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很是心疼杜伊,看到坐在前頭車轅上與趕車人說話的自家男人,便緩緩地開口說道:“要說啊,我們家多虧了伊伊。若是沒有,今年我們的日子也都不好過。是那些人丁稅之類的,就像一座大山,足以垮我們。就說吧,前段時間我們家不是有那小野豬嗎?那是伊伊和桃花去摘野菜的時候,給弄回來的。這丫頭聰明,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就弄回來一隻了。”
“就我們秋收的那幾天,因爲家裡糧食不多了,本不夠吃。也就帶著桃花,到挖野菜,這才渡過了那幾天。前兩天,還與我們一起山上,也不喊苦也不喊累的。原本就滴滴的一個閨,現在連手都了,可愣是沒見喊一聲苦。”
“我們家的小虎子,這幾天都是在著識字,現在也識得幾個大字了。哎,很多東西都是你們看不見的。你們以爲是我們家的祖宗,可誰又知道,纔來沒幾天,卻爲了這個家付出了最多呢?”
麗孃的話,讓牛車上的人看向杜伊的目,變得略微複雜起來。
接著麗娘又道:“若是真要算起來,那還是我們家沾了伊伊的。若是沒有,今年我們就算是賣了糧食,恐怕都不夠那人丁稅。更別說我們家小虎子能夠識幾個大字了。”
原本安靜下來的人,聽到這話也都紛紛想起自家還未上繳的稅。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這稅一年比一年高。一年忙活下來,完糧食稅,剩下的還不夠家裡孩子嚼用的。”
“誰說不是呢?可那縣太爺說不上繳,就要坐牢。”
“那人丁稅怎麼說?也是一年賽一年的高,這明明就是要死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我家今年真的沒有銀子了,若真的不行,看看能不能以役代稅了。橫豎也就那兩個月的時間,咬一咬牙也就過了。”
杜伊聽到這話,睜開眼睛,看了眼正在抱怨的人,悄悄地問麗娘:“嫂子,這以役代稅是怎麼回事?”
“這邊往年到了冬天,沒有銀子教人丁稅的人家,必須去服勞役,也就是到去挖河修路。咱們這邊從二月份開始,就一直下雨,滴滴答答到五月份,那河水什麼的就會一直漲。挖河修路,也是爲了排水。家裡沒有銀子的人,就出一個壯丁去。這一去就要兩個月,日夜的挖,一天能夠休息兩個時辰就不錯了。去的人,就算不死,也得剝下一層皮回來。哎,作孽啊!”
杜伊知道這古代有服勞役一說,只是不願意去的人,可以錢。可這人丁稅也太高了,並不是人人都出得起的。
男人要也就罷了,可那人也要,那就說不過去了。他們家人口還得五百文,那家裡稍微有個七八口的,豈不是要一兩多?
“從十一月去,然後年底回來?”
“都不一定會回來。咱們村裡,這兩年去了不人,可都沒幾個人活著回來的。就算回來了,人都瘦得剩下一把骨頭。往年是有了娘寄回來的銀子,你爹和二哥纔沒去的。本來以爲今年讓你二哥去的,沒想到還是拖了你的福了。”
麗娘對杜伊很是激,往年婆婆的月俸是都寄回來了,今年因爲回來了,家裡越發的拮據。一下子沒有了主要的收來源,加上人口增加了兩個,又還有桃花的病。爲了這事,他們夫妻倆好幾天都沒有睡好了。
只是在他們以爲是最壞的結果時,卻發現過得比往年都好。婆婆的月俸是高,可每次寄回來的時候,都要給人謝的銀子,加上往年到了這個時候,桃花三不五時的就要請大夫,一點都累不得。
因爲說到這個話題,牛車上的人,從一開始的激緒,到最後一個個唉聲嘆氣,臉上盡是愁苦之。
天,越發的亮了,路上的人,也漸漸的多了起來。越是接近月牙鎮,就越發的熱鬧。
“伊伊,醒醒,要到了。”麗娘輕輕地推了推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杜伊。
杜伊睜開迷濛的眼睛,手拍了拍額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醒了?我們下車吧!”麗娘跳下牛車,手牽著還在茫然狀態的杜伊。
二郎此時也走了過來,將牛車上的揹簍搬起來放在地上。待看到媳婦和杜伊下車後,這才背起葡萄的簍子,將裝著草藥的揹簍遞給麗娘。
月牙鎮趕集的日子好不熱鬧,雖然太纔剛剛升起,可來來往往的人卻不。
與村裡的人越好,午時在這鎮門口集合後,三人才往熱鬧的街上而去。
“伊伊,我先把繡品送過去後,再陪你。”麗娘對於揹簍裡的東西能不能賣錢,一點底都沒有。
只是杜伊說這能夠賣銀子,便和孩子爹存著試試看地心態過來。若是能夠賣銀子的話,那村裡那片山是不,到時候也能多賺一點銀子,回頭早點把婆婆的戶籍轉良。
“好!”他們來的時候,還特意的去村長家裡借了桿稱子,就是爲了方便賣葡萄。
麗娘積攢的繡帕總共賣了二十文,這讓杜伊覺得很不值錢。那繡帕很是,可一張才兩文錢。然而看到麗娘那興高采烈的模樣,也只是暗中嘆息一聲。
一張繡帕需要花費不的功夫,可那麼長的時間,才賺二文錢。這對杜伊來說,很不劃算。但有句話做,蚊子再小也是。一文錢死一個好漢的道理,還是懂的。
“伊伊,走吧!咱們先去藥鋪還是賣葡萄?”麗娘小心翼翼地將銅板包到繡帕裡,再將繡帕仔細藏好。
“嫂子,我看要不這樣,這會兒雖然還早,但人不了。我們先去佔地方賣葡萄,那藥鋪橫豎都在那,也不會長跑了,晚一點也無礙。”
杜伊當初摘葡萄的時候,可是讓麗娘和二郎連著葡萄葉也一起摘了。卻放的時候,又在上頭鋪了一層青草,時不時得往上灑一點水,看著和剛摘的也沒多大的區別。
“那!”麗娘也想看看,那紫果到底能不能賣點銀子。若是能,總比刺繡的銀子來得快。
三人兜轉了一圈,最後杜伊選擇了一個在靠近買菜市場的地方。
“伊伊,這邊人口比較雜,且都是賣菜的。咱們在這裡合適嗎?”麗娘看了一圈,總覺得自己有些突兀。
左邊是賣菜,右邊是賣鴨。前面是賣,後面是賣蛋之類的。
“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好了。”杜伊讓二郎放下揹簍,掀開上面鋪蓋的破出了青草。
將青草掀開,杜伊和二郎要了特意帶過來的大水壺。將水一點一點的撒向那已經開始發乾的葡萄。
葡萄的上面還有一層薄霧,葉子很是新鮮。此時被水滋潤過的葡萄,看起來似座座珍珠塔,如堆堆翡翠珠。每一顆葡萄都像一顆又大又澤的“貓兒眼”,散發著迷人的香味,使人口生意,甜沁心脾。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葡萄獨有的馨香氣味,加上杜伊獨有地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的賣聲,很快的將前來買菜的人吸引住。
“這紫果怎麼賣的?”此時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穿白底靛藍梅花竹葉刺繡領鑲米黃對襟褙子,頭戴赤金點翠花簪婦人開口問道。而的後則是跟著兩個年約十三四歲,穿著皆是不俗的小丫頭,手中都還挎著一個菜籃子。
杜伊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是有錢人家府上的採買管事出來購。
“這個紫果葡萄,有補,健胃,益氣,滋腎,容的功效,一斤只需十文錢。”杜伊不吭不卑地答道。原本想說的多一點,但有怕人嫌貴,瞬而改十文錢。
同時也明白,這十文錢,絕對算是貴了,旁邊的菜,一斤兩三文都很貴。喊這個價格,實則也是爲了方便別人砍價用。
“這麼貴?”婦人皺了皺眉,一臉嫌棄的表。可聞著果香,又不想走。這秋天,果實累累,家裡並不缺。可到底沒有這些山野果子來得稀罕。這鎮上,還是頭一次有人拿來賣。
“這位大娘,我們這野果並不貴了。想必您老也清楚,這葡萄要採摘容易,但保存很難。這是昨日我們家上山去採摘下來的。您瞧瞧,這顆粒多飽滿,就連這葉子也甚是新鮮。更別說咱們這紫果的功效了。有補,健胃,益氣,滋腎,容的功效。”
杜伊再一次強調了一遍這葡萄的好,臉上掛著洋溢的笑容,頓了頓又道:“我自小就吃這葡萄,您瞧我是不是比我家嫂子看起來要好的多。鄉野之地,有幾個子的有我的白皙細膩。若不是家裡實在過不開,我斷然是不會拋頭面的出來賣葡萄。”
杜伊爲了將葡萄賣出去,開始瞎編了。
顯然後面的兩個丫鬟是心了,就連旁邊圍觀的人,也都有些躍躍試。心想著,這葡萄的野果,真的有這麼神奇?
“大娘,我這葡萄賣的真不貴。雖說這山上有,可那還不是要自己去鄉下,再爬到山上去摘嗎?再說,就算是自己摘了下來,也未必有我保存的這樣好。許是走到一半就破皮流了。瞧瞧我這葡萄,顆粒飽滿,多甘甜,買了絕對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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