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弗回到太子府已經下午了。
回到棲風院,連翹終于忍不住嘰嘰咕咕起來:
“這廣平侯府太沒有眼力見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娘娘走的時候他們那一個敷衍,跟去的時候尊敬的樣子天壤之別。”
流蘇和玉珠相視一眼,沒有接話。
宋弗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來,沒有理會連翹,看著窗外微微愣神。
眼下的事,都按照計劃一步一步穩步前行。
最令掛心的,還是六日之后,晉王貪污案的結果公布。
到那時,秦家在這件事里的結局便板上釘釘。
不是沒有想過幫秦家直接度過危機,但是多方考量還是放棄。
一是因為,這件事將軍府會首當其沖是李元齊下的套,有心要陷害將軍府。解這個局時間不夠。
沒有足夠的把握貿然出手,如果李元齊還有別的后手,那也自難保,賭不起。
二是因為,將軍府位高權重,卻不能為李元齊所用,哪怕這次逃過了還有下一次。
加之罪何患無辭,日日提防也不能保證就絕對安全。
而且難保其它皇子不會對將軍府起心思,將軍府不站隊,墻倒眾人推,將軍府若站隊,無論站誰,另外兩人都不會放過。
而舅舅秦重做不來那等諂迂回,爾虞我詐的事,到那時,將軍府才是真正的站在刀尖上被火烤著。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將軍府武將子直,舅舅秦重說話不會彎彎繞繞,在朝堂上好幾次和皇帝起了正面矛盾,導致皇帝對將軍府不喜。
上面君主不明不會相護,周圍皇子勢力虎視眈眈,將軍府位高權重一個不好便四面楚歌,朝廷也并不清明。
如此境況,對于將軍府來說,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盡力護著將軍府萬全。就是將軍府的眷得些苦了。
第一次去找陸涼川,和他談合作,拋出了許多餌,卻只提出了一個要求:
要陸涼川把將軍府的眷皆買下來,好生安置。
只是一想到外祖母年歲大了,還要這般買賣的侮辱,心里便針扎似的疼。
宋弗想到的外祖母云氏,眼中浮現愧疚之。
秦家出事,眷被充奴籍,不能出面。
皇帝的旨意,雷霆雨俱是君恩,若被人抓到一二的把柄,秦家眷便只有死路一條。
就是陸涼川暗地里把秦家的眷買下來好生安頓,都得費一番功夫。
好在這一次的事牽連甚廣,不只將軍府,陸涼川本就是商人,渾水魚買下一些人也不會太過引起注意。
對于這件事,不敢對陸涼川提出過多的要求。
他們兩個原本是毫無集的陌生人,能讓陸涼川信任,愿意跟合作,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不能再要求更多。
人要有自知之明,要心中有數。
一無所有還強人所難,并不明智,現在沒有任何任的資本,想求得安全達到目的,便要降低期。
秦家男丁能保住命,秦家眷能安置好,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現在走的這幾步,雖然順利,但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一差錯,生怕一個不好,便踩深淵。
宋弗緩緩的吸了口氣,收回自己的緒。
陸涼川既然答應,便會做到的要求。
現在要準備的,一是明日的回門,二是替陸涼川拿下林府。
一個人只有對別人有用,別人才有可能會回饋同等的回報。
價值換,才是人際來往的真相。
慶幸自己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一無所有的人,在有機會的時候,總是能很務實的明白自己的位置。半點不敢掉以輕心的。
宋弗從窗前起,往桌前坐下。
給連翹分派了挑選明日回門裳首飾的活,把支開了。
而后,讓流蘇把之前吩咐要的消息,都送了過來,前前后后看了一遍。
又把早上從陸涼川那里謄抄下來的名單,放在一起,重新列了個順序。
今兒是三月十六。
晉王貪污案,陸陸續續有些消息傳出來。真正出結果的時間,是在三月二十三日。
距離現在還有六日。
需要抓,才有時間周璇。
宋弗最后看了一眼名單,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計劃,然后將宣紙投了火爐中,看著它燒灰燼。
用晚膳之前,連翹把挑好的裳首飾帶了幾套來,讓宋弗做最后的決定。
宋弗只過了一眼,便選了第一套。
連翹想到今日去齊王府,齊王代的話,一邊夸宋弗眼好,一邊有意無意的提到李元漼。
“娘娘,今兒晚上是否請太子殿下過來一起用膳?”
看宋弗不說話,繼續道:
“娘娘嫁給了太子,是太子府的主人,總有這一日,還不如盡早有個孩子傍,往后在太子府便沒人能越過娘娘去。”
連翹盡力勸說著宋弗盡快和李元漼圓房。
宋弗坐在椅子上,悠悠的看了連翹一眼,連翹正在收拾裳,沒有察覺,低了聲音:
“奴婢知道娘娘心中苦,只是命已如此,娘娘還是早為自己做打算才好,奴婢向來是為娘娘好的。”
宋弗收回目。
連翹這個時候突然說這種話,暗示得那麼明顯,應該是李元齊代了什麼。
如果沒有猜錯,就是讓自己和李元漼盡快圓房。
想到這里,宋弗靠著椅子,閉上眼睛,避免讓自己眼底的恨意流出來。
里的毒,名歡暮。
是一種從前只存在于醫書里的毒。
毒,只能通過子寄存,通過合歡讓對方沾染上。
若不行歡,并不會有什麼反應,只是最多可活一年。
但若行歡,半年之后毒發,完全查不到蹤跡。
一旦李元漼跟圓房,必定會沾染上。
宋弗,也必死無疑。
從一開始,背后下毒的人,就沒有給活著的機會,只是一枚用完便可隨意丟棄的棋子。
中了歡暮,最多只能活一年。
前世,掙扎著活了一年出頭,還生下了一個孩子。
最后,跟孩子都下場慘絕。
這一世,關于歡暮的一切,都不想再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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