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飯過罷，十哥兒便被嬤嬤帶下去，九姐兒也跟著馮媽媽回了東苑。

二太太卻還得留在這裡伺候老太太。

等丫鬟們撤走飯桌，屋子裡也就只剩下葛媽媽一個下人，雙手下垂，恭敬的直立著。二太太看了一眼悠閒的坐在榻上的老太太，頓時覺得一子氣在心底，實在是憋得慌，可老太太彷彿沒看到似的。

二太太用手絹輕輕了一下額頭，微笑著說道：“母親，如今時日還早，天兒又冷，您可要午睡片刻。”

老太太原本眉目慈祥，可二太太這話一出口，的臉便立刻嚴肅起來，拍了一下桌子，臉上立刻繃，褶皺的臉上滿含怒火，“你讓老如何睡得著？薛府的臉面都讓你給丟了，老還得給你收拾攤子。”

二太太心頭是一跳，斜眼瞥了一下如松樹一般站著的葛媽媽，暗惱老太太竟然在下人面前這般不給面子，所有的委屈頓時浮了出來，彷彿豁出去一般，“您以爲媳婦希弄這樣嗎？二姐兒是媳婦的第一個孩子，從小又是個懂事的，您不也一直把當做嫡親孫。可最後卻死得不明不白，您讓我如何咽得下這麼一口氣。那安國侯府權勢雖大，可大得過王爺……”

“現在不是你找藉口的時候，老讓你做這個當家主母，便是認可了你。就算老再不喜歡你這個媳婦，看在十哥兒的面子上，也會好好生生的幫襯著，打那些歪主意。眼下便要看如何讓薛府度過這個關頭，你好生做好你的主母。以後這些事就莫爭了，真不知道坐上了這個位置還想爭什麼！”老太太毫不避諱的說出了自己的不滿，“若大兒媳還在，就你那點心思，怎麼配得上這薛府主母的位置。”

二太太著手絹，就算做得再好，犧牲得再多，也比不過那個看得上的大兒媳，可惜呀，人都死了，想著那些做什麼。看著老太太鬱的表，突然覺得心裡暢快了不。

“媳婦不是想爭什麼，三姐兒年後就及笄了，這次的事肯定會對三姐兒的婚事有所影響。您也知曉三姐兒的子，看起來是溫順，可心裡頭卻高傲得很，莫非您還想看著三姐兒也走二姐兒的後路？”

二太太眼角的斜瞥著老太太，見老太太沉默不語，心頭的氣也漸漸平復下來，繼續說道：“如今薛府除了攀上安國侯府，剩下的便是怡親王府和定遠侯府，可咱們薛府與定遠侯府沒，眼下只有怡親王府世子與九姐兒訂了婚，每年還會送上些禮。可九姐兒年歲太小，畢竟沒嫁過去，還不如把三姐兒……”

“住口！”提到九姐兒的婚事，老太太氣急，頭上的釵飾凌的擺，“怡親王世子是九姐兒的夫婿，三姐兒我另有打算。”可這話卻如頭上的釵飾，有了些搖。

“您真忍心讓三姐兒去做安國侯世子的填房？二姐兒是怎麼死的，就算外面的人不知道，難道您還不知道。二姐兒是阻止那人與男子歡好被他暴打死的，就算三姐兒過去了，又有什麼用！明兒就讓我一人去安國侯府拜年吧，何必又搭上三姐兒！”二太太想起那過世的二姐兒，又想到老太太的意思，言語中多了幾分悲涼之意。

老太太默默的看著二太太，都是做母親的，不在乎自己的孩子肯定是假的。想到二太太也是爲了幾個孩子著想，臉面漸漸緩和下來。

“若真是爲了薛府，就該立刻攀上怡親王府這門親。那怡親王世子今年也十六了，已經到了婚娶的年齡，若真等著九姐兒嫁過去，不知道娶了幾門姨娘。九姐兒是個懦弱的主，嫁過去對薛府又有什麼用！”二太太有條有理的給老太太分析其中的利害關係，卻不忘給在老太太面前給九姐兒上眼藥水。

“這件事以後再說，好生把年過完嘍。該拜年的去拜年，說這些不著調的做什麼！”

二太太氣不過，“早些攀上了王府的親，薛府又何必有今天的局面。”突然又笑了起來，譏諷道：“九姐兒是您的嫡親孫，這門好親事自然就是爲九姐兒留著。難道您爲了九姐兒也不顧薛府了？”

“反了反了！九姐兒的親事在孃胎便定下了，以後莫打這門主意。”老太太這話卻堅定了許多，渾濁的眼眶裡閃了幾下，卻是二太太沒有注意到的。

二太太咬牙，低垂著頭，心裡卻不停的盤算。老太太也止了話，雙目微閉，這二太太分的事做得好，可就是太自私。老太公還在的時候，也是一步步的走過來的，怎麼可能不知道二太太那點花花心思。方纔只提了怡親王府的世子，卻不提定遠侯，要知道定遠侯襲了老定遠侯的爵位，又在戰場上立過功，才十九歲，比那兩個世子只強不弱。可惜府中早已經有了幾房姨娘，還有了子嗣。三姐兒這份和子肯定是配得上的。也就因爲那幾房姨娘，二太太纔不提定遠侯。

“三姐兒的婚事我自有主張，從小在我邊養大，是最親的孫，怎又捨得讓苦。就算如大姐兒那般遠離京城也是好的。”老太太最終還是讓步幾分。

如今不是主母，雖說私下可以教訓二太太幾句，卻不能擺在明面上，畢竟府上的下人還是二太太管理著。

老太太也不糊塗，見二太太服了，心下也暢快了不。可臉上的凝重之卻並沒有褪去。並不想得罪安國侯府，更不想失去這一門親家。

二太太心裡卻微微得意，這還是唯一一次讓老太太服了的，三姐兒的婚事心裡也有安排，也並不想讓老太太手這件事。可不著急，只要老太太沒有意思讓三姐兒嫁去安國侯府做填房，那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把三姐兒婚事的權利拿到手。如今三姐兒最有出息，若替三姐兒選了一門好親事，在京城貴婦的圈子肯定長臉面，若還是老太太安排……

二太太心中又是一陣氣悶，卻突然聽到老太太提到了九姐兒的嫁妝，神突然就集中起來，“這些日子二爺忙著走，不得錢財，過年家中的開銷也不。你與那周姨娘說說，看是否能拿出九姐兒的一部分嫁妝出來急用。”

老太太頓了頓，說道：“箱子裡的東西能不就不，若是莊子和鋪子最好。我記得大兒媳留下的幾個鋪子每年盈利不。”

二太太臉未變，眼中卻多了幾分喜，但想不通老太太爲什麼會讓跟那周姨娘說，但轉眼一想，這些年九姐兒的嫁妝大都由周姨娘保管，九姐兒不過是個孩子。

想通這一點，二太太對老太太又生出許多敬意，當初接九姐兒回來的時候只想把五姐兒也順便接回來便是，但老太太卻執意讓那姨娘也回京。

也不過是大老爺的一個姨娘罷了，棄了也就棄了，從手中直接拿回九姐兒的嫁妝不是更好。那時候本以爲老太太是擔心薛府的面，怕那些夫人小姐們說薛府容不得人，連一個姨娘都容不得。如今竟然有這麼一層意思。

說過這些事，老太太又是一臉慈祥，“這些年苦了你了，如今薛府又鬧出了這麼大的事，還得你心，這屋子裡的東西你隨便挑幾樣就是。”

二太太心頭猛跳，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兩年雖住在正院主屋，卻只住在側室，對這正室的東西早就垂涎不已。莫說這些擺放緻秀的瓷，還有來自蠻夷的稀罕，都是老太公留下的，價值連城。甚至連遠離主屋的偏遠小南院裡的東西，都比屋子裡的好許多。

微微垂頭，掩飾住心中的貪婪，臉發紅，“兒媳屋子裡也有些件，用不著。”

老太太滿意的微笑著，也不說話，了葛媽媽沏上雨前龍井，又拿出了一罐大紅袍。

二太太驚詫連連，這大紅袍每年進貢也不過十斤，好歹薛二爺曾做過皇上的侍讀，又是連襟，王貴妃娘娘又得寵，每年也賞賜了那麼半斤，二房和三房都得了一克，老太太自己都捨不得喝，今兒卻把它拿了出來。

可葛媽媽並沒有立刻泡上大紅袍，而是把它放到了多寶格上，就見了那茶罐都人得，二太太忍不住笑道：“今兒有什麼貴客，讓母親您拿出這大紅袍來招待。”

老太太脣角就如一條直線，平靜的說道：“安國侯夫人和世子喜歡飲大紅袍，我先備著。”

二太太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了，“莫非您讓我明兒就把這一罐大紅袍當做禮送過去？”

這話中著豔羨，略微帶著一點點譏諷。

老太太隨意的看了二太太一眼，便不多理會，屋外的綵鸞笑盈盈的起簾子走進來，“安國侯世子來了。”

老太太微笑著站起，“走，咱們出去迎接。”

二太太突然覺得自己終究鬥不過老太太，什麼時候差人去勸說安國侯夫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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