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竹娘醒了過來,聽大夫說自己胎像不穩,嚇得哭了一場。
老夫人安竹娘,要好好養胎。
竹娘不說話,只是默默流淚。
老夫人已經盤問過和竹娘好的丫鬟,知道怕什麼,從房里出來,對愁眉苦臉的謝大爺道:“竹娘現在是雙子,年輕冒撞,什麼也不懂,你又是個爺們,看顧不過來,阿鄭更指不上,我看,不如讓竹娘挪到我院里去。”
其實老夫人早就想把竹娘接到邊親自照顧,一是不放心鄭氏,怕鄭氏刁難竹娘,二是擔心謝嘉瑯,怕他發作起來傷到竹娘。
還有一點,府中已經有下人在議論,說竹娘和謝嘉瑯住得近,以后生下的孩子可能也會得癔癥。
老夫人和謝大爺說了這事,謝大爺覺得那些是胡說八道,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竹娘聽說這些流言后,信以為真,夜里總夢見自己生下一個青臉獠牙的怪胎。是有孕之人,每天提心吊膽,神思恍惚,愁得飯都吃不下,私底下和灑掃婆娘訴苦,抱怨謝嘉瑯的癔癥,說話間剛巧看到謝嘉瑯,一下子中了心事,加之心虛,才會嚇得當場暈過去。
謝大爺長舒一口氣:“有母親照看,兒子可以放心了。”
老夫人怕夜長夢多,命下人立刻整理箱籠。
謝大爺來院中仆婦,要們幫著收拾。
大房的孩子不能再有什麼閃失。
竹娘連夜搬去了老夫人院里。
下人告訴鄭氏,鄭氏冷笑:“我這是給他們謝家生了個夜叉?”
翌日。
鳴聲中,謝嘉瑯起來洗漱,吃了碗蓮子粥,收拾好文,走到門前,想起昨天的事,腳步猛地頓住,轉坐回窗下,展開書卷。
青一直服侍他,知道他喜歡在外面看書,心疼不已,小聲道:“郎君,竹姨娘搬到老夫人那邊去了。”
謝嘉瑯嗯一聲,沒有起,繼續看書。
別院的院落不大,他出去的話,每個人都不自在。
府里的下人有意無意避開謝嘉瑯住的地方,房前無人走,樹影斑駁,靜謐無聲。
謝嘉瑯看了會書,執筆練字。
青收拾屋子,翻出那只晾曬過的書袋,掛在檐下。
謝嘉瑯抬頭,瞥見一抹鮮明的杏。
他想起九妹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只是微彎,清而淺,笑意卻格外明亮,天都亮堂了。
謝嘉瑯又想起六嬸周氏。
他雖然年,但是分得清長輩的喜歡和厭惡,他發作時,周氏抱走九妹妹的神,和母親嫌棄他的神一樣。
九妹妹的書袋落在他這里,就算洗干凈曬干了還回去,也許也不想要了……
和他有沾染的東西,沒人想要。
*
大房的事很快傳遍謝府。
周氏的哥哥嫂子帶著兒子來別院探妹妹,聽說了這事,周舅母嘖嘖幾聲,眼珠滴溜溜轉了轉,抬頭張。
周大舅在外面和謝六爺吃酒,姑嫂二人在里間窗下坐著說話,屋中地下鋪了簟席,凌堆放著七巧板、泥娃娃、竹陀螺和一些糖果食,小謝蟬和表兄周山在簟席上玩耍。
房里沒有外人。
周舅母湊到周氏跟前,小聲問:“你們府上這位大公子……怕不是中了邪吧?”
周氏也低聲音:“有這麼說的……以前請觀里和寺廟的師父看過……請了護的法,喝了不符水……”
周舅母言之鑿鑿地道:“我看啊,大公子就是邪氣上,沒有弄干凈!懷了子的人最怕撞上這些邪門,竹姨娘一定是沖撞了他上的邪祟,吃藥不中用,得請人來送祟!你記不記得隔壁村鄧家那個瘋婆子?就是中了邪,讓鬼上了!平時病懨懨的,下地干活,連鋤頭都掄不,發起瘋來拿菜刀殺人,力氣比牛還大,幾個壯實男人都按不住!你說邪不邪門?”
周氏眉頭蹙起。
謝蟬坐在席子上,低頭擺弄著一對泥娃娃,母親和舅母的對話,聽得分明。
謝嘉瑯自小時常驚厥,吃了藥不見好轉,有人說只能請道人高僧來看,還有人說非得請巫婆來跳神送祟,謝大爺病急投醫,一一都試過。
一個小的孩子,從小被視作邪氣的禍祟,被兄弟姐妹排斥厭惡,被家族放棄……
謝蟬不敢相信,這個人長大以后,居然是嚴峻剛直、端正嚴明,一生都對黎民百姓抱有悲憫之心的謝嘉瑯。
他時坎坷,資質平平,沒有過人的天賦,沒有顯赫的出,沒有良師益友,卻能打破世族壟斷,穎而出,而且恪守始終。
有上輩子的記憶,謝蟬早就知道謝嘉瑯堅韌,沉著克己,然而知道得越多,還是不由得一次次驚詫于他的艱難和他的堅忍。
也正因為此,謝蟬不好奇:深百姓敬仰的謝嘉瑯后來為什麼放棄中立,與人結黨,攘權奪利?
前世,謝嘉瑯初朝堂時,先被后黨視作姚黨,仕途挫,屢遭打,謝蟬還曾對他過殺心。
后來他又得罪姚黨,獲罪遭貶,前途盡毀,依然不愿依附任何朋黨,拒絕各方提攜。
多年后,他名震天下,地位穩固,完全可以遠離紛爭,為一位名留青史的直臣,卻親手培植黨羽,扶持起一個一手遮天的場新勢力,了聲名狼藉的相。
以謝嘉瑯的堅毅和眼界,不至于被權力迷,看不明白權臣的下場。
他清醒地踏上一條無法回頭的絕路,求的是什麼?
一只胖胖的小手過來,用力扯謝蟬發髻上垂落下來的玉绦,打斷了的思緒。
“團團,你又長胖了!”周山一邊扯謝蟬的頭發,一邊笑,“像只小豬崽!”
謝蟬頭皮發疼,抬手推周山的胳膊,沒推。
這幾天生病了,上沒力氣。
周山比謝蟬大兩歲,長得虎頭虎腦,平時在鄉下和別的孩子玩慣了,一手拽著謝蟬束發的绦不放,另一只手去的臉。
小表妹生得雪白圓潤,眼睫濃卷翹,瓷娃娃似的,比觀音像前的玉還漂亮,他想看。
“阿娘……”
謝蟬掙不開,回頭喊人。
周氏和周舅母聽見謝蟬的呼聲,抬頭一看,停下私語,起下榻。
周舅母扯開周山的手,作勢在周山背上輕拍兩下,笑道:“山兒喜歡團團,這是在和團團玩呢!”
周山是周家唯一的兒子,從小寵,一點都不怕母親,手繼續往謝蟬的方向抓。
“我要團團!我就要!”
周舅母哈哈笑。
周氏不好說什麼,笑了笑,低頭謝蟬被紅的臉頰,把發上散的绦整理好。
山上天黑得早,謝六爺留周大舅一家住下。
周大舅是雇車來的,帶了幾口袋曬干的野菜、幾簍鮮魚、幾只鴨送給各房。周舅母去灶房,教灶上的廚娘做了一道謝蟬在鄉下時常吃的銀魚炒子。
雪白的銀魚,鮮黃的子,綠的韭蔥,口既又爽,清香撲鼻。
周舅母一筷子接一筷子往謝蟬碗里夾,謝蟬還病著,沒有胃口,但周氏在一邊看著,只能忍著難,費力咽下去。
那天謝蟬堅持要為謝嘉瑯解釋,可能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吹了冷風,當晚發起高熱,燒得迷迷糊糊。
等謝蟬好了點,已經是兩天后了。
無意間聽見周氏和丫鬟嘀咕:團團不會是被大房的瑯哥傳上什麼病了吧?
謝蟬知道周氏喜歡胡思想,怕怪到謝嘉瑯上,事傳出去,府里人更加要把謝嘉瑯當洪水猛一樣看待,等能彈了就裝出病好的樣子,下床走,吃飯玩耍,讓周氏放心。
看謝蟬好像吃得很香甜,周舅母眉開眼笑,對周氏道:“我就知道團團吃這個,這一簍銀魚是我兄弟天還沒亮的時候去湖里下網撈的。”
“多謝嫂子想著。”
周氏笑著給周山夾菜。
周舅母看幾眼玉雪可的謝蟬,再看幾眼兒子周山,笑得合不攏,朝周氏使了個眼。
“那件事你和姑爺提了嗎?”
嫂子的意思,周氏哪有不明白的?頓了一下,小聲說:“我和六郎說起過,他說這事要看老夫人的意思。”
周舅母心里有點不高興,臉上笑意反而更濃,“姑爺還不是都聽你的,你是團團的娘,這種事就該你做主!你看看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知知底的,多般配!我找算命的算過,都說是好姻緣,旺宅旺家!”
周氏不好應答,笑著點頭。
晚上,周舅母和周大舅吹枕頭風:“我看小妹攀上高枝,看不上你和你兒子了。”
周大舅道:“哪有的事!小妹進了謝府的門后,隔三差五就人送吃的穿的用的,還把己錢省下來給我賃鋪子做生意,又借姑爺的帖子給我們,讓山兒進學堂念書,你這頭上戴的,上穿的,哪一樣不是姑爺給的?”
周舅母啐了一口,推周大舅:“你是小妹的哥哥,長兄如父,不孝敬你,那是要天打雷劈的!我是說山兒的事,表兄表妹,正好湊對,山兒配團團正好!姑爺疼兒,聽小妹說,已經開始給團團攢嫁妝了,他們謝家這麼富,團團的嫁妝不會!你早點和小妹把這事說定,免得水流外人田,便宜了別人!”
周大舅胡應了幾聲。
第二天,謝六爺長隨備下綢緞布匹、脯、果酒、香藥和時新糕點,送周大舅幾人下山。
趁著下人往車里搬東西,周舅母不停拿胳膊肘撞周大舅,催促他問謝六爺。
周大舅敢和妹妹周氏提親,但實在沒膽量打探謝六爺的口風,襟里又揣著謝六爺剛給的金餅子,張了幾次,到底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
哥嫂離開后,周氏想著嫂子的提議,有些意,等謝六爺回房,試探著道:“山兒比團團大兩歲,現在進學堂念書了……”
謝六爺知道周氏的心思,笑著打斷,“團團還小,說這些太早了,以后再看吧。”
謝蟬渾然不知自己差一點就定了親事。
頭昏腦漲,站一會兒就發暈,只能待在房里和丫鬟玩。
下午,青拿著曬好的書袋來六房院子,道明來意。
葉接了書袋,進屋稟報,看謝蟬靠在枕上睡著了,沒有醒,去回了周氏。
周氏想到謝嘉瑯發作時臉發青的樣子,眉頭輕皺。
可憐謝嘉瑯,平日里給謝嘉文、謝嘉武送吃的喝的時,不會忘了謝嘉瑯那份,但是可憐歸可憐,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和一個得癔癥的孩子一起玩,他的病隨時會發作,發作起來和中了邪一樣,團團這麼小,要是被他傷著了怎麼辦?
“剛給團團做了個新的書袋,這個舊了,拿去收起來吧。”
周氏想了想,道。
葉應是。
人都說薑家四姑娘是一等一的美人兒,可惜被安國公府摘走了這朵鮮花。然而薑似出嫁前夕,未婚夫與別的女人跳湖殉情了。。。。
想她顧傾之,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家世顯赫,錢隨便花。怎麼就找了一個二婚夫君,還帶著一個六歲孩童,這不是眼神有問題吧?一朝醒悟,後孃難當,還請夫君賜她一封休書,自在回孃家!“相爺,不好了,夫人又去老太君那裡,說是要自請下堂。”小廝著急的說道。白修然一頓,放下書:“告訴老太君,吾兒不可一日無娘。”“相爺,不好了,劉公公傳話過來,夫人當著皇上的麵,請求下堂。”小廝又著急的說道。“是嗎?”白修然森然一笑,讓旁邊的小廝冷汗直冒,咋感覺自家相爺黑化了。“你把這個帖子交給劉公公,讓他幫忙給皇上帶一句話,就說修然連家事都管理不好,恐難幫助皇上管理國事,還是辭了這官,迴歸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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