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王偉討論我作為“線人”的工作時,他曾經說,洪衛軍是個疑心病很重,且謹慎、仔細、小心翼翼的人,一開始千萬別想著去找他罪證,努力融他的生活,獲取他的信任就好,即無條件執行他的命令。
在此期間所犯下的任何罪行,將來都有王偉為我擔保。
我倆也討論過洪衛軍找我到底辦什麼事,從販x到走私統統猜了一遍,也沒想到他要讓我殺人!
殺人!
如果真辦了這件事,王偉再怎麼幫我擔保,也不可能躲避法律的追責!
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軍哥,我辦不到……”
洪衛軍擺擺手,示意我別著急,繼續說道:“知道胡文瀚麼?”
胡文瀚,我當然知道,那是我們縣另外一位大哥級別的人,手底下同樣有著不產業和一票窮兇極惡的兄弟,實力和洪衛軍絕對稱得上是不相上下、不分伯仲。
洪衛軍說:“我想讓你殺胡文瀚。”
我一聽,腦子都快炸了,普通人我都殺不了,更何況是這樣的大哥!洪衛軍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這是把我當小超人,還是混世魔王,真以為我逮誰殺誰?
我很認真地說:“軍哥,我是殺過老富,但那是在很偶然的況下完的。他調戲我媽,我腦子一熱,胡捅了幾刀,人就沒了!你給我一把刀,讓我殺殺狗還行,殺人就算了吧!您另請高明,我是真辦不了。”
洪衛軍卻笑呵呵說:“不敢殺人不要,別人相信你敢就行。”
我皺起眉:“什麼意思?”
洪衛軍坐直了,轉頭看向窗外。糖果ktv的背后是一座小廣場,坐在窗前正好可以一覽無余。廣場上,有牙牙學語的小玩鬧,也有年過花甲的老人在散步,看上去一片祥和。
洪衛軍把玩著手里的珠串,目盯著廣場上的人,幽幽地道:“在襄縣,胡文瀚和我做對,我開洗煤廠,他也開洗煤廠,我開ktv,他也開ktv……我是真的想殺了他,可這是個和諧社會,你看那些老人、孩子,活得多麼無憂無慮,我們的世界一片太平,怎麼能隨便殺人?”
現在的洪衛軍一臉平靜,像個心懷蒼生的哲學家,哪里還有半點戾氣和狠辣。
我匪夷所思地看著他,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說要殺人的是他,說不能殺人的還是他,這家伙是不是神分裂啊?
“聽不懂麼?”洪衛軍輕輕嘆了口氣,才繼續道:“我本來就不準備殺人,但我要讓胡文瀚相信我敢殺人,讓他整日活得張、焦慮、小心、提防、惶惶不可終日,直到跟我求和,退出和我的競爭……”
我終于聽懂了,說:“所以你找了我,想用我來嚇唬胡文瀚?”
洪衛軍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你殺老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流氓圈子還是有所耳聞的。昨天你又帶著人殺到這里,雖然最后落敗,但也足以證明你有、有魄力,事在整個襄縣都傳開了。我不計前嫌,還收你做門徒,就是要用你這把刀去殺胡文瀚!你說他知道這件事后,還吃得下、睡得著嗎?”
我徹底明白了:“所以,我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安安心心地在你邊做門徒,等著胡文瀚自陣腳、退出競爭就行?”
洪衛軍笑著道:“是的。”
我還是有點疑:“我有這麼大的威懾力?”
洪衛軍說:“有的。就算沒有,我也會幫你造勢,讓大家都相信你有。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這件事會很快傳遍大街小巷。”
我嘟囔著說:“聽上去,我就像個吉祥。”
洪衛軍又笑起來:“這一行本來就是靠名氣吃飯的,名氣夠大、夠響,坐在家里也有人給你送錢,不然那些生瓜蛋子干嘛總想挑戰大哥?”
我知道洪衛軍說得沒錯,但心里還是有些沒底:“我什麼都不做,就能把胡文瀚嚇退嗎?萬一他不走呢?又或者,他雇了其他人來弄我怎麼辦?”
洪衛軍說:“胡文瀚看著威風的,其實膽小如鼠,只是商業頭腦不錯,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他舍得花錢,所以攏了一批狠人護著,才有資格在襄縣和我斗一斗法。我敢保證,你的消息一傳出去,他今天晚上就睡不著了。當然,直接就嚇退他不可能的,我會另有安排。至于你說的事,我會安排人保護你,這個盡管放心。”
胡文瀚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哥,在洪衛軍里仿佛不值一提。要麼是在寬我的心,要麼是在故意詆毀,我不會被輕易沖昏頭腦。
但洪衛軍說得派人保護我,倒是深得我心。
我點點頭,說可以!
不用真的殺人,還能潛伏到洪衛軍邊,對我來說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洪衛軍笑著道:“咱倆說的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以防消息傳到胡文瀚耳朵里,你明白吧?”
我又點頭,說明白。
“那行,你回去準備一下,晚上再來糖果ktv吧,我先給你安排點活干。對了,你那幾個小兄弟也都上,我看他們都不錯。”洪衛軍慢條斯理地說。
“……他們就算了吧,都不喜歡這行。”我的目的是干掉洪衛軍,不是真的跟著他混飯吃,當然不能把吳凡等人拉下水,不然很多事無法控制、無法收場。
洪衛軍愣了一下,但還是說:“好吧,那你晚上一個人來。”
離開糖果ktv,回到自己的洗車店。
我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忙一段時間,就問阿發有沒有朋友能過來搭把手的。阿發說有,他一個表弟阿財,正好在家閑著沒事干。
當天下午,這個阿財就過來了,長得和阿發還有點像,都是虎頭虎腦的,干活也很勤快,我喜歡,就將他留了下來。
我這個洗車店非常小,每天的營收也不高,再雇個人,基本落不了啥錢了,但也沒有辦法,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我跟阿發說,從現在起,你就是咱這店的經理了,大事小事都給你理,遇事多思考、別沖,尤其別跟客人吵架。阿發很興,說放心吧,保證不辜負我的栽培。
就在這時,阿財正好進來,說表哥,巾洗好了往哪撘?
阿發猛地一回頭,板著臉說:“沒規矩!不知道職場無父子嗎,我發經理!職場如戰場,不是咱們那個屯子!來到城里,就要懂城里的規矩!”
阿財立刻站得板正:“是,發經理!”
……
晚上八點,我來到了糖果ktv。
正值客人高峰期,ktv里人來人往,前臺告訴我說洪衛軍不在,讓我在大廳等一會兒。不一會兒曾彤彤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穿一件米的風,走路昂著腦袋,像只驕傲的孔雀。
好像是這里的一個主管,沿途都有人跟問好。
也看到了我,跟前臺說了幾句話后,站在原地想了一下,還是朝我走了過來。
川西開棺,晉西風水,湘西趕屍,山西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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