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江予剛跟方煜城去北江區看完酒吧分店的裝修進度,本來打算回蘇荷坐一會兒。沒想到他停好車走出來,便目睹了程若緒跟徐思佳打架的場景。
程若緒以倒的優勢騎在對方上,氣勢洶洶地將人按住,像頭發怒的母獅子。
也許是家教嚴格的緣故,平日的若緒看起來高冷自持,帶著一只可遠觀、不可玩的氣場,為人事不卑不,進退有度,這還是江予第一次見和別人發生激烈的沖突。
事潦草收場后,江予開著那輛帕拉梅拉載若緒回家。
安靜了一小段路,坐在副駕的若緒先開口:“你不是來蘇荷有事嗎?”
“先回去,事不急著今天辦。”江予道。
“哦。”
趁著紅燈的間隙,江予側頭看了右邊的人一眼。生系著安全帶,坐得筆直,昏黃的街燈照進來,映在那張艷的臉上,眼睛閃著盈盈的,左側臉頰上掛著一道抓痕,應該是剛才打架的時候被人用指甲劃傷的。
整個人看起來清泠泠的,之前的滔滔氣焰不見了,只剩下一莫名其妙的可憐勁兒。
江予一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程若緒犯事或者了委屈,只要一言不發地坐在那里,他便會產生一種當事人楚楚可憐的錯覺。
大概是,那張臉太有欺騙。
他開口:“痛嗎?”
“嗯?”若緒轉過頭來。
“臉上。”
若緒意識到江予指的是徐思佳抓傷的地方,搖搖頭:“不痛。”
江予:“跟人打架的時候,不怕痛了?”
若緒看著前方的街燈,低聲道:“可能因為打贏了吧。”
江予聽了,忍俊不。
“你膽子還大。”
若緒看著男生的側臉,疑地眨了眨眼。
江予繼續道:“那麼多人圍觀,就不怕有人拍視頻發網上?”
若緒不是沒想過這事,只是剛才氣上涌,并沒有考慮后果。
“線那麼暗,即使有人想拍,估計也拍不清我的臉。而且,那段路沒有監控。”陷在皮座里,不客氣地反問,“你呢,你高中的時候和人打架,也沒見你擔心被人拍了發網上。”
江予笑得理直氣壯:“我不要臉,你也不要?”
若緒:“……”
如果問若緒在江予上學會了什麼道理,最重要的一條便是:當一個人臉皮足夠厚實,那麼他說話的時候,永遠可以立于不敗之地。
回想著剛才的場景,問邊的人:“你什麼時候到那兒的?”
江予沉默了兩秒,直言不諱:“在你說準備吊著林稚的時候。”
若緒一愣。
當時的,覺得徐思佳太可惡,想著怎麼樣能惡心對方就怎麼說話。效果確實達到了,徐思佳被扇掌的時候沒哭,被人摁在地上的時候沒哭,知道若緒從來沒考這麼好過也沒哭。卻在聽見說要玩弄林稚的時候,生當場便緒崩潰,嚎嚎大哭了起來。
也許,林稚真的是徐思佳心里的痛點。
話雖如
此,若緒卻并沒有遷怒林稚的想法。林稚作為朋友,幾乎挑不出病。兩人的關系也是純潔的同窗之,如果不是徐思佳在高考當天綁著人不讓考試,還向江予下手,對于生這些猜疑和嫉妒的小心思,若緒笑笑就過去了。
瞎放狠話被江予聽見,確實有點尷尬。
若緒沉默著,本想隨口打個馬虎眼。結果江予不依不饒的:“所以,你準備怎麼讓人校草心甘愿當你備胎?”
臉上的溫度驟升,若緒從來江予的副駕像此刻一樣讓人如坐針氈。
“難道說,/?”江予琢磨著,表一本正經。
“你能不能別提這事了?”若緒難得向江予求饒。
江予笑起來:“剛才我看你有竹,以為你對這事有把握,怎麼突然就慫了?”
“不是……”若緒理了理思緒,“林稚他,就是好朋友。”
“哦,記得你上次跟我說,跟他比跟我還。”
若緒一愣,想了好半天,才記起這話是之前江予傷、若緒去他家幫忙做飯的時候說的話。都過去多久了,快大半個月了吧。
這人果然一如既往的記仇。
若緒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江予道——
“話說回來了,你把別人單純當朋友,別人不一定也這麼想。”
本以為坐在江予的車里、他的言語凌遲已經足夠殘忍,沒想著回到江予的公寓,若緒又迎來了更殘忍的現實。
家里的中央空調還是壞的。江予開燈后,順帶按下了墻邊空調的開關,玄關的出風口便開始呼呼地吹出來熱風。
“真壞了?”江予按了好幾下,才關上。
“嗯,不過剛才在電梯間還有冷氣,應該是家里的設備出了問題。”
“我看看。”
江予說完這話后,朝樓上走去。上了幾層臺階,又回過頭,對若緒道:“電視柜左邊第二個屜有醫藥箱,你去給臉上的傷消個毒。”
趁著江予看空調的時間里,若緒醫藥箱走進洗手間。夜已經深了,亮白的燈下,鏡子里面的自己臉上滿是疲憊,左側臉頰接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道長約三厘米的抓痕,泛著淡淡的紅,看上去十分扎眼。
若緒用棉簽沾了絡合碘,輕輕地抹在傷口上。藥水浸了皮,讓痛變得更加強烈。小心翼翼地拭著,一邊回想著晚上發生的事。若緒把徐思佳按在地上后,把對方的手完全制住了,沒讓人有一丁點兒反擊的機會。抓傷這作,應該發生在兩人剛糾纏在一起的時候。
用絡合碘了三遍,刺痛的覺已經不再明顯。若緒從醫藥箱拿出創口,在了傷口上。
看著鏡子里的人,回想起今晚的事,突然笑起來。
先是離家出走,又當眾和徐思佳打了起來,程若緒想,這大概算得上青春叛逆期的回返照了。
從洗手間出來,若緒見江予已經打開了電視,優哉游哉地坐在沙發上,面前擺著一盒打開的橙。屋子里還是熱的,若緒將醫藥箱放回原后,問他:“空調怎麼樣了?”
江予抬眼看:“是壞了。”
若緒:“?”
江予:“明天找人來修吧。”
若緒有
些懵:“你不是說你會修嗎?”
“我沒說過。”
若緒道:“傍晚那會兒你告訴我,等你回來看了再說的。”
江予反問:“這等于我會修空調的意思?”
若緒:“……”
“程若緒,注意一下你的態度。”江予提醒,“不要忘了,空調是誰在家的時候被弄壞的。”
若緒:“……”
認命地呼了口氣。無論如何,空調今晚是好不了了。
空氣中殘留著太的余威。時間已經接近夜里十二點,可電子溫度計顯示房間的溫度依然是三十八度五。
是站著跟江予說話的間隙,程若緒的汗水便延著脖子往下淌。
若緒忍不住提議:“要麼,我們今晚去酒店開間房吧。”
“開房?”
聽到江予話音曖昧,若緒解釋:“呃,我的意思是,我們一人睡一間,我來付賬。”
江予喝了一口手里的冰橙:“程若緒,你很怕熱?”
“怕的。”
江予從沙發上起了,往樓上走去:“等等。”
十分鐘后,江予在雜間找到了一架半新的空調扇。
“你晚上用這個。”江予將空調扇打開,冷風瞬間吹來,讓人覺通舒暢。
“那你呢。”若緒問。
江予笑:“我在客廳吹風扇就行。我和你不一樣,腦子里沒什麼邪念,心靜自然涼。”
洗完澡后,若緒睡在床上,空調扇的冷風讓燥熱消解了一小半,機運轉的聲音不停地在耳邊回響著。因為難以眠,側躺著玩起了手機。
沒過多久,屏幕上彈出電量低于百分之二十的提示。若緒準備給手機充電,這才想起吃晚飯的時候,充電被落在客廳的沙發上。
近一點鐘的景,走出臥室,借著走廊上的小夜燈,索著走下樓梯,準備去客廳拿手機充電。
落地窗的窗簾沒有關上,外面的夜一覽無余。即便是深夜,不遠的鬧市仍舊亮著。客廳的廓被月淺淺地畫了出來,周圍很安靜,能聽見江予的呼吸聲。
若緒循聲去,只見男生側躺在沙發上,微微蜷。頭邊的風扇呼啦啦地吹著,腳邊的毯一大半耷拉在地上。
若緒想起長輩們常說風扇不能對著腦袋吹,于是上前撿起毯子,又把風扇挪了個位置。
此時的江予閉著眼睛,應該是睡著了。月照在他臉上,浮現出清冷的蒼白。即便線昏暗,五的優越仍然是一目了然。
若緒忍不住低頭打量他的廓。
額頭和鼻梁的弧度朗得恰到好,下頜角棱角分明,是充滿英氣的長相。唯獨眉眼之間那顆痣,中和了凌厲,讓挑不出病的眉眼,帶上了幾分妖冶的氣質。
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憑著這張臉,曾經禍害了多包括在的無知。
若緒輕輕嘆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用剩下不多的電量打開照明,在客廳里找起來手機充電。
很快,在江予和沙發靠背的間隙里,看見了充電頭。
手機電量彈出了不足百分之十的提示,猶豫了一會兒
,彎下腰來,手順著江予后背的空間往下撈。作很輕,像是害怕極了把男生吵醒。等好不容易將充電頭拽住,這才發現線的另一端被夾在男生的兩之間,沒留一點隙。
局面在這一刻忽然僵持住。
若緒維持著彎腰的姿勢,漸漸到費勁。猶豫了起來,不知道是該等江予挪的時候、順勢出充電線,還是就此放棄、乖乖回房間睡覺。
沒等做出決定,睡著的人突然向里翻了個,一瞬間,若緒的手被在沙發靠背上,彈不得。
大概是知到了下的,江予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借著照明燈的線,視線跟若緒對上。
此時,生的臉懸在正上方,和他的距離極近,上半幾乎著他的口,這作看上去就像是撲過來的瞬間被人按下暫停鍵,每一個細節都充斥著微妙。
空氣從來沒有像這樣安靜過。
認出了眼前的人,江予的反應很平靜,他盯了一會兒,懶洋洋地開口:“程若緒,你大半夜爬我上,想干什麼?”
若緒的腦子有片刻宕機。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就是想,充個電。”
時間停止下來。
大概是手機徹底沒電了,照明燈的驟然熄滅。等上的人挪開,江予從沙發上坐起來,他過昏暗的月過來,眼睛里的亮像千般星火,忽遠忽近的,看不真切。
沉默了幾秒,他問:“充電?”
“嗯?”
“得趴在我上充的那種?”
知道自己被誤會,若緒臉上的熱度開始升溫。不是容易臉紅的人,卻不知道為什麼,男生三言兩語就可以撥得面紅耳赤。
僵持了片刻,將充電線從江予的下徹底出來,試圖自證清白:“充電落在沙發上,剛才手機沒電了,我下來找。本來沒打算把你吵醒的,結果你一個翻把我的手給住了。”
若緒說這番話時,留意著江予的表。按照江予的毒舌程度,男生就算相信了這份解釋,也會借機奚落個兩三回合。
對于男生的冷嘲熱諷,若緒已經習慣了。
可眼前事態的發展,有些出乎的意料。
聽完若緒的話,江予沒有質問,沒有反駁,而是一反常態地陷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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