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淵又在榻上坐了許久，看著袖口那抹跡，垂眸笑了。

手指輕輕劃過，痕跡已幹，帶著與順的布料全然不同的滯，指尖麻，就像他此刻波濤翻滾的心。

他將這裳下，換上一件新的玄衫，而這件帶著心上人長印記的袍，被他小心翼翼地疊好，收進了枕邊的匣子裏。

打開黑漆木匣的鎖，又輕輕地將蓋子掀開，匣子空空的，隻陳放著寥寥幾樣件——

有的手帕，那是他悄悄走的。

有不戴了想要丟棄的發釵，那是他從蕓香那裏拿來的。

還有隨手送的小玩意兒，數目不多，但他都極為珍視，送的每一件東西他都好好珍藏著，視若珍寶。

可是年不知，唐時語見他沒有用那些東西，以為他不喜歡，因此長大以後便很送了。

顧辭淵看著空曠的木匣，又看了看懷裏的衫，空落落的心一下被填滿。

都帶著阿語的味道啊。

他又變得異常，眼睛放著狼見到獵一樣的芒。

咚咚，兩聲極輕的敲門聲。

連翹小心翼翼地咽了口水，隔著門板，輕聲道：“淵公子，姑娘我來看看，您沒事吧？”

若不是姑娘發話，是萬萬不敢往這位邊湊的。說來也奇怪，明明淵公子往日裏平和得很，還很笑，可是就是不到公子上的和煦與溫，總覺得很危險。

“公子？”

“嗯，我很好。”

連翹鬆了口氣，往後挪了兩步，語氣輕快，“那奴婢先回去了。”

剛轉，後吱呀一聲，門開了。

連翹當即僵住子，愣在原地。

很快一陣清冽帶著淡淡藥香的風略過，年撂下了一句話，徑直越過了。

“我去看看。”

他行走得很快，帶起了一陣風，地上的花瓣隨著他慌的步子飄了起來，又很快落下。

連翹懵了，連忙追上去，“哎！不行啊公子！姑娘正在換……”

顧辭淵和唐時語的房間離得不遠，還沒等連翹把話說完，年已經開了門，闖了進去。

連翹：“……換服！”

被關在門外，原地崩潰了。

很快，一聲尖從屋裏傳來，然後是一聲驚慌中略帶哭腔的怒吼。

“滾出去！！”

年紅著臉，被人趕了出來。

屋裏暴躁的怒吼聲並未隨著房門關閉而消失。

“顧辭淵！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沒大沒小的！”

“說了多次了要敲門！不許擅自進姐姐的房間！你當耳旁風是不是！”

“你氣死我了！這個臭小子！”

重生以後，唐時語很難得有緒起伏如此大的時候。

一是要修養，看開了許多事，諸多的恨仇都可以用平常心看待，不管是見到仇人後的恨或者恐懼，都沒有太大的起伏，所有的緒都是淡淡的。

二是的不好，平日也有意控製，免得因為一點小事急火攻心或是太沉溺於悲傷哀愁這種負麵緒而讓變得更糟。

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過暴怒、抓狂的時候了。

連翹目瞪口呆地立在一旁，尷尬蔓延了整個院子。

極為難得的，年害了。㊣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耳畔是喋喋不休的斥責，顧辭淵像是沒聽到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咬著下，眼裏泛著水，努力克製著角想要上揚的。

手背了臉，滾燙。

呼吸急促，腦海裏都是薄薄煙紗下若若現的白膩，不知……不知上會是什麽覺。

年的眼底燃起了兩團烈火，很快又熄滅，火苗被黑霧籠罩，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輕舒了口氣，眼神左右躲閃著，憋了半天，笑意還是漫上了眼底，手虛握拳放到邊，蓋彌彰地輕咳了聲，想將到邊的笑吞進腹中，可還是失敗了。

懊惱地歎了口氣，一袍子，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上。

春日的風總有些燥，院中的桃花樹輕輕搖曳，花瓣隨風飄舞，有幾瓣落在了他的頭上。

連翹幹笑了兩聲，挪著步子靠近了些，“公子可還有什麽吩咐？”

顧辭淵耷拉著腦袋，下抵著膝蓋，頭也沒抬，不耐地隨意揮了揮手。

連翹不敢進屋，更不敢留在這裏，悄悄地後退著，直到遠離了戰場。

有預，這事沒完。

果然，顧辭淵被勒令關閉一日，不準踏進唐時語的屋子，甚至不準靠近。

年像隻落水狗，心不甘不願地往自己的房間挪，一步一回頭，可他回頭，對上的是蕓香微笑的臉。

顧辭淵：“……”

他抿著，試探道：“姐姐……很生氣嗎？”

蕓香心裏著氣，但還是保持微笑，“姑娘是子，公子是男子，既非夫妻，又無緣，雖說平日您替姑娘醫治，難免有些親的接，但那皆是特殊況，不得已而為之。但今日您平白看了姑娘家的子，難道還不許人家氣嗎？奴婢知道您與姑娘深厚，但今日公子實在過分了些。”

更何況這種況並非稀有，訓斥也非一兩次了。

“若是旁的子，公子也要如此不負責任嗎？”

“這些事上，男子一向是不吃虧的，奴婢隻是心疼姑娘而已，話難聽了些，公子莫怪。”

方才見到姑娘眼圈紅著，還飽著月事的折磨，抱著膝蓋在床上的樣子可憐極了，心疼得不行，此時話中帶氣，語氣難免重了些。

可話既已說出口，就決不反悔，哪怕在侯府顧辭淵算半個主子，今日也要直言。

顧辭淵無措地愣在原地，難過地垂下了腦袋。

“我……我下次不會了……”

他輕聲喃喃著，想去道歉，可又擔心無人想聽他的懺悔。

他張地了角，在蕓香堅持的眼神中，乖順地回房間閉門思過。

夜晚，唐時語又被痛醒。

子時已過，大抵是白日裏大夫開的湯藥過了藥效，疼得睡不著。

小腹痙攣一樣的搐著，像是有刀子將的肚子捅了個對穿，刀子反複旋轉，把五髒六腑全都攪了個稀爛。

的冷汗已經浸了被褥，淚水因疼痛止不住地流，偶爾兩聲嗚咽從口中溢出。

漂亮的眉蹙著，玉蔥般勻稱的手指牢牢攥著錦被，弓蝦米狀，像嬰兒一樣蜷在榻上，渾抖。

抑的哼，訴說著主人的痛苦。

“阿淵……”

越是無助，越是意識朦朧，總是不由自主地喚出那個名字，像是出於本能一般。

隨著一聲輕巧的響，空氣中悉的藥香漸濃，跌了一溫暖的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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