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策劃的同學對這一場表演下了很大心思,十分賣力地向各大時裝周學習借鑒,雖然服裝都奇奇怪怪的,但好歹勉強保持住了一些設計,加上模特選的不錯,整效果也算差強人意。
梁言一言難盡地看著臺上的人,實在無法把他跟剛才那個睥睨天下的軍閥聯系在一起。
這人吧,走秀就算了,還時不時想跟臺下的觀眾互。
“秋秋!秋秋看這邊!”
“哪里是百變!這明明是千變!!”
“啊啊啊啊啊啊小秋看我了!”
“這一刻我居然覺得環保材料穿在他上也值千金!”
一群模特走完第一,集結在一起,重新繞著觀眾席又走了一圈。
期間不人像是參加握手會似的,季秋出現的時候不停地出手去想他,熱萬分地為他打call,而季秋也很配合,不僅不停地招手示意就算了,居然還對著人群拋飛吻?
梁言眉頭擰得死死的,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出現在這里的意義。
這人,就算裝個Omega也不能這麼浪吧。
在季秋快要經過自己旁時,后的聲音明顯大了十倍。
“秋秋!!秋秋!!!”
“小秋看看哥哥!!!”
“啊啊啊來了來了,他走過來了!”
梁言一邊在心里說自己真的不想看到這個西南憨批了,一邊還是忍不住抬頭,看著朝自己走來的人。
季秋角掛著他最招牌的笑,穿著奇奇怪怪的服,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梁言有些恍惚。
對方此時的笑他明明很悉,可在知道了他的份,和剛才賴秋彤說過的話后,他竟又覺得陌生起來。
梁言后的人還在興地呼喊著,要是手里有燈牌,幾乎可以模擬某綜藝豆出道現場。
季秋放慢腳步,走向梁言,揮了揮手。
他臉上的笑像秋日里斜照進窗口的一抹最簡單的,干凈又清澈。
梁言像是被蠱了似的,原本不屑一顧的他,最終還是向半空中的季秋出手。
季秋笑容更甚,眼睛都彎了起來,在一片Alpha和Beta的尖和吶喊中,準確地抓住了梁言的出的手,輕輕握了握,又松開。
兩人的作十分自然,就好像只是季秋在回應梁言對他的支持一樣。
季秋的手很暖,殘留的溫度久久不散。
他早就走回了后臺,梁言也早就回了手。
不過剛才那一幕還是被太多人看到了。
“啊!!秋秋為什麼不握我的手!!”
“嗨,你以為你是梁言嗎。”
“秋秋果然只跟他的小姐妹握手嚶嚶嚶。”
“雖然梁言沒什麼表!但我總覺得他們有故事啊!”
“求求了兩個Omega能有什麼故事,搖了我吧。”
“我不服!今天也是支持AA的一天!”
……
沸騰的人聲似乎跟梁言沒什麼關系,這個節目過后,又接上了最后幾個節目,不過都效果平平,觀眾的熱似乎都在之前消磨殆盡。
晚會終于結束,尹同找人要照片去了,剩下梁言和一旁還在玩手機的賴秋彤。
梁言在這一瞬心中莫名有些煩悶,不知名的緒郁積著,找不到出口。
而冷靜下來后,又忍不住想起了賴秋彤剛才的話。
他轉頭看向。
對方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走神了許久,銀灰的頭發順地垂在一側,襯著的側臉,平添了幾分和。
是季旸唯一的Alpha。
太多細節他當然無從得知,可是聽見這麼一句話,梁言就有些難過起來,為那個他從未見過面的、跟季秋十分相似的Omega。
世界總歸是對Omega不公平的,一個Alpha一輩子能標記數個Omega,可一個Omega窮其一生也只能選擇與一個Alpha進行終標記。
要是有了什麼意外,便只能摘除腺。
梁言作為一個Omega當然無法理解一個Alpha的,卻在聽見“唯一”那個字的時候,還是生出了不可自抑的悲傷。
也許他們換過信息素,或者,他們已經終標記。
從此以后他們將對方的信息素披在上,是最堅的鎧甲,也是最溫的牽掛,如若失去了其中一人,那鎧甲最終分崩離析,裂一道一道刺向對方的玻璃碎片,用曾經最依賴的氣味,反反復復把自己扎得遍鱗傷。
梁言這麼想著,冷不丁發現賴秋彤抬起頭來,兩人的目撞到一起。
“我很抱歉。”梁言放低聲音,對賴秋彤道,“季旸的事。”
賴秋彤愣了一下,看著梁言笑了起來:“沒關系,過去很久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
梁言想了想,既然賴秋彤愿意說季旸的事,他還是有問題想要了解。
“我上次看到,最后的死亡記錄上寫的是窒息……”
賴秋彤輕嗤一聲,剛要說什麼。
季秋的聲音卻冷不丁了進來。
-
季秋最終沒跟梁言一起回去。
分別時,季秋住了他:“言言。”
梁言視線淡淡地掃過去,無聲疑。
“算了。”季秋吸了口氣,最終什麼也沒說。
梁言很見到季秋這副模樣。
他其實也有很多話想問,但面前人的表卻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沒事。”季秋眨眨眼,重新笑了起來,不似平時那般甜,梁言卻越發的覺得真誠,“早點睡。”
“晚安。”
-
深秋的夜里,季秋早換了一服,外套有點薄,不過他似乎不在意,手里拎著那套道軍服,一步一步地跟著賴秋彤往回走。
“怎麼,”賴秋彤終于開了口,“敢做不敢當了?現在又不想暴份了?”
季秋走得很慢,低頭踩著自己的影子,了:“我……我是不是很卑劣啊。”
賴秋彤把一縷發繞道耳后,想了想說道:“是。所以我沒打算瞞季旸的事。他又是院長的兒子,知道很正常。”
賴秋彤頓了一下:“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還臨時標記了他。”
季秋沉默片刻,一語未發。
明明最初接近他的機并不單純。
明明只想做個表面朋友。
明明自己的份可以藏得死死的,沒人會知道。
可是,從第一次看見他跟哥哥一模一樣的不良反應開始,記憶力的某些畫面總跟當時重疊在一起。
當時他忙著記一個數據,匆匆趕到八樓,沒想到會遇上好奇走上來的梁言。
再躲肯定來不及,他最終只能咬咬牙,裝作認真實驗,不知道梁言看到了自己。然后在回去的時候,把抑制劑還給他,再隨便弄點什麼小誤會,繼續瞞住梁言還是容易的。
再然后,就是那天的事了。
他當時確實只是巧路過,聽梁院長說過那間教室才會知道碼,可剛走到門口,就到了撲面而來的薄荷味信息素。
季秋腦子一懵,什麼也沒想就進了教室。
他記得梁言用的是KB的抑制劑,他在衛生間看他注過一次。
而之后的不良反應……
季秋當時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言言不能再用抑制劑了。
萬一,萬一再出點什麼意外……
他自私、卑劣,又無恥,蠻不講理地,趁著對方發期的檔口,一步一步走近……然后咬了他。
他明明知道,這樣一來,自己就太容易暴了。
可他沒有辦法做一個旁觀者,然后再一次看見一個Omega,剛消下發期的不適,很快就被新的呼吸困難吞沒。
不能再出意外了。
季秋一語不發地想著。
而他剛才從后臺回來,看到賴秋彤跟他聊起這件事時,又總想跟梁言說點什麼。
尤其是,想勸他不要用KB的抑制劑。
可是那種話,他又怎麼可能說出口。
自己沒有那個立場,更不可能像一個無恥的流氓那樣說出自己的想法。
梁言也不過上了一年大學,在分化后經歷過的發次數應該不算多,在這個臨時標記和抑制劑二選一的生本能里,盡管他再好強、再不服輸,卻也只能選擇妥協。
當然了,有些Omega可以忍,但那種幾天不能進食,只能喝點水或者營養劑度過的日子,又究竟有幾人能承呢。
說來說去,卻怎麼也找不到最優解。
“別的我沒說。”賴秋彤開口道,“就提了一下季旸,放心。”
季秋點點頭:“好的。”
“不過……”季秋委婉到,“我哥的事,我也可以自己跟言言說。”
讓你開口,未免又要再揭一次傷疤。
賴秋彤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不甚在意道:“沒事。”
“我怕我不多提一提,他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察覺到對方的信息素在自己里越來越淡,賴秋彤苦笑一下,這麼說道。
-
接下來的幾天,梁言都沒有看到季秋。
尹同偶爾會問一問,畢竟賴秋彤是他心目中的神。
而梁言只是不咸不淡地說一句“最近S班課比較多”搪塞過去,尹同也只能悻悻的怨念一下。
那天之后季秋偶爾會在微信上跟自己聊聊天,不過都是一些小事,梁言看到了回,對方也不纏著,相得也算自然。
要說哪里不一樣……大概就是,學校里開始有人傳起他和季秋的事了。
起初他也沒在意,可當他偶然在班級群里看到某位Beta生的頭像是那天晚會上,自己與季秋握著彼此的手相視一笑時,才覺得有些古怪。
……倒不是因為那張圖邊上加了個賊拉惡心的邊框,也不是因為自己的臉被P圖件過度磨皮顯得怪異,而是上面的一句備注。
#我校或開創第一例OO先河,目前大家正在哭著接中#
“……”
梁言眉頭跳了跳,把圖片截給尹同看。
尹同不愧是八卦之王,掃了一眼就漫不經心地說道:“嗨,我當是什麼呢,學校本來就有這麼一小撮人整天拉郎配,還總是拉邪教。”
梁言不太能理解:“……邪教?”
“就是不常見的那種啦。比如OOAA什麼的。”
尹同還怕梁言多想,又補充解釋了一下:“當然啊我絕對不是那一掛的,我知道你跟季秋沒那一層關系,怎麼老有人說你跟他很配呢,太奇怪了。明明小季也是一個的Omega,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
梁言被那個詞震了一下,表難得的不太自然:“……我也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的是,自己發現自己被拉郎后的。
不僅不生氣,還十分好奇,別人是怎麼有本事把他們兩人想到那一層的。
正想著,梁言手機振,他看見來電號碼神一凜,走到沒人的門口才接了電話。
“喂。”
“您好,請問是梁先生嗎?”對方的聲音很禮貌,像是通過無數次一樣,“這里是KB制藥的,我看您前幾天聯系了我們,說想了解一下咱們公司3.0抑制劑的臨床研發和試驗,是嗎?”
“是的。”
“據您前天在網上提的個人信息,我們現在已經核實完畢了,KB現在正在招募有關3.0抑制劑的Omega自愿實驗者,相信您在填表的時候就看到了。”
“嗯。”梁言聲音有些冷。
“是這樣,我們公司對于自愿接這項臨床試驗的Omega有很多優待政策,首先當然是全面您的所有費用,當然,實驗組和對照組是隨機生的——Omega實驗者在初期,我們會發放三到六次發期劑量的抑制劑,在反饋過信息和數據后,不論是否有效,第六次實驗結束后,KB為表謝意,都會對試者有終提供免費抑制劑的服務……”
梁言皺著眉聽著對方啰嗦了許多,問道:“會有什麼意外嗎?”
對方這種問題不知回答了多遍:“沒有的,梁先生,我們KB的抑制劑向來是所有廠商中最好的,您知道……”
“可是,我聽說明明有一例Omega,在注過后發生了嚴重的不良反應,最后……”
那人開口打斷,十分練地繼續回答:“這件事我們公司高層已經出面給出過解釋了,該名患者是由于自原因導致的窒息死亡,公司也出于人道角度考慮給出了一筆問金……”
后來那人又說了什麼,梁言記不太清了。
在掛斷電話時,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那天晚會結束時,季秋來到他和賴秋彤旁說的話。
“他確實是窒息,”季秋當時聲音很輕,像抓不住的羽,過梁言的耳畔,“脊髓高位損,從第二頸椎以下生生斷掉,他意識無限清醒,可他就是無法呼吸。沒人知道那一刻他腦中浮現的是什麼,因為他……”
“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活活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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