ”范賓道,“我上次不是幫你提名額了嗎?現在報名表下來了, 需要你親自填一下。”
“知道了,”蘇清風應道, “我現在就過去。”
他換上服, 出門去了天師局。到那時剛才還和他輕松聊天的范賓卻變得一臉嚴肅, 再看天師局四周,氣氛好像十分凝重。
蘇清風:“?”
他問語發生了什麼,語糾著眉頭道:“剛才總部給我們下了文件,說是鬼界十二鬼將全部隕落,從現在起,人間要進警戒了。”
鬼界十二鬼將之前就陸陸續續隕落五位,而就在這兩天裡,剩下七位鬼將皆盡覆滅。這個消息一出不只是鬼界,就連人間都為之震驚。
鬼將就是老鬼王的刀與盾,十二鬼將全部隕落就意味著老鬼王已經失去了所有力量,再過不久,他也會像他的鬼將一樣,被人從盤踞了七百年的鬼王之位上狠狠拽落。
“鬼界很快就要易主了,”范賓沉著臉道,“連斬十二鬼將,這位新王可比之前任何一位還要強大,不知道等他真正上位,鬼界與人間的太平又能維持多久。”
每一位鬼王的誕生就意味著人鬼兩界又要發生衝撞,七百年前老鬼王弒父上位,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力在人間掀起一番腥風雨,當時無數道界大能費盡心力才換來兩界和平。現在鬼界又有比他還強大的新王出現,這對人間來說實在不算什麼好事。
蘇清風安靜地聽完范賓的話,道:“那位新王什麼名字?”
“不知道,”范賓搖搖頭道,“不過聽說他是老鬼王與一人類子所生之子,後來老鬼王吞了他母親,又將他拋棄,他才在多年後回來復仇。”
“那個老鬼王也太喪心病狂了吧!”語驚訝道,“那可是他的妻兒啊,他怎麼下得了手?”
范賓道:“對他來說可算不上妻兒,鬼界風氣.,親緣淡薄,老鬼王有數百個兒子與兄弟,但他本不認他們,該殺就殺,該吞就吞——惡鬼畢竟是惡鬼,和重的人是不同的。”
他說完微微停頓一下,擔憂道:“那位新鬼王能在這種況中活下來,還比他父親強大,說明他的狠毒與殘暴遠在他父親之上,不是善類啊。”
蘇清風沉道:“我覺得他可憐的。”
“惡鬼就是惡鬼,有什麼可憐的,”范賓道,“再怎麼樣他都快為鬼界新王了——之後人間肯定又要,總之,大家千萬要小心防備。”
其他天師應好,蘇清風卻不再說話。范賓還以為他是在害怕,安了他一番,又拉他去辦公室,填了道界大賽的報名表。
道界大賽還在一個月後,范賓讓蘇清風先休息一段時間,到時候再做準備——正說著話,辦公室門被人敲響,喬誠匆匆進來了。
“主任,”喬誠道,“那個……安芷來了,說是要找清風。”
范賓詫異道:“誰?安芷?”
來的人確實是安芷,是一個人戴著墨鏡口罩,十分低調地過來的——還一來就要找蘇清風,直說只有蘇天師才能幫。
對此蘇清風的回應是:“不去,兇。”
“不去就不去吧,省的委屈。”范賓道,“昨天還趕你們走,今天就上門來求,這小姑娘可真行。”
“我也覺得!”喬誠道,“但看著很奇怪,明明昨天還兇的,今天卻是一副溫溫的模樣,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蘇清風原本的確不打算去,聽了這話微微一頓,道:“真的?”
喬誠點點頭:“真的。”
蘇清風道:“那我出去看看。”
辦公室外,安芷一見人出來就摘了墨鏡口罩,眼中含淚,快步上前抓住蘇清風手臂,因為走得太急還踉蹌一下,差點沒給他跪下:“蘇天師救命!”
蘇清風眼疾手快撈了一把,隨即接連後退三步,躲到范賓後面。
“哎哎哎,”范賓護犢子似的把蘇清風護在後,道,“安小姐別太激了,我們可不起你這一拜。”
“對,對不起,”安芷站穩了,眼看著蘇清風,“我剛才太激了……蘇先生,你能幫幫我嗎?”
的語氣又輕又,漂亮眼睛裡盛滿小心翼翼的歉意,就像喬誠說的那樣,和昨天簡直判若兩人。
旁邊的語和喬誠都驚呆了,蘇清風卻並不怎麼意外,道:“你要我怎麼幫你?”
安芷想說話,見旁邊圍著人,又有些猶豫道:“可以換個地方嗎,我只和你說。”
這畢竟是的私人委托,蘇清風點頭同意,向范賓借了天師局的會客室。
會客室裡兩人相對而坐,蘇清風給安芷端了一杯水,道:“說吧。”
安芷道:“蘇先生,我得先和你道個歉,昨天我失態了,不小心衝撞了你,對不起……”
“恐怕不是失態吧,”蘇清風淡淡道,“而是你那個時候本控制不住自己,對嗎?”
安芷一驚,隨即小啄米般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樣!蘇先生您真是太神了!”
“不是我神,而是人一般自都會帶有氣場,與生俱來,且獨一無二。”蘇清風道,“但在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上有兩團氣場,其中一團並不屬於你。”
這意味著安芷上一定有其他生魂,而且已經寄居於了。
“安小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不能控制自己了?”
“是在半年前,”安芷回憶道,“一年前,津文……我的經紀人,也是我的男友出了車禍,癱瘓在床,我從娛樂圈退,在家裡照顧他。後來有一天,津文說我和他吵架了,我很奇怪,因為我本想不起我什麼時候和他吵了架……也是從那時起,一切就開始不對勁了。”
最初以為自己只是短暫失憶了,還去醫院檢查過,但什麼都沒查出來。在這之後開始頻頻覺不舒服,上總是多出莫名的傷口,對邊人做過的事也總是不記得——這種異樣持續了接近半年,直到不久前偶然一次照鏡子,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居然在對冷笑。
“我當時嚇壞了,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但很快我就發現我本沒有眼花,因為我裡確實多了一個人。”安芷道,“那人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但只要一出現,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了。”
昨天蘇清風遇到的正是安芷的另一個人,在蘇清風走後高津文又請來了方士,但那些人也被“安芷”趕走——直到今天早上,安芷恢復正常,想起蘇清風給留的那句“小心你自己”,就趕來天師局找了他。
“您能給我留那句話,說明您肯定在當時就識破了我的困境,還給我指了路。”安芷懇切道,“蘇先生,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您能幫幫我嗎?”
去過醫院,也找過心理醫生,但那些人都查不出什麼,直到來鶴城時偶然聽到天師局的存在,本來隻想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這裡居然真有天師能看出的問題,現在蘇清風就是唯一的希了。
“我可以幫你,但先要找出原因。”蘇清風道,“安小姐,你在半年前是否遇到過什麼事,又或者,你上有不同尋常的東西?”
“半年前……沒有,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家照顧津文,因為推了娛樂圈所有活,所以也沒遇到什麼事。”安芷道,“說到東西,我上倒是一直帶著一面特殊的鏡子,是津文送我的禮。”
說著從包包裡取出一面鏡子,遞給蘇清風。
鏡子造型古樸,看得出來有些年頭。蘇清風接過時還聽安芷在旁邊介紹,道:“這是津文留下的傳家寶,非常神奇。每天早上拿出來照一照,只要鏡子裡照出你的臉,就說明你今天一定諸事順利。如果沒有,那就不宜出門了。”過去能在娛樂圈順風順水,很大程度上也是靠了這面鏡子幫忙。
蘇清風拿著鏡子對自己照了照,的鏡面裡本沒有他的臉。
“……”他默默放下鏡子,鏡面朝底,道,“你這面鏡子不對勁。”
從接到這面鏡子的那一刻,他就有種極不舒服的覺。
安芷聽了微微睜大眼睛,道:“怎麼會?這面鏡子跟了我很多年,從沒有出過事!”
“你知道它並非凡,卻不知道它是善是惡。”蘇清風道,“如果是善,自然能庇佑你。但如果是惡,當你從它這裡得到恩惠時,它也會要你付出代價。”
安芷神一變,在此之前,還從沒想過這些。
“這面鏡子先留在我這裡吧,”蘇清風道,“也許遠離它,你的況會好一點。”
安芷聞言有些不舍,鏡子是高津文送的,這麼多年一直十分珍惜……但再不舍,也得先把鏡子出去了。
“那好吧……對了,蘇先生,明天晚上是我的演唱會。”道,“您能來看著我嗎?我怕出什麼意外。”
蘇清風搖搖頭,道:“實不相瞞,我可以保護你不被外界鬼祟侵襲,但如果你的生魂又控制你的,我是沒辦法的。”
畢竟那不是鬼祟,而是生魂,可能只是一不小心離開了自己,不得已才寄居在安芷——如果蘇清風直接將它驅逐,生魂很可能會因找不到自己原本而消散,那也意味著一條人命就這樣逝去了。
“沒關系,如果我又被控制著做了不好的事,麻煩您來阻止我吧。”安芷說著,起給蘇清風鞠了一躬,“謝謝您了。”
蘇清風起扶住,道:“不用謝我,既然你下了委托,我就會幫你。”
雖然不清楚那個生魂的來歷,但它應該和高津文送安芷的鏡子有些關聯。蘇清風把鏡子帶回家中,就放在了自己床頭。
第二天晚上,安芷的演唱會開始。蘇清風早早到了那裡,待在離演唱臺較近的後臺——這樣就算出了意外,他也能第一時間趕到安芷旁邊。
演唱會人山人海,的歡呼猶如海浪,一層還比一層高。他們是真心喜歡自己的神,哪怕不久前安芷還被曝,也不影響他們對神的熱。
不知是不是安芷運氣好,一直到演唱會尾聲,的生魂都沒有跑出來作祟。而也就這樣順利地唱完最後一首歌,笑著對自己們道謝。
演唱會結束,安芷在們依依不舍的告別聲中回到後臺,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真好,”抬起頭,臉上帶笑,眼中還有剛才和們告別的淚,“我沒有出事,一切順利。”
蘇清風道:“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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