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夜的學雪,地上鋪了一層銀白,兩個使丫頭早早的拿了掃帚掃開了一條幹淨的路,如今又有雪花落下來,在路上灑出了斑斑點點。
姚媽媽拿了一個嶄新的大氅披在九姐兒上,把那首飾盒小心翼翼的捧著。
九姐兒淡淡的瞥了一眼目不斜視的姚媽媽,脣角掛著靦腆得的笑容,又似笑非笑的看著臉不自然的馮媽媽,說道:“馮媽媽也一起來吧!”
馮媽媽驚詫的看著九姐兒那張稚的臉,努力的想從上面看出端倪,可迎上的還是淡淡的笑容。沒等猜測出什麼,九姐兒已經讓姚媽媽撐了傘,外面細碎的雪花集了起來。不敢怠慢,拉了拉領子,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東苑和南苑相隔不遠,但這一路的景卻緻得很。走廊兩旁的樹叢沾滿了積雪,又有幾分不老實的綠冒出來,看起來格外喜人。
剛到南苑,九姐兒就如同到了自己的東苑的覺,四下環顧了一圈,原來這南苑與東苑屋子的佈局都是一樣的,只是這南苑是三姐兒常住的屋子,打理得頭條,院子裡又種了各種各樣的花,牆角的花壇還出了一支臘梅。錯落有致,又不顯得凌。
三姐兒也是個喜歡熱鬧的。
看著南苑的佈局,九姐兒便在心裡下了這個結論。懂得的人都比較好相與。
香草從小廚房出來,手中拿著剛添滿熱水的暖手爐,卻眼尖的看到九姐兒,趕迎上,“九姐兒安好,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這外面冷得很,先進屋吧。”
香草福了福,站起的時候讓開了半個子,讓九姐兒先走。
九姐兒點點頭,“九姐兒在屋子裡閒得無聊,就怕叨擾了三姐姐。香草姐姐,現在三姐姐在做什麼?”
“也就與丫鬟們坐在一起繡花罷了,現在清閒著,正巧您來了。”香草親熱的回道。
等九姐兒走到門口,香草又趕到前面開了門,把九姐兒迎了進去。
三姐兒的屋子顯得冷了許多,想起老太太曾經吩咐自己拿的炭火分量多一些,隨即瞭然。不過屋子裡的裝飾卻比那裡溫馨得多,雖說都是古古香的紅木,但偶爾又有幾個讓人眼前一亮的裝飾。
三姐兒坐在爐子中間,與兩個丫鬟有說有笑,彷彿本就沒有注意到九姐兒出現。
九姐兒暗歎,難怪說三姐兒脾氣溫和,待人知理,既然能與丫鬟這般相,卻更讓九姐兒上心。
“三姐兒,九姐兒來了,您竟然還與姐妹們扯閒話!”香草笑盈盈的走到三姐兒邊,把那剛換了熱水的暖手爐遞給三姐兒。神恭敬,顯然對三姐兒又敬又畏。
三姐兒擡起頭,眼神正好對上九姐兒那雙烏黑的眼眸,怔了一下。昨晚上才那般警告了九姐兒,卻沒想九姐兒還能沉下子來這裡,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姚媽媽出的主意。
的目從三姐兒的上過,卻看向站在後面的姚媽媽,卻失的發現姚媽媽也如院子裡那些下人一般木訥,瞬間又把目移到了三姐兒上。這個作只在呼吸之間。
“九妹妹,站著做什麼,趕過來坐罷!”
三姐兒剛發話,那兩個坐著的丫鬟也就站起了,一臉淡然,早就沒了方纔的嬉鬧。
“香草,把我準備的糕點拿出來。”
“可……”香草正想開口,可一肚子話卻被三姐兒的眼神瞪了回去。
香草越發顯得恭敬,轉進了裡屋,卻暗瞪了九姐兒一眼。這九姐兒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那些糕點可是三姐兒準備給十哥兒和六姐兒的。今兒下午十哥兒過來玩耍的時候又該用什麼來招待?
三姐兒看著香草的背影輕微的蹙著眉,又看了看九姐兒,見九姐兒側,正好避開香草的目,忍不住鬆了一口氣。親自把杌子推到九姐兒邊,倒是讓九姐兒覺得寵若驚了。
“三姐姐,九兒是來給您賠禮來了,昨晚上是九兒不懂事,惱了您,還請您別放在心上。”九姐兒放低了姿勢,臉上盡是後悔。
這倒讓三姐兒措手不及,本以爲九姐兒這般做肯定是姚媽媽的意思,心裡肯定會不願意,畢竟是孩子,心思不可能全都藏在心裡。可九姐兒臉上哪裡有什麼不滿,反而比前些時候更加收斂了。
“哈哈,哪裡,昨晚上也是我太著急了。九妹妹別放在心上纔是。”見香草端了糕點出來,趕的側過子拿起糕點掩飾自己的尷尬,“趕嚐嚐,這是我大早上親手做的,九妹妹別嫌棄。”
九姐兒也不推遲,接過三姐兒手中的糕點放口中。這糕點不大,正好一口一個,顯然是特意給孩子準備的,暗想這糕點肯定不是親手給準備的,畢竟來得太快了。如果按照三姐兒的想法,肯定要彆扭一陣子纔會來這南苑,可第二天大上午的就跑來了,完全出乎三姐兒的料。
九姐兒猜得不錯,所以三姐兒才略顯無措,但三姐兒很快便調整了過來。
九姐兒臉上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昨晚上馮媽媽也說過九兒了,確實是九兒不對三姐姐也是爲了九兒好,九兒從沒有想過得到什麼,只想安安穩穩的在薛府住到出嫁罷了。”
三姐兒細細的回想了一下,才覺得昨晚上自己也太過魯莽,就算在老太太邊得寵又如何,可這事關面子的事,若知曉薛家的嫡在這個二房的嫡面前還要卑躬屈膝,那老太太的面子又往哪裡擱。饒有興致的看了馮媽媽一眼,才說道:“九妹妹,我是真的把你當做自己的親妹妹,才這般掏心掏肺的與你說。”
“我也同樣爲人子,自然想讓母親心裡高興,也希六姐兒和十哥兒在我嫁人之後有庇佑。你是個懂事的,在薛府這麼久,也該知曉我母親是怎樣的子吧,畢竟是薛府的主母,可自從大姐兒嫁人之後便沒有一個稱心的人幫襯著。我也是個自私的,也想讓六姐兒安生的在薛府過姑娘該過的生活,只是你認爲我出嫁之後祖母會讓母親和六姐兒如願嗎?”
九姐兒突然有些迷茫,難道是想錯了嗎?難道三姐兒不是爲了打,昨晚才那般說的嗎?了脣,覺得嗓子乾,中一口悶氣堵得慌。
“哎——”三姐兒幽幽的說,“我馬上就要及笄了,你也看見了,母親和祖母早就給我看好了親事,在這府上我只牽掛母親和六姐兒。十哥兒是薛府的嫡子,不管是祖母還是母親都會疼惜他,倒是不用我多心。九妹妹,我只希……”
九姐兒挑了挑眉,打斷三姐兒的話,“三姐姐,九兒也才八歲,難道你以爲我一個小孩子能左右祖母和二嬸嬸嗎?”微微仰頭,笑的說道:“三姐姐說的這些話九兒都聽不懂的,二嬸嬸是主母,想做什麼事就能做什麼,九兒只以爲當家主母只要持好整個家就行了。祖母也是安晚年的時候,正是兒孫繞膝,怎麼可能跟二嬸嬸有過節,聽您的話,好像祖母不想讓二嬸嬸做主母似的。”
屋子裡突然變得安靜了許多,丫鬟婆子都垂著頭,三姐兒不可以思議的看著九姐兒那一張一合的,直到九姐兒的聲音停下了,都沒有緩過神來。
“啪嗒!”爐子裡的炭火發出一脆響。
九姐兒低斂雙眼,淡淡的說道:“既然連長九兒一歲的六姐兒都不明白這些,九兒這個從外面來的人哪裡會懂得這些。”
的意思很明白,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只要在薛府安生的住上七年,就能平安出嫁,本就用不著去理會那些七八糟的事。老太太的很好,再活個十幾年都沒有問題。三姐兒這番話反倒讓九姐兒打定主意在老太太邊了。
“九兒雖是祖母的嫡孫,可畢竟沒有養在祖母邊,對於來說,我只是關係著的面子問題罷了。三姐姐太看得起九兒了,不過三姐姐的心意九兒心領了。”
說白了,三姐兒就是想讓九姐兒做那顆橫在二太太和老太太之間的棋子罷了。
九姐兒說完,招呼了姚媽媽上前,拿出首飾盒子,“聽說三姐姐的生辰就是正月十五,九兒也沒什麼好禮送給您,也就一對如意白玉鐲,正好配得上那白玉佛。”
把盒子推到桌上,讓白玉鐲暴在空氣中,那一對圓潤的白玉鐲看起來尤爲刺眼。
三姐兒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又看了看前掛著的玉佛,再看看九姐兒臉上的笑容,彷彿自己就是個被耍的猴子。
九姐兒是用這件首飾告訴把自己的份拿好,就算如今在院兒裡得寵,但終究不是長房嫡,何況將來還是做填房的,連與九姐兒平起平坐的份都沒有。
九姐兒微笑的看著三姐兒,起了,誠懇的說道:“希三姐姐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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