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未然往相倪的手機上打了很多個電話,最后好不容易打通。
相倪仍是在外頭接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明顯是害怕會讓俞良山知道在跟兒聯系這件事。
“然然,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問。
徐未然只想趕結束現在混的一切,回歸到以往平靜的生活里去。
深呼了口氣,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然然,媽媽現在還不能回去,你諒一下媽媽,先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知道了嗎?”
“你就那麼喜歡錢嗎?”徐未然終于說了出來:“為了錢連小三都愿意當?”
相倪那邊沉默下來,似乎是沒有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兒竟然會對說出這種話。
徐未然回憶起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事,心越來越差:“你以后別再繼續給我錢了,別人的臟錢,我一分都不會花的。”
“你在說什麼傻話,”相倪著急起來:“你還是學生,不花我給你的錢,你要怎麼生活?”
“這些你不用管,除非你盡快回來,以后再也別跟俞良山來往,否則我的事你都不用再管了。”
“然然,你不要任好不好,媽媽只是想讓你過得好一點兒。”相倪說:“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我要讓你過得好,不能看著你一直跟著我窮。以后只要是對你的前途有利的事,媽媽什麼都愿意做。以后你不僅能在清才讀書,還能有更多出人頭地的機會,你明白嗎?”
“所以你就要去給有錢人當小三,靠這種事來換我的前途嗎!你有沒有問過我,這種前途我愿不愿意要?我就算一輩子都過著捉襟見肘的生活,也絕對不會要你一分臟錢。”
徐未然說完把電話掛了。
相倪把電話再打過來的時候,摁了拒接。
坐在書桌前,拿著手機發了會兒呆。
最后想到邢況的話,把手機碼改了140714。
在差不多凌晨一點的時候睡覺,可總也睡不安穩。
睜開眼睛,習慣地去拿放在床頭柜上的辟邪手串。
把有些大的手串戴在腕上,的心好了些,總算可以睡著了。
再去學校,邢況仍舊沒有來上課。
高三年級組織了一場模擬考試,李章和錢蒙趕在開考前趕過來。
徐未然朝他們那里看了看,見李章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梁上了個紗布,被打得很慘的樣子。
徐未然只看一眼就收回視線,開始認真做卷子,不想自己在清才的第一次考試中績落后太多,給三中丟臉。
一直到考試結束,邢況都始終沒有過來。這里的老師早就習慣,并不在乎他缺考的事,至始至終都沒有談起過他一句。
把最后一門卷子上去,徐未然打算回家。
剛到門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李章朝走了過來。
“晚上有時間沒,”是句問話,但李章的樣子明顯是不給選擇的余地:“跟我們出去玩玩唄。”
“沒時間。”
“那可怎麼辦,我們有時間啊。”李章抓過的書包:“跟我走吧。”
徐未然被強行帶到地下天堂的一間包廂。
對面沙發上坐著邢況,晦暗不明的線從他臉上掃過去,照出他眼底深不可測的黑暗和漠然。
他知道被人帶了過來,但并沒有看一眼。
從徐未然進了包廂以后,俞筱就開始不聲地往邢況那里靠,雖然并沒敢挨到他,但是旁邊人看起來,就好像正依偎在邢況上一樣。
李章往杯子里倒了杯酒,送到徐未然面前,又給自己倒了杯。
“昨天不小心打傷了你,是我的錯。”李章說:“我現在給你道歉,希你能原諒我。以后我不會再對你手。”
李章把一杯酒喝完,見始終沒有作,說:“你怎麼不喝,快喝啊。嫌我不夠有誠意?”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仰起頭一飲而盡,把杯子砰地一聲擱回桌上:“這樣行了嗎?”
徐未然仍是坐著不:“我不喝酒。”
“那就是不肯原諒我了。”李章朝那里坐了坐:“徐未然,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你不原諒我,我今天就不了差。我不了差,”他的聲音低了些,用只有徐未然一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就別想走出這里。”
徐未然看了他一會兒,最后把酒端起來喝了。
把酒杯放回去:“可以讓我走了嗎?”
李章笑:“別急啊,還有事沒說完。我打你這事算過去了,可是你媽媽破壞俞筱家庭,差點死尤姨,這事不能不解決。你著俞家的恩惠,不能一點兒報酬都不給。吃人短,拿人手,這道理你知不知道?”
邢況仍是不聲地斜倚在沙發里,拿著手機在發消息,一副漠不關己的樣子。
用這種狀態告訴徐未然,真正無于衷的看客是什麼樣子的。
徐未然忍住沒有看他,問李章:“所以你到底想讓我干什麼?”
“既然犯了錯,就要為自己犯的錯負責。”李章又給倒了杯酒:“這樣,你現在給你媽打電話,告訴,如果不肯離開俞叔,你就會退學,并且以后不會再去任何一所學校。”
邢況仍舊一語不發,仿佛本就沒有看到徐未然。
他很久沒去理發,額前劉海幾乎要蓋住眼睛,整個人鷙又暗沉,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
李章示意徐未然把手機拿出來:“現在打。”
除了邢況外,一屋子人全都在看著徐未然,等著打這個電話。
徐未然攏了攏手心,問李章:“如果我打了這個電話,你就會放過我?”
李章:“看你表現。”
徐未然撥通了相倪的電話。
那邊的人接起來:“然然,有什麼事嗎?”
徐未然深吸一口氣:“你還是不肯離開俞良山嗎?”
“然然,媽媽說了這些事你不要管。”
“如果你不肯離開他的話,”徐未然厭倦了現在的日子,一天都不想再這麼過下去了:“我會當你已經死了,不會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徐未然掛了電話,把手機上所有私人信息全都清理了一遍,聯系人全部拉黑,只留下了相倪一個,最后把手機碼和指紋鎖刪除。
做完這一切,把手機放到面前的桌上:“銀行卡我已經給你們了,現在我把手機也給你們,如果我媽給我轉了錢,你們直接收就行,俞良山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花。”
不想跟這群人再有任何瓜葛,要在今天把所有事跟他們徹底說清楚。
“俞良山沒有給過我任何現金,小區那的房子是我爸留下的產,跟俞良山沒有關系。至于學校我還不能退,除非你們誰有辦法讓我回到以前的三中。我不是自愿進的清才,是被迫去的,你們沒資格讓我沒有書讀。”
說完,一雙清澈帶著冷的眼睛看向李章:“你們還有哪里不滿意的,覺得我用了俞家的資源,現在就說出來,我通通還給你們。”
等了一會兒,沒見這些人再說什麼。
“好。”把李章給倒的那杯酒拿起來,仰脖一氣喝了下去,喝得一滴都不剩。
把杯子放回桌上,割席一樣地說:“既然沒有什麼不清楚的了,那從現在開始我跟你們就兩清了。如果你們還來擾我,我會報警。”
把自己的書包拎起來,推開包廂的門走了。
畢宇航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頗覺荒唐地笑了:“怎麼回事?純小白兔還會發飆?這奇景我還是第一次見。”
他撞了撞一邊李章的胳膊:“這孩有意思啊,怪不得你總找茬呢,我要沒朋友,我也早下手了!”回味了一遍孩剛才的樣子,意猶未盡地嘖嘖幾聲:“人有趣,長得也沒得說,純得跟純凈水似的。這麼個妞要是到了床上,玩起來是不是賊帶勁!”
邢況突然抬腳猛踹了一把茶幾,茶幾在地上徑直往前拖,眼見就要撞到畢宇航的。
畢宇航忙不迭往后側,好不容易逃過一劫。
他從小學開始就認識邢況,知道他脾氣差,不好惹。但是也從來只會針對那些故意來挑事的人,對自己的兄弟們一直都很講義氣。
最近邢況卻變得越來越奇怪,就因為一個孩,昨天把李章揪出去打了一頓,現在又開始對他手。
畢宇航心有余悸:“況哥,我也只是賤一兩句,不用發這麼大脾氣吧。你要不喜歡聽,我以后不說就行了。”
邢況不剩了半分溫度的眼睛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過去拿了徐未然擱下的手機,開始往外走。
俞筱跑過去追他:“你去哪兒?”
邢況停下步子,側冷冷看。
俞筱被這一眼看得不敢再往前了。
-
徐未然是第二次喝酒,這次的酒好像烈了很多,只喝了兩杯就頭暈得不行,眼前的景都帶了重影。
出了地下天堂,馬路對面是家清吧。仔細盯著分辨了一會兒,怎麼看怎麼覺得招牌上的字是“沒沒趣趣”,不明白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店名。
憑借著記憶往前走,頭越來越疼,被夜風一吹更疼,里面像有把鑿子,在一下一下地敲擊著的腦髓。
晃了晃頭,腳下深一腳淺一腳。過馬路時被人撞了下,在路中心跌了下來。
正準備去地下天堂的男人多看了兩眼,發現這妞水靈得不行,漂亮得讓人心尖。不僅如此,還醉了酒。
男人過去要扶。徐未然下意識覺得他不是好人,甩開他的手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小妹妹,怎麼喝這麼多酒啊。”著啤酒肚的男人兩步追上,離近了看發現長得更是漂亮,清麗俗,有人的純。
男人心難耐,是拉住胳膊:“走走走,叔叔帶你回家……”
話沒說完,那人背上一痛,徑直朝前撲了過去,面門朝下摔跌在馬路上。抓著徐未然的手仍是沒有松開,帶得也往前撲。
徐未然腰上了下,有人手圈住了,把拽到了懷里。
聞到一點兒淡淡的薄荷味。
眼前是那人寬闊有力的膛,再往上看,看到他白皙的脖頸,凌厲凸起的結,線條分明的一截下。
地上的男人摔了一臉,驚著爬起來,不甘心地去找邢況算賬。邢況一只手仍攬著徐未然,另一手抄在兜里,抬起一腳徑直踹在了男人口,把那男人踹出去幾米遠。
男人往地上呸呸吐了兩口,吐出了幾顆門牙。
他被打怕了,知道自己不是那年對手,狼狽地爬起來就跑。
信號燈由綠變紅。
邢況把手從徐未然腰間松開,孩卻像是沒有了支撐似的,頭一栽又要往前倒。他只能接住,在車朝這里開過來前把橫抱起來,送到了馬路對面。
徐未然已經睡了過去,一張又白又的小臉窩在他懷里,蠕了兩下,像小孩子一樣。
的重很輕,甚至讓邢況覺得還不如家里養的那只拉布拉多犬的重量。上穿了件棉T,外面罩了件青草的棉麻外套。外套袖子有點兒長,往上折了一道,出孩細瘦的手腕。下面穿了件及膝的百褶,膝蓋下兩條又細又直的往下耷拉著,隨著他的步子輕輕地晃,皮比雪還要白。
明明已經十八歲了,卻讓人覺得還要更小些。都著和,長相漂亮致,但沒有分毫攻擊,確實像李章他們說的那樣,比誰都要干凈清純。
他就那麼抱著,像抱著一個輕飄飄的幻想,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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