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耐心極好,哪怕是打結的頭發,換汐自己肯定一把扯開了,卻細心地一縷縷分開,幾乎都沒扯痛頭皮。
汐幾次睜眼,都看到王氏角含著一笑意,滿臉祥和,莫名就覺得有些心虛。
劉二郎,你可一定要好起來啊。
王氏想著汐以后就要住家里,一邊給洗頭,一邊也略說了幾句家里的形。
這地方山村。
劉二郎大名劉衡,他父親已經過世。
王氏絮絮叨叨說起劉衡從小如何懂事如何聰慧,九歲才攢了錢有機會讀書,一進學堂就穎而出,得先生贊賞,今年才十四歲就通過了縣試。以至于他們雖然是孤兒寡母,村民們將劉衡視為文曲星下凡,從不敢輕視。
山村的里正覺得村里若是能出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也是大家的榮,所以對他們母子多有照顧。
“原本今年再過了院試就有功名了,偏他從縣里回來時上大雨淋雨了。開始只是有些咳嗽,就想省些銀子,只抓了幾副藥……沒想到……都怪我啊,當時怎麼能聽二郎的呢?若我請了大夫來出診,或許……就不會拖肺癆了……”
王氏一想到自己那時候聽了二郎的話,沒有請大夫來出診,想著省些銀子好去參加府試院試,結果兒子的病生生拖這樣,就悔恨不已。
“嬸娘,二郎哥吉人自有天相……”汐一聽是風寒著涼引發的,劉二郎這應該就是現代說的肺炎吧?
“對,對對,有了你,仙姑都說了,你可是二郎的貴人,能幫他沖喜擋煞的。”
汐聽到沖喜就頭痛,還好看王氏的意思沒想讓自己做養媳,沖喜也好,擋煞也好,自己都沒這功能啊。
睜眼仰頭看著滿臉慈,汐就覺得眼睛一酸,媽媽死了后,除了發店的洗頭小妹,再也沒人這麼耐心地為自己洗過頭了。
這一剎那,甚至有點心虛,自己是了王氏屋及烏的心,才到這份母的啊。上天要真能聽到人祈愿,就保佑王氏的兒子病好起來吧!.七
王氏幫汐洗好頭,又幫干,天也漸漸黑下來。
匆忙到灶頭煮了點菜粥,又拿了兩塊餅進來。
汐看那菜粥里,菜和米基本是各占一半的樣子,暗自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劉家總算沒到吃糠咽菜的地步。
實在是狠了,一碗菜粥幾口就下肚了,連桌上的醬菜都不用沾,一口氣喝了兩碗,肚子覺有點東西,不再是空的。
了太久不敢吃太多,忍痛把碗放下。
王氏贊賞地看了一眼,可能以為是懂事知道要吃點。
汐也不多話,將碗放下,就自覺地到門口給藥爐通火煎藥。
外面天已經黑了,果然如王氏所說,四月天天一黑外面就冷,蹲在藥爐邊一點沒覺得熱。
王氏看仔細地煎藥,一邊煎藥一邊背著《道德經》,更是高興。
劉二郎在背書聲中睡去,又在背書聲中醒過來,看到門口暈黃的油燈下,梳著丫髻的小丫頭一手拿扇子一手拿燒火,里背著書,也沒出聲,就靜靜聽著。
汐一轉頭,又看到那雙烏黑的眼睛,嚇得手里扇子啪一下掉落地上,“你醒啦?”沒事沒事,口還有起伏,他只是睜眼看自己,不是瞪眼死了。
在心里安自己幾句,汐走到床邊,“嬸娘說你幾天沒吃東西了,我們熬了米湯,你先喝一點吧。”
五谷最養人,生病了也得吃東西,劉家沒錢買滋補品,煮粥熬出來的米油就不能浪費了。
汐以前看書上,都說米油賽參湯,剛才就說服王氏煮了兩碗,放在藥爐邊。
劉二郎也沒說什麼,自己撐坐著靠到床靠上,息了一下,一口把一碗米油喝完。也不知是藥爐的熱氣,還是這米油的熱氣,他喝完上就覺有點熱,好像微微冒汗了。
王氏不知在屋外忙什麼,聽到屋里傳來說話聲,快步走到房門口,“二郎,你覺怎麼樣啊?”
“娘,沒事,我……咳咳……覺好些了。你今日走了一天,快歇歇吧。”這一陣咳嗽倒還好,沒有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
“哎,沒事,娘不累,我先去看看家里那兩只花母下蛋沒,若下了明天給你燉蛋羹吃。”王氏看二郎喝完一碗米油,心里就覺得高興。
汐等他略消化了一會兒,又把煎好的藥倒出一碗,讓劉二郎喝了。
一連幾日,每日米油、蛋羹、藥湯流轉,也不知是何仙姑留下的藥里剛好有對癥的東西,還是真的有神通,汐覺得最大可能是誤診,反正劉二郎慢慢好轉了。
王氏喜得早晚三炷香供奉仙姑,連走路都帶風。
汐暗地里也忍不住了聲菩薩保佑,這劉二郎看樣子是不會死了,自己也不用擔心擋煞失敗,被王氏遷怒,這條小命總算保住了。
這幾天里,是真的心照料,不敢有一點疏忽,早煎藥晚送湯,半夜還要起來看看劉衡被子蓋好沒,別說離開房間,幾乎連床前都沒怎麼離開過。
實在憋得狠了,也就趁人不注意,往窗戶外張過幾次。
劉家這房子好像有些偏,這幾天連個過路的村里人都沒見過。
王氏也愣是沒出家門,就守在家里。
現在兩人終于可以松口氣了。
第十五天,天蒙蒙亮,劉二郎扶著床柱想下地,坐到床邊連忙把腳回來,差點踩到睡在腳踏上的汐。
汐毫無知覺,這幾天擔驚怕,昨天王氏從鎮上請了大夫來診脈,大夫說已經好了,再靜養幾日就沒事了。一松懈,這一晚直接睡死過去。
劉衡低頭打量。
汐這幾天好歹有吃的進肚,不再是剛來那日面黃瘦的樣子,守在房里足不出戶,皮也白了點,臉上微微有點,看出眉清目秀的底子來。
看著才八九歲的樣子,居然能背《道德經》,聽那日口氣,還讀過不書,這樣的人在市集被人販售,是家道中落了?還是有什麼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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