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植沒聽清,側過頭低下來一點,問:“什麼?”聲音因為冒有點發啞,聽得人耳朵都麻。距離很近,許言覺得自己就要親上他的鼻梁,他看著沈植的側臉,有些話含在里,像滾燙的金子,咽下去不甘心,吐出來又怕一場空,滾又翻轉,燙得他痛苦難耐。
怪你過分麗
如毒蛇狠狠箍彼此關系
仿佛心癮無窮無底
終于花心計
信念也都枯萎
怪我過分著迷
換來過你那各樣后
……
廣州的同學在唱粵語歌,發音地道,圓潤漂亮,不張揚的聲調像紅沙流。許言忽然覺得沈植是蜘蛛,輕輕勾一道細就能把他整個裹纏住,他上癮又掙扎,可沈植并沒察覺,做什麼都是無心之舉。
“沈植。”兩人維持著靠近的距離,許言看著他的睫,似乎要一數過去。他張了張,輕聲說,“我好像很喜歡你。”
其實不是‘好像’,是真的很喜歡。許言僥幸著有所保留,更僥幸自己說得輕,或許沈植沒有聽見。他太想說出口,又怕沈植真的知道了,而自己還沒來得及考慮后果。今天不是最好的時機,可最好的時機到底在哪里,許言不知道,他只想宣泄,一點點也好。
他清楚地看見沈植愣了一下,垂下眼看他,又別過頭,看著大屏幕。
他聽到了。許言心想,他也知道自己沖了,做錯了。
一首歌結束,沈植拿起茶幾上的飲料喝了一口,然后說:“我先走了。”他跟周圍的幾個人打了聲招呼,唯獨沒看許言,也沒跟他說話,起朝門口走。
門拉開,又合上,許言著那扇門,他突然想要一個答案,雖然他心里早有答案,可沈植沒親口說,那就不行。許言很快站起來,跌撞著朝外跑,有同學以為他是喝多了想吐,連忙跟上去,許言開門時回過頭,說:“沒事,我送送沈植。”
沈植已經走到拐角,許言跑了幾步,大聲住他:“沈植!”腳步停頓,沈植回過頭。線不好,許言看不清他的臉,只一個勁往前走。走到沈植面前時他著氣,盯住他的眼睛,說,“我很想知道。”
沈植垂眸看他,沒說話。許言的一顆心已經快跳出來,渾沒力氣,又偏要強撐著一口氣,他繼續說:“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明知自討苦吃,他還是要問,仿佛不把最后一層揭開就不死心,可揭開后是不是真的能死心?誰知道。
沈植移開目,沉默了會兒,才說:“那句話我就當沒聽到過。”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個答案,許言怔住,他本來就醉了,思考困難,這次是真的愣了很久。他覺自己眼眶紅了,但幸好走廊暗看不出來,他以一種很冷靜的語氣說:“不。”
“我說了,你聽到了,不能當做沒發生。”
又是沉默,沈植始終不看他。這樣又有什麼意思……最后許言搖搖頭,艱地笑了下,說:“算了,你回去吧。”沈植垂下眼轉就走了,一句再見都沒留下,從頭至尾也沒對許言說生日快樂。
許言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多希沈植回頭看看他,就像每次在球場上傳球那樣,每次一起吃飯點餐時那樣……人真貪心,你他能夠看你一眼,可當他真的看向你時,你卻開始奢求他的眼中只有你。
現在沈植連看也不肯看他了。許言心想,以后再也不要過生日了,回憶真糟糕。
“我當初跟你告白,你說你就當做沒聽到,怎麼現在還是這句話。”許言看著他,笑笑,“我沒在威脅你,我對你也構不什麼威脅。你沒時間跟我浪費,那正好,我也沒打算再浪費你的時間。”他略微琢磨出了沈植生氣的點——大概有種被甩的屈辱,氣不是自己先說的結束,自尊心上過不去。
沈植的抿一條線,盯著許言,好像要從他臉上找到關于逞強和玩笑的證據,但許言的表太平靜,沒出一破綻——因為本就沒有破綻可。半晌,沈植微微擰起眉,口起伏了一下,才說:“你知道你在說什……”
“我旅游回來很累。”這是許言幾年來第一次打斷沈植的話,他手在沈植耳邊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說,“所以我們別再廢話了,結束了就是結束了,不用懷疑,不是夢。寶貝,你自由了,祝你生活愉快。”
他說完這句話,按住沈植的肩把他往外推,沈植不設防,下意識退了兩步,許言飛快手關上門,利落地擰了反鎖。
作者有話說:
《怪你過分麗》——張國榮
第14章
許言又混了半個月,每天和紀淮到逛,畫廊老巷博館,江岸橋下舊鐵軌。市里和周邊變化不小,兩人還去了中學時代經常廝混的幾個地方回憶青春。單反儲存卡拍滿一張又一張,許言每天回家就對著電腦調修圖,把照片po到攝影網站或微博上,偶然間被一個大V轉發了,一下子多出不,嚇得他趕把微博里十年前的低像素非主流自拍給設私。
晚上,翻著微博,許言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點開分組,找到沈植的微博,把特別關注給取消了,又記起以前臭不要臉地拿沈植手機把自己設為特關——不過沈植大概早就取消了吧。
那晚把沈植拒之門外后許言其實站在門后很久沒,心里很難說是解還是悲哀。他聽見沈植的手機響了,大概是助理打來的,似乎公司出了問題,沈植低聲說了句“我馬上回來理”,腳步聲響起又遠離,他走了。許言手眼眶,不,但真的很酸,他們終于結束了,終于到頭了,可許言很難出一口氣來。
他突然想到自己還有很多東西留在沈植家,但其實那些都不重要,許言在乎的反而是那只丑丑的小鱷魚,抱著睡覺很舒服。有時候沈植晚歸,許言就抱小鱷魚,等沈植上床了再換他抱。雖然沈植必定是不太樂意被抱著睡的,可許言曾經真的覺得快樂過——一種自我滿足的孤單的快樂。
回來一個半月了,許言終于決定撿起兩年前丟失的臉皮,回家一趟。他跟許年提了提,許年很痛快地拍板:“哥,別怕,我已經想到辦法了,正好我要帶姐姐見家長,你跟我們一起。你給爸媽下個跪,我再說訂婚的事,一悲一喜,中和一下,保證什麼問題都沒有。”
許言:“有事,先掛了。”
又一個會結束,沈植坐在會議室里低頭看文件,他不太清楚自己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以前也不是沒有連軸轉過,剛接手公司那會兒,他的假期都是以小時計算的,湊得很。圈子里大把的天之驕子,總有人做得比你更好,越優秀的人越得咬牙往上夠,沒人在意頂點是哪里,大家只在乎高度和差距。
那種日子都過來了,一直覺得沒什麼,但這次才半個月,沈植卻有些吃不消了。
無論什麼時候,一閉眼就是許言那天晚上說的那句“我們結束了”,他臉上的表,他的眼神——沈植不是沒見過許言安靜的樣子,他曾說過很多讓許言難堪的話,之后會無意間看到他表冷淡地盯著手機或是書發呆。但每當他對上自己的眼睛,那些冷淡又會立刻被笑意替代,沈植以為許言有著與生俱來的自愈能力。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開口說結束?
怎麼可能。沈植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問,不知道在問誰。許言怎麼可能一去不回,他的日用品就擺在洗手間,服還掛在柜里,冰箱里有他吃剩的零食,看了一半的書倒扣在床頭柜上……每天回家看見的景象都和許言離開前毫無差別,可偏偏那個人說不會再回來。
“沈總。”助理敲門進來,說,“孟董在辦公室等您。”
沈植合上文件夾起。回到辦公室,孟愉婉正坐在沙發上翻看資料,見沈植進來,抬頭瞥他一眼,沒說什麼。沈植從保險箱里出一疊文件,走到沙發旁遞給,說:“快理好了。”
“那就是還沒理好。”孟愉婉慢悠悠接過資料,卻懶得看,只說,“這件事要不是你爸出面,你現在未必能好好站在這里。”
我是保姆,我貧窮,卻不低賤;我少文化,卻不愚鈍;我天性善良,卻不軟弱;我渴望賺錢,卻不貪婪;我渴望尊重,卻沒非分之想。我到您家,為您服務,掙您的錢。我看您的臉色,聽您的話音,體會您的心思,感受和分享你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我成了您生活的一部分,成了您心情的一部分。我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羊,但是我卻終於成了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菜洗好切好了,米飯在電飯鍋裡也快熟了,還沒人打電話說要回來。北京的冬天天短,又是陰天,不到六點,天都黑盡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雪。我把樓上樓下的燈都打開,又檢查了一下,每層樓的空調都開著,屋裡很暖和。放下窗簾時,看到外面真的下雪了。路燈照著的地方,指甲蓋大小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天而降,落到漆黑的地上,轉瞬就不見了。雪剛剛下,還不成陣勢,等到明天早上一推門,或許就是白茫茫一片了。我是南方人,從小到大就沒看到過一場鋪天蓋地的雪。我的腦海裡時常會幻想出瑞雪兆豐年,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火樹銀花不夜天這些吉祥、壯美的景象,直到來了北京,才親眼看見、親身經歷。
在你冷的時候,恰好我能給你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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