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文也很擔心,有空就陪我看病,好幾次都急哭了。
自責地說自己掃把星,帶我去了家兩次,都出事了。
我也沒辦法,只好安,說我這是自帶的三災八難,走到哪都出事,不能怪。
後來又過了兩天,不但腰上不見好,我大上也開始長這玩意了,疼起來連路都走不了,而且還專門往大長。
這時候張文文又跟我說,媽找了一個大仙給表姐看了,說表姐不是普通的神病,是有一堂人馬要出頭,已經磨了好幾年。
表姐家裡已經商量好了,明天就要過去辦事。
剛巧那個大仙有一手絕活,專門會治蛇盤瘡,說是手到病除,去一個好一個。
所以,想讓我明天跟一起去,看看表姐立堂口,順便再問問那個大仙,能不能把我的病治好。
我一共就跟去了兩次呼蘭,第一次招鬼,第二次生病。
現在又讓我跟去,我實在是有點怕了……
但是這玩意真是太疼了,我心想反正已經這樣了,醫院也治不好,說不定民間的土方就管用了呢。
於是我咬了咬牙,決定明天再跟去一次呼蘭,找那個大仙治病。
我就不信我那麼倒霉,總不能跟去一次就出一次事吧?
呼蘭有一條路,做通河路,當地人都知道,那裡是佛用品一條街。
據說那裡幾乎每一家店都有大仙坐鎮,門口立著牌子,或者窗戶上著字,寫的都是明晃晃的:看事、破關、擇日、外病、小兒驚嚇……
從市區過來到這裡,差不多要三十多公里,我強忍著疼痛,下了車一看這陣勢,心說好傢夥,這妥妥的封建迷信一條街啊。
張文文帶我來到了一個店鋪門口,邁步就往裡走,我看了下牌匾,黑底金字,寫的是:萬仙閣。
這口氣倒是不小,進了門一看,店鋪裡面卻是不大,兩旁擺的都是佛用品,佛像香爐什麼的,看著正常。
店裡坐著個賊眉鼠眼的男人,看著也就三十多歲,一見我吃力地走進來,就開口問我怎麼了。
張文文心眼實在,就告訴這人,說我是蛇盤瘡,已經有些日子了,怎麼治也不好。
這人端詳了我兩眼,就忽然嘿嘿一笑,對我說:「今天你算是來對地方了,實話告訴你,你這蛇盤瘡不是自己得的,是招惹了什麼東西,人家給你打的災。」
打災也是出馬仙的行話,意思就是有道行的靈,可能是仙家也可能是鬼魂,他們給活人施加法力,讓活人生病或者遇到災難波折。
我一聽這人說的對啊,我可不就是被那個黑乎乎的小狗吐口水,然後才得的這個病麼?!
於是我就問他:「能不能看出來是什麼東西打災?」
這人用手指頭掐算了半天,搖頭晃腦地說:「告訴你,給你打災的是一個常蟒仙,現在就在你腰上盤著呢。這是一個仇仙,是你家老輩子有祖先傷了人家的命,還給人家皮筋,碎萬段,現在來找你報仇了。如果你要是不化解的話,恐怕你這條命保不住。」
我一聽,這哥們純粹是胡扯啊,這跟常蟒仙有啥關係,這不是那個小黑狗給我吐口水弄的麼?
我沒聲,就問他該怎麼化解,他回上了一炷香,然後打了幾個哈欠。
就告訴我,老仙跟他說了,說也得拿八百塊錢,他去買供品燒元寶,打點那個常蟒仙,另外還得給他準備一百個蛋,才能化解。
這人真是獅子大開口,我那時候一個月工資加獎金一共才八百多,這是一分也不給我剩啊。
而且還跟我要一百個蛋,也不知是給仙家吃,還是他吃。
我沒搭理他,隨手給他扔下二十塊錢香火錢,然後問張文文:「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你表姐們在哪呢?」
張文文這才反應過來,問了這人幾句,發現不對勁,趕給媽打電話。
結果真是走錯地方了,表姐是在前面另一家店,本不是這。
我出門的時候那個男的還跟我打招呼呢。
「兄弟,勸你趕化解,別怕花錢,想好了就回來,老仙說了,可以給你打折……」
我心說去你的吧,就照著你這麼騙人,老仙還不把你打折!
張文文也有點不好意思,沖我吐了吐舌頭:「我媽說過,這地方騙人的可多了,見著男的就說有牢獄之災,見著的就說命里有駁婚煞,婚姻不好,然後就讓你花錢化解,其實都是騙錢的。」
我嘆了口氣:「過去我小時候,村裡的大仙那真是救苦救難的,有時候都不收錢,給送幾個蛋就行。這才十幾年的功夫,人心就變這樣了。」
張文文也嘆口氣:「是啊,我媽說過,其實仙家下山修行就是為了多做點善事,積累功德,可那些黑心弟子,借著老仙的名義賺黑心錢,到騙人。但是他們這麼干,早晚都有報應。我媽還說過,這錢好掙不好花,來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們壞事干盡,老仙離他們而去的時候,下場是很慘的。」
說話間,我們就來到了街對面另一個店,這家店門臉不大,也沒什麼牌匾,就在窗戶上了一個大大的「佛」字。
走進店裡,空間很寬敞,給人的覺也很舒坦。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起迎接,聽我們說明來意后,就讓我們去後院,說是王秀英們都在了。
看來這次是來對地方了,我和張文文進了後院,就聽一陣神鼓響聲,還有二神在唱神調。
「……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趕將鞭,老仙啊,這面鼓不一般,咱們擊起文王鼓,響三響,顛三顛,上打三皇套日月,下打地支五行又配天干,左打青龍出東海,右打白虎臥深山……」
「……金花教主當堂坐,金玉來陪參,胡家人馬我拜到湖北口,黃家人馬點到黃花山。常蟒巳蛇請到蛇盤地,清風鬼主接到木靈高棺……」
「……南來報馬往北跑,北來報馬往南顛。東來報馬往西竄,西來報馬往東翻。前站報馬沒怠慢,號馬棚里把馬牽。南山牽過爺家的黃驃馬,北山搬來紫金鞍。單足斜葵花蹬,雙手搬上紫金鞍。鷂子翻上戰馬,老仙就要出了山……」
這神調唱的不錯,鼓打的也好,我們進了門之後,就見屋子裡已經圍了六七個人。
一個六十多歲有些微胖的高個老太太坐在中間,閉著眼睛,雙手按在上,隨著鼓點有節奏的搖著頭,看樣子老仙已經來了!
他屏住呼吸,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滑過一塵不染的白裙子,一直落到了女孩裸/露脖子上…… 一秒鐘以後,郭長城喉嚨裡發出被掐住一樣的“咯咯”聲,他半張著嘴,連尖叫也發不出來,眼睛瞪得快要掉下去,驚懼交加地往後退了一步,四肢冰冷麻木,仿佛已經不再屬於他。 他看見……他看見那女孩的脖子上有一圈“紅線”!不是飾品,而是緊緊貼在皮膚上的……腦袋和脖子被縫在一起的細密的針腳! 一只冰涼的手搭在他肩膀上,老吳的聲音在耳邊傳來:“喲,小郭,你這是怎麼了?” 郭長城猝然回頭,正對上老吳那紙糊一樣的臉和拉到耳根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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