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天冷,有棉蓋著,從蘇子籍這個角度來看,仍能看到餅上一些熱氣散著,拿了餅的街坊的議論聲,也傳了耳朵。
“這是誰?”
“胡家派給街坊鄰居,聽說胡家二爺外地當娶的太太,死在任上,留下孤寡母,沒了主心骨支撐,怕人窺伺,遷居來投靠大伯……”
“那憑啥投奔胡家老大,不投奔孃家?”
“誰知道……也許貞潔婦人不想改嫁,胡家老大也只是個秀才,沒二房這樣雄厚勢力,也欺負不了們娘倆,而且雖說投靠大伯,其實是買了隔壁宅子打通了,但並不居住在一起,只是有個照應,且胡家老大昨天又去鄉下買地,恰巧避開這場面。”
“嘿嘿,媳婦是有名的河東獅吼,胡老大的求生很強了……”
“難怪現在發餅,母沒有男人撐著,自不便請鄰居上門吃酒,分發餅也算是喬遷之喜了。”
八卦消息,傳得比飛還快。
蘇子籍啞然失笑,見葉維翰加快了腳步,也跟了上去,就看到一隊馬車經過。
胡家不遠,護衛和丫鬟中,一對母下來,不止是胡家大房媳婦出門迎接,街上早早圍了一羣看熱鬧的人,眼睛都生了一樣,沒命往母上瞅,好像能佔得便宜一樣。
而二月還是冬天,穿著厚,實在看不出,再說母都蒙著面紗,向鄰居點頭致意,就進了胡家,大門隨即閉了。
外人雖看不清太太和小姐的模樣,不過胡家大房媳婦臉難看的很,倒也讓人猜度一二,這場熱鬧值了回票價。
在熱鬧散後,關上了門,胡家大房媳婦一眼瞧去,看見年輕兒子都背叛自己,對孤寡母十分熱的樣子,自己不復昔日的臉頰,恨恨啐一口:“把大郎喊回來!死皮賴臉往二房那裡湊,別忘了這是他的叔母和妹妹,這是能咬一口,還是多塊賞錢?”
“夫人,那您是想咬多呢?”一個清脆聲音在大房媳婦後響起,讓渾一,莫名有些骨悚然,回首一看,就看見一雙狐的雙眸。
“剛纔母,似乎有點眼。”看不見裡面的況,收回目的蘇子籍皺眉慨,就聽見背後哼了一聲,回首一看,是葉不悔。
大:“還不快去,爹都走遠了,看什麼看!”
得,暴躁的小又生氣了,連忙跟了上去,這時春節已過,店鋪家家開門,行人熙熙攘攘,經過時,不時有人打招呼,葉維翰都一一回禮。
到一家宅門,葉維翰停步,蘇子籍上前敲門,借等待的時間來觀察。
“曾凌初曾秀才?”
曾凌初之父,當過同知,此宅朱門高牆,不算寒酸,但沒有門人,燈籠有些舊了,臺階前的雪還沒掃盡,不像是同知之家的氣象。
開門的是一個婦,風韻猶存,只是面有倦,開門時,蘇子籍見到手指乾裂,不由想起葉不悔的小手也有凍瘡。
古代現實生活,沒有穿越小說裡的才子佳人的好,人也要勞,書生也會收小老婆,家境不好時僱不起長工,主母也要做些活計。
不過這時代的人習以爲常,葉維翰態度放得很低:“曾夫人安好,在下前來取稿。”
“請進,外子在書房。”曾夫人移步。
兩人跟著進去,裡面是一箇中年文士在喝茶,見了來人,就起:“葉兄,請坐,你要的稿子已經寫完了。”
說話聲音不高,顯得安詳,只是中氣有點不足,還微微帶著,臉上帶著倦容,蘇子籍對這種疲憊很悉,熬夜的氣,瞥了眼稿子,筆寫的,一張寫滿也沒多字,看起來很多一疊,未必有一萬字。
葉維翰笑著:“曾大家,辛苦了,我當拜讀。”
說著,出一篇,快速閱完,就忍不住拍案:“奇哉,不愧是曾大家。”
曾凌初笑了笑,沒有更多的反應。
葉維翰沉,計算一下,說:“給我,我店給三版稅,如何?”
“也行!”
曾凌初態度仍是淡淡,但也沒反對,點頭答應了。
蘇子籍沒有說話,這時就上前接過稿,葉維翰就笑著給了,隨手指著:“這是我的侄子蘇子籍,說不定你也聽說過,蘇家的兒子,現在要趕子試,您可以給擔保一下。”
“哦?”
曾凌初清癯的臉上帶著倦容,漫不經心看了蘇子籍一眼,輕咳一聲,點了點首,算是允了。
縣試不但五人互相保結,且至有一個廩生的保結,這事曾凌初辦多了,再說蘇子籍他的確聽聞過,當下就揮筆書了一張保結。
“你費心了。”葉維翰懷裡取出一塊碎銀,雖用夾剪剪過,但底白細深,九八紋銀——這是規矩。
話說縣中廩生不過二十人,而考試的人有一二百,單是此項,每個廩生都能平均收十兩銀子。
蘇子籍手懷的手止住了,擡眼看了看葉維翰,葉家已經很困難了,但還是把保結銀默默準備了。
“現在拿錢出來,葉維翰肯定得問,哪來的銀子。”
“難不說殺人劫財?”
“也罷,等中了生,再回報不遲,反正欠的人,已經很多了。”
當下接過保結,跟著葉維翰一同告辭。
“葉老闆帶了子侄來看你,你怎麼看起來淡淡?”曾夫人著出門的兩人,問:“你們,不是很不錯嗎?”
“是不錯,給的版稅三很厚道,但葉家的店太小了。”曾凌初惆悵一嘆:“我家在本縣,就一家房產了,田產不過80畝,別的銀租一年收不過30兩銀子,別人還以爲我家是宦人家,實在是舉步艱難。”
“我也沒有辦法,幫忙沒問題,下本書就不能給葉家了。”說著,曾凌初搖頭一嘆。
出門,雪有點大了,路上行人更,蘇子籍看著葉維翰背影,突喊了一聲:“葉叔?”
“怎麼了?”葉維翰詫異的回首。
“……我一定會考中縣試。”蘇子籍話到口中,說出卻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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