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看中統,而如今的魔尊西無咎卻并不是最純的魔族。
曾經的他只是一只低階的小魔靈,連人形都化不出,用以示人的外形就是一只黑不溜丟的小狗崽,弱小到隨便什麼妖魔鬼怪都能踢他一腳。
那時候,西無咎自怨自艾地想,這輩子就這樣了,只能當個垃圾了。
那些人笑得對呀:什麼魔靈呀,他就是一只狗啊,再怎麼想做人,也還是狗。
大雨滂沱,小小的、黑黑的一團躲在樹下,又冷又,上的傷口結痂了,一就會扯皮,點點的疼痛是他活著唯一的覺。
“吧嗒”,一顆鳥屎落在頭上,西無咎抬頭看,樹的高住著一只黑的大鳥,和雌鳥一起守護著他們的窩,雄鳥煽著翅膀,對于樹下的外來者不假辭。
連鳥都能欺負它。
小黑狗從嚨里發出痛苦的嗚咽,很快被掩埋在雷聲之下,曠野之上,大雨如幕,無家可歸,無可去。
這一次不會再有人來救他了。
唯一給予他善意的仙與他只有一面的緣分,而后仙回歸九重天闕,他這樣的人只能留在地獄,反復回味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一道閃電讓周遭亮如白晝,對危險的警覺讓西無咎的在大腦之前做出反應,他不顧的疼痛,飛也似得沖雨中。下一刻,一聲巨響之后,樹上的鳥兒突然發出凄厲的鳴,后是一片炙熱焦灼的氣息。
待他回頭一看,那顆他方才還倚仗避雨的大樹已然被雷劈兩半,鳥窩已經被燒灰燼,一部分殘骸落在地上,雌鳥倒在窩邊,一不。雄鳥在大雨中無力地拍打著翅膀,在大雨之中哀鳴不已。
天地不仁,以萬為芻狗,劫難總是突起來。
西無咎在雨幕中看到這一切,垂死的雌鳥,哀鳴的雄鳥,那些沒有機會出生的鳥……他突然到一狠厲的痛快。這些天來從未有過如此的痛快心,哪怕此刻他也凄慘無比,走投無路,甚至時日無多。
西無咎突然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啊,原來別人的痛苦才是治愈他傷痕的良藥!
他不是狗,他是魔,他生來就是無可救藥的魔鬼,是仙也點化不了的壞,他的人生,只能從他人的痛苦中尋求養分。那他還在反抗什麼呢?
生平最后一次,西無咎仰天穹,祈禱那曾經救過自己的仙忘記自己,他心皆已淪為魔道,只愿今后不復相見。
——“如何,救你,代價是做我的狗。”
子的聲音居然和夢里的仙重合,聲音宛如天籟,說出的話卻字字珠心。
又有何不可?
西無咎的眼神開始變化,他一點都不想死,即便像狗一樣活著,他也不愿意去死。既然注定無法踏九重天,那又何必拒絕惡魔的邀請?反正只要他活著,總有辦法把更多人拖深淵,這個子也不例外。
西無咎徹底放棄抵抗,任憑道印緩緩融脈。與此同時,額間的魔紋緩緩消失。
又過半晌,眼中的紅逐漸退去,額頭的赤炎再度浮現,卻多了一層金的勾勒,隨之而來的,是源源不斷的,屬于天靈的純靈力。一霸道的力量不由分說地涌四肢百骸,他的功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被修復,上的疼痛也漸漸遠去。
制約他功的封印……解開了?
和渟淵決戰時的傷……恢復了?!
只是一道主仆契約而已,便能得到這麼多好,天靈竟如此強大,若能一舉得手……黑狗目兇!
那些自怨自艾,那些凄楚過往,那些心靈深的傷痕瞬間離他遠去,魔尊西無咎就此涅槃重生,他現在彈一彈手指,就能讓這整個村子流河。他的表逐漸張狂——
抖吧凡人!畏懼吧愚民!今日就要你們付出代——
“坐下!”
一聲滴滴的指令后,黑狗只覺得宛如被佛祖扇了一掌,狠狠地墜到了地上,沒有一反抗的能力。
“汪?”
煞氣消失殆盡,那脈膨脹的覺仿佛只是曇花一現便離他遠去,轉而被更強大不可搖的制約封存。
阮青梅見乖巧端坐狗子,心說不愧是主仆契約,原來真的這麼有效。
于是笑瞇瞇回頭,對眾人道:“大家不必害怕,它已經不會傷人了,村長,準備取的工吧。”
像是為了向眾人證明所言不假,阮青梅回頭拍拍狗頭:“乖乖,左手。”
西無咎不控制地抬起左腳。啊這?
“右手。”
西無咎:!!!
“乖,剛才咬人是不對的,給大家認個錯。”
“汪汪汪!”
只見黑狗前抬起來,憨態可掬地作了個揖,饒是條乖巧的小可,哪還有剛才的狠厲模樣。
連那些補犬人都看傻了。
西無咎:這就是主仆契約的力量嗎?
恐怖如斯!
“別怕,只是取點而已,不會傷害你的,別啊。”等其他人來了,阮青梅安道。
對于這個新收的“小弟”,阮青梅十分滿意,比起劉章那樣隨時都可能反水的狗子,狗子——尤其是有道契控制的狗子可比人靠譜多了。若說唯一的不滿大概就是狗子額頭新生的道印,不太喜歡。
以前沒注意,這道印鍍了一層金之后,怎麼和西無咎這麼像呢?
魔靈皆有代表自己份的魔紋,越深越純粹,則實力越強,地位越高。下等魔靈魔將往往是青藍魔紋,長老之上便是紫或淺紅,而魔尊西無咎的魔紋則是赤紅如火,火焰中心發紫,周圍有一圈金,仿佛vip6一般“貴氣人”。
魔族到了西無咎這個地位,已經不需要秀魔紋來彰顯地位,所以平日里并不顯現。只有一次,西無咎與渟淵手,負了傷,回到魔宮后直奔的住,然后……發生什麼,阮青梅不記得了,只記得西無咎點了自己眉心一下。醒來后,并沒有什麼外傷,只覺得有些虛弱,靈也變得萎靡沒有生機。
當時西無咎就在邊打坐調息,額間若若現地浮現出這道金紅魔紋。
阮青梅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趁著西無咎沒有防備,用了西無咎親手教給的制之法——一招制敵,然后跑了。
當然,最后還是被捉了回來,但卻是距離自由最近的一次。
阮青梅本以為這次徹底激怒那瘋狗了,沒想到西無咎卻并沒有大怒,只是命人將送回住,繼續,除了不能出門外,其他事有求必應,也不再被恐嚇逗弄,待遇反而比從前還好了些。
聽周圍的人說,西無咎那段時間又去九重天挑釁,這一次大獲全勝,賺足了臉面,九重天節節敗退,渟淵仙尊都不是西無咎的對手。
被制了這麼久,魔宮所有人都覺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氣,阮青梅卻只覺得絕,在心里把渟淵那傻狗罵了一千遍。
怎麼回事啊仙尊?說好的心中無人,拔劍自然神呢?堂堂大神小號怎麼連這瘋狗都打不過?
又過了幾天,西無咎凱旋,披金甲威風凜凜地來見,開口第一句就是:“知道錯了嗎?”
阮青梅迫于威,選擇緘默,因為怕一開口就說出心里話:——錯你m個頭,瘋狗放老娘出去!
哪怕已經過了好幾世,阮青梅一想起這麼個人,還是能瞬間治好低的程度。
就比如現在,阮青梅看見這個悉的印記就覺得非常不舒服,甚至有些后悔。原來那麼漂亮的一個大狗子,結個契的工夫怎麼就長“歪”了?沒聽說主仆契約有這種副作用呀?
嘆了口氣:“乖doggy,既然跟了我,我不會虧待你,不過,你也不好再劉章起那破名,我想想……”
它這麼像西無咎……那,無咎,沒有過失,無所歸罪的意思——去tmd無罪!那瘋狗罪無可赦!
當著眾人的面,阮青梅文縐縐地掉書袋:“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西無咎一僵,難以置信地看過來。
“嗯,無咎,是個好名字,可有些人取了人名,卻不干人事,還不如給狗。”阮青梅笑笑,輕狗頭,“不過這名字臟了,咱不要,以后你就,小乖吧。”
西無咎:!!!
不顧狗子眼中激烈的掙扎,阮青梅開始“上課”。
“小乖坐好。接下來,咱們就得立立規矩。這第一條,就是不許傷人,尤其是我罩著的人;第二,不許……”
……
阮青梅一下子了村里的“名人”。
到底是襁褓之中就被神仙點化了的小娘子,十幾個大漢搞不定的猛被一通“教育”,現在乖得什麼似的,坐下不敢站著,抬左腳不抬右腳,作揖打滾翻跟頭無所不能,比鎮上的猴兒都靈活。
而且猴兒有什麼好看的,被鞭子著,繩子溜著,小小生靈何等心酸。阮青梅訓狗則不一樣,不用鞭子不用鏈子,只要發號施令,狗子就顛顛兒去做。
取這事,那狗躲都不躲,也不,就乖乖地讓在后割了一塊兒,放了小碗,然后一不地地等著上藥止,比大人都懂事。
這不是仙是什麼?
——“阮家二丫是神仙點化,如今也了“小神仙”,雖然還點化不了人,但已經能點化貓貓狗狗了,回頭讓把家里的鴨鵝也點化一下,看看能不能多下幾個蛋!”
令荀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簡直哭笑不得,心知自己大概是錯過了什麼不得了的熱鬧。
他修為步瓶頸,那三重制將他限制得死死的,各種突破的條件都備了,就是沒有一點升級的意思。每當他想要強行破,就會被氣海反噬,那種丹田下一刻就要炸的覺,著實人難以忍。
盡管憾,他只能暫時放下了自己給韓婆婆治病的打算,繼續求岐黃之路。去鎮上請大夫的時候,他順便把阮青梅的玉佩當了,此刻正要把銀兩給阮青梅送去。
走在去阮家的路上,迎面就聽見了這些離譜的消息。
村人傳得玄之又玄,他卻只覺得好笑。
小青梅有事沒事就去逗狗,還喂了不好吃的,這事連他也知道。最是通靈的,青梅對它好,狗子自然要報恩,聽話也不奇怪。若是聽到這些流言,自己一定也覺得好笑。
想到青梅那雙笑起來月牙似的眼睛,青年的心湖像被飄落的楊花了一下,漣漪暖波漾到邊,再抬頭一看,已經到了阮家門外。
賣玉這事阮大哥還不知道,不能進去說。令荀止住步伐,整了整襟,對著院喊了一聲:“青梅在家嗎,有些事——”
話音未落,就聽院傳來怪聲怪氣地喝:“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顯形,黑狗黑狗,天下我有!吃我黑……嘶!”
“嘩啦”一下,一碗粘稠著腥味兒的迎頭潑了一臉,令荀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聽阮青梅失聲驚:“狗哥!你怎麼站這兒了?!”
令荀了臉上的,看看指尖的猩紅,嘆了口氣,終于明白了什麼做“狗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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