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

老媽在門口喊了幾十遍，用力敲門，製造巨大噪音，才把房的陳今驚醒。

“好了，我起來了！”

他霍地從牀上彈起，飛快開門，看到了門口冷著臉的老媽。

星期六。

陳今立刻意識到，今天是雙休日。

一般地，作爲工作穩定的雙職工家庭，週一到週五，父母因爲要上班，中午都不在家吃飯。

所以週一到週五，陳今可盡探索異世界，回到地球臥室，悶頭就睡，一覺睡到下午五六點都沒關係。

但週六、週末不行，父母都在家中，他得稍微配合一下，中午得起牀吃飯。

只是他昨晚太累，剛剛睡得太死，沒聽見鬧鐘鈴聲，是老媽巨大的拍門聲，讓他從睡夢中驚醒。

“兒子，這是第三次了，你真應該剋制一點了。”

何麗倒沒生氣，至從平靜的語氣裡，陳今沒有聽出毫火藥味。

不過‘第三次’這個字眼，讓他心裡一個咯噔，變得有些忐忑。

這個字眼實在太悉了，每一次，都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賠著笑道：“媽，以後我一定注意，保證準時起來吃飯！”

何麗淡淡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下頭。

……

飯桌上。

一家人平靜地吃完午飯。

“哎~！”

何麗放下筷子，忽然重重嘆氣。

陳今臉一變。

“兒子啊，有件事，媽媽要告訴你一下。”何麗面帶沉重，看著陳今說道。

“什麼事媽你說。”陳今趕豎起耳朵，戲來了！

“最近網絡上出了很多P2P平臺暴雷的新聞，你聽說了麼？”

“額，好像聽說過一點。”P2P是一種互聯網金融點對點借債平臺，用於提供第三方借貸服務，存在很高的風險。

“媽媽也中雷了，老媽投資的一個P2P平臺，最近也了，所有本金都取不出來。”說到這裡，何麗出一張紙巾，輕輕泣起來。

陳剛臉也變了，看著問：“你也P2P了？早說了那玩意是龐氏騙局，早晚會，你損失多了？”

何麗著眼淚，啜泣著道：“本金有100多萬沒出來，平臺跑路了。”

“一百多萬？”

陳剛眼睛瞪了起來，一拍桌子，指著道：“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麼？P2P這種東西，別人不懂，怎麼你也上當？100多萬，我們得工作幾年才能攢到這麼多？現在全給你敗了！”

父親陳剛一通大罵。

何麗沒有吭聲，只是不停抹著眼淚，心疼那筆損失的鉅款。

“爸，別這麼說老媽。”

制止老爸的批評，陳今問何麗道：“媽，能不能給我說下況，你買的是那個平臺，平臺相關法人被控制住了麼？警方有沒有介？”

何麗介紹道：“我投的那個平臺‘天澤金融’，集資規模超過五百億，平臺老總已經卷款跑到了國外……你看這是這個平臺的APP，但登錄不進去了，我的賬號也被封了……”

把手機放到陳今面前，果然看到一個‘天澤金融’的APP，且確實登錄不進去。

“哦~”

陳今恍然，點了點頭，心底浮現出四個大字：

有備而來。

老媽這次是有備而來。

他也不繼續深究，只是安流淚的老媽說道：“媽，你別太傷心了，到這種事，咱家只能自認倒黴，能不能挽回損失，只能報案之後，看警方怎麼理了。”

陳剛拍著桌子：“挽回損失？你媽已經給別人當接盤俠了，還挽回個損失？你媽智商不夠，這次是補智商稅了。”

“陳剛，你什麼意思？還說個沒完了是吧？”

何麗柳眉一豎，立刻懟了過去。

陳剛一臉訕訕，不敢開腔。

“那……媽，接下來咱家該怎麼辦？損失這麼一大筆錢，咱們家還有錢用麼？”一旁的陳今問。

“額~”

何麗咳嗽一聲說道：“這個……家裡零用錢還是有一點的，夠平時過日子，但是大錢就沒有了。”

面愧：“兒子，就是你要過一點苦日子了，媽這裡沒有多餘的錢了，以後你有什麼大的開銷，媽媽是真幫不了你了。”

“兒子，都是媽媽不好，媽媽太傻被人騙，害得你也要跟著過苦日子。”

拿紙巾著眼角，一副泫然泣的樣子。

悉。

這一幕。

陳今到實在太悉了。

他想起15歲那年讀初三，那時的他於青春叛逆期頂峰，花錢大手大腳，通宵打遊戲、學校里拉幫結派、打架鬥毆，找小朋友談，菸、喝酒，差點跟幾個朋友沾了毒品……那段時間他幾乎什麼大膽的事都幹了。

他了學校最令老師頭痛的學生，了害羣之馬，學校幾次想把他開除。

直到有一天，他放學回家。

老媽坐在沙發上哭泣，父親蹲在牆角著悶煙。

屋裡站著幾個戴著墨鏡、西裝革履的彪形大漢，把一份合同遞到父親面前，用威脅的目看向自己道：“不簽字，剁了你兒子的手腳！”

父親只得簽字。

提著幾件簡單的離開家門，老媽哭泣著說道：“兒子，你爸去外面跟人賭博，了別人的套，欠人家五百萬啊！”

“現在家裡的房子沒了，車被人開走了，媽媽上只剩200塊，只能去找個最便宜的房子住。”

於是一家三口，進一個只有10平米的坯房中，月租金只要100塊。

剩下的100塊，則是一家三口一個月的伙食費。

那一個月，他們一家是怎麼過來的？

買的米是最便宜的，油可能是地油。

鍋跟爐竈是從房東那借過來的。

本沒有足夠的錢買菜，只能去菜市場，從一堆爛菜葉中，挑撿出品相最好的，還得忍周圍路人的異樣目。

路邊看到空礦泉水瓶，會下意識地撿起，想著去廢品收購站換點小錢，買最便宜的糖水冰吃。

回到學校，陳今則覺落到地獄之中。

先前跟他關係要好的同學，紛紛同他拉開距離，彷彿避之不及。

小朋友躺一個好兄弟的懷抱。

一些跟他有過過節的同學，放學把他堵在校門口，拖進衚衕暴打一頓。

沒有任何人出援助之手。

周圍的鄙視、嘲諷、奚落乃至落井下石，令他到渾冰冷。

那一個月，彷彿從天堂墜地獄的他，會到了什麼“兄弟深”、什麼“本質”、什麼是“人冷暖”……

那段時間，他的叛逆、囂張、目空一切，全部消失的一乾二淨。

半年後，陳今一家搬出了那間仄的坯房，住進了一套中等裝修的兩居室租房。

再然後父母宣佈還清了賭債，買了套高檔商品房，過回了曾經那種質充裕的日子。

但這時的他，已經懂事，學會了做家務減輕父母負擔，明白了學習的重要，績不再全班墊底。

最重要的，他學會了低調做人。

直到偶然一天，過未關嚴的門，他不小心聽到父母在房間的對話。

“老陳，記不記得那次我帶兒子去菜市場撿菜，看到你坐在拉麪館裡吃牛拉麪，兒子指著你說那是爸爸，我說不是，說他昏了頭看花了眼，趕拉兒子離開，差點了餡，老陳，你辦事一點都不牢靠。”

“還好意思說我，你下班後，不也經常買豬肘子回家啃麼？你給我吃一塊就是不給。”

“滾！豬肘我是趁兒子上學才啃的，跟你的質一樣麼？”

“哎，那段日子，真是又苦又甜，我居然有點懷念。”

“……”

門口的陳今，徹底驚呆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臥室。

自從那天知道真相之後，他花錢又變得大手大腳起來。

而每當何麗覺得他表現的有些“過度”，花錢確實太多，類似的“賭博欠錢”、“意外丟錢”、“被人騙錢”戲碼，又會在他面前上演。

這次也是，何麗覺得他在自己房間“宅”的有些過分，有意通過經濟手段，略微打一下他。

陳今點頭說道：“好吧，老媽，以後我花點錢，不找你要錢花了。”

“兒子，是媽媽不好，讓你跟著苦了。”何麗又一陣自責。

陳今站起了，無奈說道：“媽，你……真的是越來越練了。”

又看了眼父親陳剛：“爸，你剛纔的表現有點浮誇。”

“嗯哼~”

“咳咳~”

夫婦倆同時咳嗽起來，表略有些尷尬。

陳今已轉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