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銘是1月4號出的院。因著擔憂家人擔心, 便沒把急闌尾炎要做手的事告訴家里人。

　出院當天，周梵買來兩捧滿天星，一捧給李清銘, 一捧給高中時候的學姐。

　學姐拿到花后，朝周梵彎笑一笑, 說這花頂漂亮。

　李清銘則樂顛顛地接過去, 拍了張照片上傳Q|Q態。配圖文字是：【出院啦，看漂亮花花！】

　發態時，屏蔽了李輕臨，也就是那個永遠不著調的親哥哥。

　周梵辦出院手續是在上午九點。

　醫院里冷冷清清, 人煙稀。

　今天天氣不算好。

　正九點的日垂直一條線, 打在醫院大廳深藍的窗戶上，往地板投幾縷淺淡的。

　周梵辦理出院手續時，醫生又叮囑好幾句。

　認真聽著，將醫生囑咐的記在心里, 一會后, 周梵去李清銘的病房收拾要帶走的東西。

　十點多一點，李清銘出院了。兩人從西京市中心醫院的長廊階梯上走下來, 周梵拎著著前幾天回學校拿的行李箱，在醫院門口旁等出租車。

　下石木階梯時，李清銘在一旁念叨著, 說今年的風比去年的風要大一點。

　周梵歪頭看一眼, 笑著說今年比去年也會幸運很多。

　周梵歪頭看李清銘時, 余里一輛黑的車從寬闊的柏油馬路上經過, 車長而亮, 有一種莫名的悉。

　道路兩旁的叢生五角楓生得高大, 緋紅的樹葉被風吹, 黑的車，紅的樹，混雜在周梵視野。

　注意到那車開往了醫院右邊的停車場。

　因著不是出租車，周梵便沒再關注了。

　等梁殊擇邁著稀松的步子走過來時，周梵才意識到那是梁殊擇的車。

　難怪有種莫名的悉，畢竟坐梁殊擇的車坐過好幾次。

　李清銘比周梵更早看見梁殊擇，看到梁殊擇時，便揮手打了聲招呼。

　梁殊擇懶洋洋看李清銘一眼，嗯了一聲。

　李清銘朝梁殊擇說了幾聲謝謝，為著那天他送自己來醫院的事。

　梁殊擇抬下漆黑眼睫，說不用。

　周梵覺得有點奇怪，梁殊擇來醫院做什麼。

　好在李清銘快，替把問題問了出來。

　“你來醫院看病嗎？”

　梁殊擇在周梵面前走過，聲音聽上去微啞，但又帶著點一貫的散逸：“嗓子不舒服。”回答完李清銘的話，梁殊擇的眼神似乎沒往周梵上停留，便往階梯的方向走了。

　周梵看著他前往醫院大廳落拓散漫的背影，忽然想起耳鼻科的醫生下午才上班。

　幾秒后，喊了聲梁殊擇名字。

　梁殊擇停了慵懶的步子，側頭看一眼周梵。

　“耳鼻科的醫生現在不上班。”兩人距離有點遠，周梵怕梁殊擇聽不清說話，便拎著行李箱往梁殊擇那走了幾步。

　梁殊擇眉骨鋒利，眼皮又薄，看人的時候眼睛里總是含著幾分居高臨下。

　周梵撞上他眼神，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話，便歪頭看醫院門口一眼，說：“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看。”

　梁殊擇跟著視線走。

　周梵說：“你自己去看吧，耳鼻科的醫生要下午才上班。”

　梁殊擇臉上沒什麼表，睨周梵一眼，忽而扯起一個笑，漫不經心道：“行了，信你。”

　“嗯，”周梵隨后認真地提出一個建議：“以后你可以在網上查詢一下醫生的排班，或者是打電話問，這樣也不至于跑空一趟。”

　梁殊擇像是有意和周梵作對，掀下眼皮看：“誰說我跑空了？”

　周梵慢騰騰地嗯一聲，維護他的面子，很不誠心地說：“嗯，沒有的。”

　梁殊擇散漫又扯一個笑，起眼皮看向周梵。

　周梵下意識抿下，假裝看外邊有沒有出租車來。

　醫院附近的出租車多，所以沒在網上約車。

　但又因著今天醫院里的人不多，所以出租車好像也不多。

　周梵覺失算了，雖然失算的容遠不止這一個。

　周梵看路旁的出租車時，用余看到梁殊擇轉往停車場走，不一會兒便再次走到了邊。

　周梵覺得梁殊擇這次大概不會在邊多做停留，但沒想到梁殊擇卻又在面前停下了。

　“回學校？”梁殊擇問周梵。

　周梵沒拎著行李箱，而是將它平放在了寬闊的地面上。

　“嗯，回學校。”周梵回答梁殊擇時，眼神停留在他臉上幾秒鐘，話說完后便瞥開眼神，去看路旁的叢生五角楓了。

　梁殊擇話里有話，聲音淡淡：“那這次就不算落空一趟。”

　周梵覺得梁殊擇是在特意說明，他今天來醫院的事算不上跑空一趟。

　男人的面子一向很重要，梁殊擇應該是覺得他起碼載了兩個人回去，就算不得周梵口中的跑空一趟。

　但梁殊擇這人太捉不，也太瞬息萬變，周梵也不確定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思忖幾秒，問他：“嗯？什麼意思？”

　梁殊擇睥一眼，眼神看起來有點倨傲：“順路，一起回學校。”

　周梵哦了一聲：“你是想載我和李清銘回學校，以此證明你沒有跑空一趟嗎？”

　梁殊擇扯笑，拎著周梵的行李箱往停車場走，傲慢道：“不然，特意來接你麼？”

　周梵覺得這個可能比隕星撞地球還要小，幾乎沒有思考地便否決了這個可能。

　李清銘倒很高興，看到梁殊擇拎著行李箱時，便比周梵還快地跟上了梁殊擇的步伐，看到周梵似乎還愣在原地時，又朝招招手：“梵梵，還愣著干什麼。”

　周梵和李清銘靠近梁殊擇的車時，想起上次梁殊擇傲慢的話語。

　“坐前面。”

　“當我是你司機麼。”

　但因著李清銘才剛出院，得去后座照顧李清銘。

　周梵拉開后座的車門，讓李清銘先坐了進去后，探坐到后排的車位時，下意識吐出一句話：“我沒有把你當司機。”

　李清銘獨自垂著腦袋坐那玩手機，像是盡力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周梵關上車門，輕輕的一聲響，車門關的那一剎，梁殊擇說：“那你當什麼？”

　周梵將鵝黃的鎖鏈包放到上，下意識看梁殊擇一眼，在腦袋中索這兩句話的關聯。

　首先表明態度，坐在后排不是把他當了司機，而后，梁殊擇反問。

　那你當什麼。

　周梵眼睫撲閃一下，吐出兩個字：“朋友。”

　說完這兩個字，梁殊擇便按以往的說話風格，淡淡地嗯了一聲后，專注開車，沒再說話了。

　周梵這幾天都沒睡好，一不留神就睡著了。

　但或許是心有應，等到了西京大學附近后，又緩緩地睜開了眼。

　車停在西京市最大的一個十字路口，道路上人頭攢，紅綠燈上的數字按照秒數依次遞減，人行道上有個小孩向媽媽吵著要去看電影《十萬個冷笑話》。

　周梵眼睫了，順著小孩過馬路的影看過去，然后便看到了坐在駕駛位上的年輕男人。

　梁殊擇打開了車窗，將左手隨意地搭在了窗戶邊，手臂上的青筋剛勁，手指格外骨節分明。

　側臉線條利落朗，廓分明，因著天是暗淡的，和的線映了點在臉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團模糊燈打著，是一個側臉就能讓人知道他該永遠在最頂尖的位置。

　周梵看幾眼便挪開了眼神，手心不知為何發燙，便握上了李清銘的手，試圖用李清銘的冷手降的溫。

　很快又再閉上眼，幾秒后梁殊擇忽然懶懶散散地說話了。

　“周梵，帶傘了麼。”

　周梵聞言看向窗外，天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沉，仿佛過一會便有暴雨將至。

　街道上兩旁的懸鈴木被風吹搖晃，天空由近及遠都像沾上一層模糊影。

　說：“帶了，”頓一下，想起上次梁殊擇順路送回宿舍的事，便說了句：“你不用像上次那樣送我回宿舍。”

　梁殊擇說：“你送我回，我沒帶傘。”

　周梵慢悠悠啊一聲，“你車停哪？”

　梁殊擇吐出三個字：“停車場。”

　西京大學的停車場離男生宿舍還有一截路程，而男生宿舍往外走一截，便到了生宿舍。

　周梵明白了梁殊擇的意思，便說了聲行。

　很快，梁殊擇將車停在西京大學的停車場。

　周梵有一把傘，李清銘有一把傘，兩人下車時，天空就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雨。

　雨打在停車場邊緣的青苔上，沿著隙往下彎曲地流。

　李清銘單獨打一把傘，像是與另外兩個人與世隔絕。

　梁殊擇從后備箱拿出行李箱，單手輕松地拎著，讓周梵過來撐傘。

　周梵便走過去，替他將傘撐著。

　三個人在雨里沿著九號路往上走。

　雨水拍打著周梵的耳，以及梁殊擇站在邊，不容忽視而又極其打眼。

　李清銘走在九號路的最里邊，瀟灑地著耳機聽歌。

　周梵上次也和梁殊擇這樣一起走過九號路全程，但這次與那次相比，周梵覺得似乎有點不同的地方了。

　但是哪，又有點說不出來。

　就在周梵的思考中，很快便走到了男生宿舍。

　周梵：“你到了，把行李箱給我吧。”

　梁殊擇散漫地說：“去理學院拿資料。”

　周梵哦了一聲，理學院也在這條路上，順著往下走就到。

　幾分鐘后，三人走到了生宿舍，理學院還在九號路下面一點。

　周梵：“我把傘給你吧，你打著去理學院。”

　梁殊擇將行李箱放到臺階上，淡淡地嗯了一聲，接過周梵的傘，轉走向了理學院。

　周梵看著梁殊擇背影，修長矜貴，又不小心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