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出名門, 家大業大,家風向來頗為嚴格。
盛家老爺子又是軍人出,后來轉職做生意發了家, 威嚴十足, 在家族里就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盛以是第三代最小的一個,所以在家族里向來得寵, 盛家老爺子更是一貫偏。
相對應的, 對的品德要求也會高一些。
別的倒還好,這仁義禮智信中的“信”, 盛家老爺子是最為講究的。
老爺子一生歷經風雨, 朋友眾多, 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不是做了盛家如此的家業, 而是從不說謊, 答應過別人的也一定會做到。
——也就意味著……
盛以這會兒連退路都沒有了。
要是只有盛元白在, 再退一步,哪怕父母也在, 還能解釋說是為了幫老同學而做的戲。
可這會兒,盛家老爺子都聽到了, 就再沒有解釋的余地了。
盛以……
心如死灰。
手機轉了一圈, 最后又回到了盛元白手里。
堂哥臉上掛了幾分同, 搖了搖頭:“阿久, 我接不了你了,正好他也要來家宴,讓他載你來吧。”
盛以:“……”
直到掛了電話,還沒回過神來, 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只是過來拿個劇本而已, 怎麼就演變了帶江斂舟一起回家吃飯了。
緩緩緩緩抬起頭, 看向了站在自己后、朝著自己單挑了挑眉的江斂舟。
盛以:“……”
江斂舟的聲音涼涼的,怎麼聽怎麼欠打。
沒等盛以開口,大爺悠悠哉哉地繞到了對面的沙發坐下,大長一:“不去。”
盛以……
試圖講道理。
“如果不是你突然拿了什麼睡過來,我也不會被我爺爺聽到。”盛以很努力地心平氣和,“而且最開始是你找我炒CP的,現在出了問題,那也得你幫我應付一下。”
江大爺呵笑了一聲,聲音里跟帶了點刺一樣:“應付一下?”
“再說了,”他慢悠悠的,“我給你拿睡只是做道罷了,劇本里不寫著呢嗎。”
……這倒確實是。
這大概是一個暗的糖點,并且那套所謂的“睡”也是很大眾的款式,完全可以宣稱是無意撞了衫,一點兒也不刻意。
盛以一時間有些詞窮,沉默兩秒后:“只是吃頓飯而已,你不必如此小氣吧?”
“這倒不是小氣不小氣的事,”江斂舟盯著看,“這次我假裝你……男朋友,之后你怎麼跟你家人說?”
“男朋友”三個字,江斂舟說得莫名便有些模糊。
像是不敢咬字似的。
“這個簡單,”盛以不甚在意,“就說分手了唄。”
……
也不知道為什麼,盛以說完這句話的瞬間,莫名便覺得剛才還算熱鬧的氛圍,突然就冷了下來。
怔了怔,看向江斂舟。
——江大爺的眉目有些冷清了下來。
好半天,他才挑著字句地重復:“分手了唄?”
似是垂眸一哂,“盛大小姐覺得分手,就是這麼容易的事?”
盛以張了張,一時間偏又說不出什麼話來。
是江斂舟先移開了目。
他聳聳肩膀,輕笑一聲,聲音里意味不明。
站起了,便想離開這里。
轉過的瞬間,盛以不知道怎的便開口了出來:“……舟哥!”
江斂舟頓住。
盛以抿了抿,有些遲疑地稍稍放了些聲音:“舟哥,行不行嘛?”
兩人之間沉默許久。
最后,一聲很輕盈的。
像是慨一樣的——
“……行。”
……
其實前不久許歸故還跟他說,他脾氣這麼差,到時候怎麼會有人忍得了他。
江斂舟后來想。
哪有什麼脾氣差不差的。
再差不過他,盛以只要問一句“行不行”。
無論末日曙,無論狂風煦雨,無論未來過去。
——也不過一句,“行”。
-
……數不清第幾次坐江斂舟副駕駛了。
盛以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你月薪多啊?”
……這個問題,盛以問出來的瞬間就覺得自己實在無腦。
江斂舟瞥一眼,沒說話,只是把放在駕駛座右手邊的手機解了鎖,翻出來了什麼,遞給。
盛以:“……”
沉默兩秒,放了回去。
江斂舟朝著挑了挑眉:“?”
盛以:“……之前有點想高薪聘你做我專職司機的,但現在突然覺得,確實,我不配。”
……江斂舟一時間也有些失語,大概是實在不知道那個小腦瓜里天天都在想什麼。
車子里又莫名陷了寂靜之中。
直到在紅燈前停下。
盛以看著窗外,聲音得很輕。
可江斂舟就是聽清楚了,每一個字、每一個停頓。
“我沒有覺得和分手是多麼隨意的事,”似是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畢竟我也沒談過。”
綠燈亮起。
江斂舟一時間有些失神,直到后面的車流響起車笛聲,他才回過神來,啟了車子。
盛以瞥他的瞬間,江斂舟遮住了笑意。
連他自己此時都不由得慨。
他,可太好哄了一點。
……
江斂舟之前知道盛家是名門族,但,他的確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程度的名門族。
幾進的院子,致,擺件和盆栽植皆恰到好。
江家在景城也是上流家族,他這些年來又看慣了這些,是以一眼便能看出這些并沒有加什麼保護設施、似乎也不是很怕被破壞的擺件和盆栽,到底是個什麼價位。
只是貴當然不行,而且都頗為罕見,可在盛家這麼一看,卻好像并不覺得有多寶貴一般。
等盛以帶著他到了最里那一進,推門一進去——
江斂舟:“……”
他轉頭,看了盛以一眼。
——他之前的確知道盛以的小名阿久,是因為家里排行第九。
但,文字的描述,遠遠不會有畫面來得震撼。
盛家的家宴向來辦得聲勢浩大,但凡是趕得及來的人都會參加。
一屋子的人齊刷刷地朝他看過來,哪怕是時常活在別人目下的江斂舟,此時都難得有了力。
最后是向來大大咧咧的盛家三姐盛琳最先開了口:“江斂舟是吧?進來進來,長得確實好看,我們全家都一起看了你們倆的直播。”
盛以:“……”
真的不必如此……
江斂舟不愧是江斂舟,這會兒也能保持鎮定和風度。
他走進去,不卑不地打了招呼,還各自送了禮。大家倒是都頗給面子,一會兒看看盛以,一會兒看看江斂舟,又招呼他們倆坐。
——直到首位的盛家老爺子開了口。
“阿久,給爺爺介紹一下。”
盛以:“……”
最后還是一貫的bking底蘊拯救于水火之中。
盛以清清嗓子,“大家好,這是江斂舟,我的高中同學,現在是一位歌手、也是一位演員,是我的……”
咬咬牙,有幾分猶豫——
尤其是覺得對不起江斂舟。
大明星的清白分外珍貴,此時卻任由隨意玷污,便讓由衷地生出了些愧疚。
奈何形勢迫人,畢竟節目還好解釋,可剛才“睡”都出來了。
盛以頓了頓,還是把那句話補充了下去,
“……男朋友。”
江斂舟眉心一跳,不聲地瞥了盛以一眼。
心虛的盛同學別開眼,愧疚到不敢看他。
江斂舟突然便覺得——
有這一句話。
今天便值了。
什麼都值了。
……
盛家的人雖然多,但確實能看出來都對盛以頗為偏,這又是盛以第一次帶男朋友回來,大家也都表現得甚為和氣。
七歲的盛南默正是調皮的時候,但他向來黏盛以得,剛從國外回來,好不容易見到一次盛以,張口閉口就是“小姑姑”,吃飯也非得跟盛以坐在一起。
這個年紀的小屁孩兒,對婚姻嫁娶已經有了一定的意識,但又沒有足夠的概念,中文也不夠好,懵懵懂懂地問他媽:“……媽咪,什麼是男朋友?”
盛以堂嫂就給小屁孩兒解釋:“就是以后要跟你小姑姑結婚的人。”
盛南默登時飯都不吃了,音慌里慌張,普通話也不夠標準:“不、不行!小姑姑要嫁給我,誰要跟他結婚!”
說完,惡狠狠(自以為版)地瞪了江斂舟一眼。
江斂舟:“……”
但他轉而又一瞬失笑。
大概是笑得太好看了,大爺的皮囊沒有人不喜歡,一雙瀲滟桃花眼更是在帶了笑的瞬間奪目生輝。
狗盛南默登時有些糾結了。
但糾結完,他還是惡狠狠(弱了點版)地再瞪了江斂舟一眼,還出聲警告:“漂亮小姑姑是我的!”
盛以聽了一,倒也沒在意。
畢竟江大爺雖然脾氣算不上多好,但大概也算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腦子也還行,不會跟七歲的小屁孩兒爭執一些無意義的話題。
放心地夾了一筷子油麥菜往里送,還沒來得及咀嚼,便聽見左邊悠悠傳來的一道聲音。
明明怎麼聽怎麼閑散,但就是……
挑釁,囂張,倨傲,一字一頓。
“——我,的。”
盛以:“……”
差點被里的油麥菜給嗆到。
七歲的盛南默小朋友生平第一次到真·惡人,不用惡狠狠的語氣和惡狠狠的表,也能倒用盡全力氣來惡狠狠的他。
小屁孩兒目瞪口呆,覺自己整個世界觀都被推翻了。
江·以大欺小·斂·惡霸·舟,還沒有結束,看著小朋友,挑眉宣誓主權:“你小姑姑以后是要嫁給我的,你得我小姑父,知道嗎?”
盛南默:“……不、啊、小姑姑、啊……”
小朋友普通話本來就講不好,這會兒一急起來更是吞吞吐吐什麼也講不出來,越講不出來越急、越急越講不出來,最后一嘟囔,“哇”地一下似乎張就準備哭出來。
盛以一哽,看堂嫂剛去衛生間了,正準備哄一哄小豆丁,便又聽見江大爺開了口:“你該不會是要哭吧?”
盛南默:“……”
他一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哭了。
江斂舟單手撐著下,另外一只手捻了縷盛以的發在指尖繞啊繞的,語氣閑閑的:“你小姑姑最不喜歡哭的男人了,喜歡勇敢堅強的人。”
被抓住了命門的盛南默張了張、再張了張,最后嘟嘟小手把眼里的那丁點淚水一抹,小心翼翼地就拉起了盛以的右手。
說話時還微微噎,又抑住自己不敢噎,小模樣可憐得不行。
盛以哭笑不得,了小豆丁的腦袋,回頭瞪了江斂舟一眼:“你嚇他干什麼?”
盛南默看一眼江斂舟,半晌,倔強又不服輸的:“……好吧,你現在是比我強那麼一點點點點,但我以后一定會超過你的!”
……盛以都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
總而言之,慶幸的是人家家長回來的時候,健忘的小屁孩兒已經開開心心地再次吃起了菜。
盛以便低了聲音:“沒想到你還會對付小孩子。”
一看見這麼大的小孩子哭就頭疼,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哄,江斂舟倒好,哄都沒帶哄,小豆丁到邊的哭全沒了。
江斂舟似是笑了一下,沒說話。
他哪里會對付小孩子,只是知道什麼是肋致命點罷了。
肆無忌憚、無所畏懼的江斂舟,似乎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怕聽到什麼呢。
怕審判的結束。
也怕頭頂遲遲落不下來的刀。
-
第一次上門而已,威嚴如盛家老爺子,大概是出于拳拳之心,也罕見地沒有找江斂舟單獨談話。
只是江斂舟過去敬酒水時,老人家睿智的眼神落在了他上,最后難得笑了笑,拍拍江斂舟的肩膀:“久丫頭是我最疼的一個,你可得好好對。”
……盛以便更心虛了。
剛準備說點什麼,就看見旁的江斂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爽快應聲:“您盡管放心,我一定會的。”
……還認真。
盛以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不知道為什麼便不敢再看、也不敢多想。
盛家老爺子滿意地笑笑:“我們家阿久向來眼高,還真沒跟什麼人談過,這頭一次帶對象回家,不錯不錯。我時常教育啊,這搞對象也是要負責任的,搞個幾天就掰了,那可都是最渣的做法!”
盛以抿了抿:“爺爺,您這話……”
“是的,我也這麼認為。”江斂舟打斷了的話,“尤其我是一個公眾人,更應該以作則。”
——還不忘征求盛以的意見。
“對吧,阿久?”
盛以:“……”
對你個大頭鬼。
盛以到邊的吐槽了下去,走開幾步去柜臺那里幫盛家老爺子拿飯后吃的降藥。
江斂舟看了看的背影,垂眸一笑,低了聲音跟老爺子道。
“但,如果我跟阿久……最后沒能在一起,也肯定是我的原因,您千萬不要怪。”
公眾場合,她吐得昏天暗地。麵對,她解釋“沒事,腸胃炎而已,多謝關心。”那個背景神秘、權勢滔天、國民上下為之抖三抖的男人卻寵溺一笑,當眾甩出她懷孕三月的報告單。前世死在產床的舒歌重活一世,決定手刃白蓮花,腳踢負心男,唯一的意外,就是不慎惹上了那個霸道狠辣的男人某人好整以暇“想報仇爺幫你。”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她警惕“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某人不動聲色“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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