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罪空出幾天時間出去不是那麼容易的,檔期之前都排好的,空出了這兩天就代表后面都得加班給補回來。
這人回來之后跟之前一點變化都沒有,畫畫,紋,健,反正就是很說話。陸小北最后還是忍不住湊過去問了,著他自己的頭,問周罪:“大哥,這次出去……發生點啥沒啊?”
周罪沒看他,扔給他一句:“閑著就去多設計點圖,你圖快沒了吧。”
“哎,大哥,你會不會聊天兒。”陸小北“嘖”了聲,撞了撞周罪胳膊,“我蕭哥……?你倆有點進展嗎?”
周罪在用電腦調一張設計好的圖,眼睛都不轉的,無視他,“沒有。”
陸小北皺著眉問:“真的啊?”
“嗯,”周罪很明顯地敷衍他,“不可能的事兒,別瞎琢磨了。”
陸小北抬屁就走了。心說蕭刻也太不爭氣了,這麼好的機會也把握不住,白廢。
幾張圖就簡單調整一下角度就完事兒,結果周罪弄了一個多小時都沒弄完,其實他心思本就沒在這上頭。直到約的客戶到了,他才迅速調整了下打印出來。
這次要做的是個滿背。一回來就直接挑了個最大的活,這是周罪自己的意思。一個滿背能把他的時間得很滿,心里能不那麼煩躁。
“周老師,我按你們說的早睡,我昨晚六點就睡了,最近一周也都沒喝酒。”這次的客戶是個小年輕,估計大學還沒畢業,是個玩兒樂隊的。搖滾神都擺在明面上,眉梢有顆眉釘,手指上也有紋,恨不得腦門上倆字寫上“不羈”。
“行,好。”周罪應了一句,然后說,“你先坐著等會兒,我準備一下。”
“好嘞。”小年輕往沙發上一坐,跟周罪說,“周老師那圖我能再看看嗎?”
陸小北又給他打了一份出來,還了店里另外一個紋師過來,往那人后背上比了比,跟他說:“你看一下,大概位置就這樣的。他肩寬跟你差不多,脖子兒的地方開始上,就是這兒,是怪的一個頭。底兒一直到你腰以上。你看下大小和位置行不行。”
幾張紙拼一個大圖,圖上是按他要求設計的,中心是扭曲變形的架子鼓,架子鼓中間破了撐開,沖出一個多頭怪,兩尖牙像是要從圖里扎出來了。他要這圖跟他風格倒搭,想要把骨子里的叛逆昭告天下。這圖周罪早就弄完了,滿圖看著很兇很酷,周罪的風格也明顯的。
小年輕看起來滿意得不行,沖他豎了豎拇指:“沒問題,牛。”
陸小北點點頭:“那用我給你做個模擬圖看看嗎?”
“不用,不用看了,整就完了。”小年輕其實之前微信看過圖了,只是沒有現場往人上比過,沒有這麼震撼,他指了指自己脖子窩的地方,說,“圖最好能到這兒,從正面能看到個小邊,別太多。”
“那加點東西,從后面繞到側面一點,鎖鏈?還是半截崩起來的架子鼓棒?音符就算了,稍微俗了點兒。”
“行行行你們說了算,你們太牛了,周老師果然名不虛傳。”小年輕越看圖越喜歡,快要五投地了。
陸小北樂了,做了個停止的作,跟他說:“先別急著吹,做完再吹不急,都沒紋呢你這夸是從何而來呢。”
小年輕了他的眉釘,十分篤定:“紋完不會差,你們這兒的圖我看過好多。”
“行吧,”陸小北回頭沖周罪說了聲,“這也是你。”
周罪還在收拾紋材,頭都沒抬。
為了做這個大圖陸小北也提前把今天的時間空出來了,這種大滿背通常他會跟著搭把手,都讓周罪自己來太浪費時間。
周罪定位過之后陸小北就能上手跟著一起描線,下面是轉印圖,描線相對簡單。陸小北說:“哥們兒,等會兒我會跟著一起給你勾線,我大哥一小時兩千之前說過了,我價格是他一半,你省錢了。”
小年輕已經在椅子上趴好了,抬起胳膊給他比了個OK。
周罪已經在定點了,陸小北剛準備上手,聽見樓下徐霖喊:“老大,你的花來啦!”
陸小北“噗嗤”一聲樂了,這麼多天沒收花他都忘了這回事兒了。徐霖抱著花在樓下使勁仰著頭喊:“今天還有卡片呢!”
陸小北看了周罪一眼,周罪面無表弄他的線圈機,陸小北說:“有字兒沒?有字兒就念!”
“有。”徐霖沒敢真看,跑著上來遞到周罪旁邊,“老大,花!”
周罪掃了一眼,示意拿走。陸小北過來要拿,“我看看寫什麼了。”
周罪在他之前手把卡片撿了出來。
“嘖。”陸小北只出了這麼一聲,然后就一直盯著他看。
周罪看了看卡片,正面只有三個字:好人卡。背面倒是還有兩行小字——
周老板,好人卡還你了,任何拒絕理由我不接。
你等著我追你。
周罪看著卡片,輕輕皺了皺眉。他把卡片扔在一邊,繼續在人后背上勾線。他臉上看起來還是沒什麼表,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但眼里的分明就了,角弧度也沒那麼了。
蕭刻也是猶豫久才讓花店給加這個卡片的。
之前周罪說的話其實打消蕭刻積極的,他原本以為經過那兩天他們倆的關系近了一些,沒想到臨走之前周罪給出那麼兩句話來。說得好像深刻,你在人間我在地下的,挖到兒上還不就是發了張好人卡。
蕭刻自嘲一笑,給花店微信里發了這麼兩句話讓人給寫上了。
追人這方面蕭刻向來不撞南墻不回頭,但其實他也沒撞過南墻,當初他跟周罪說但凡他想追的沒有追不的,這不是假話。到了周罪這兒輕易就放棄了那更不可能。
蕭刻再見著周罪就是周末了。
他拎著羽絨服推開店門,陸小北正蹲在前廳的椅子上煙,見他一進來抬了下胳膊:“哈嘍,不爭氣的花神。”
這稱呼把蕭刻給逗笑了,問他:“這話從何而來啊?”
陸小北起眼皮看他:“給你機會你也沒中用啊?”
蕭刻彈了他的頭一下,笑著說:“你怎麼知道沒中用。”
陸小北剛要開口,蕭刻就問:“你大哥在嗎?”
陸小北往里面指了指,說:“樓上樓下不知道,你自己找吧。”
蕭刻先在樓下看了一圈,沒找著人。樓下是另外兩個小哥兒在做紋,蕭刻分別打了招呼就上樓了。樓上安靜,他在休息室里找到了周罪。
周罪躺在床上正在睡,上蓋著自己的外套。他睡得像是不怎麼舒服,眉皺得很,表不太好。
蕭刻放輕了腳步走過去,站在床邊很放肆地看著周罪。
他發現這麼悄悄看著周罪是很舒服的。喜歡看,上癮,著迷。
周罪側了個,原本平躺的變側,服也就跟著下去了。蕭刻手想幫他扯一下,結果手剛到服,周罪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眼睛也立刻就睜開了。
那一瞬間他的瞳孔是的。
這種表蕭刻是第一次在周罪臉上看到,在他印象里這人永遠都是平靜冷淡的。蕭刻下意識愣住了,剛才周罪的表里滿滿都是抗拒。他眼里有震驚,有退。
“你……”蕭刻咳了下,清了清嗓子,“怎麼了這是?我嚇著你了?”
周罪盯著蕭刻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長長地吐了口氣,松開蕭刻的手,抬起胳膊蓋在眼睛上。剛睡醒聲音很啞:“沒事兒,睡糊涂了。”
“做夢了?”蕭刻有點擔心,輕輕拍了拍他,笑著問,“需要安嗎大俠?”
他以為周罪會說不用,倒沒想到周罪坐起來點了點頭說:“嗯,安吧。”
蕭刻挑起眉,停頓了兩秒才笑了下。這是你送到我眼前的啊,不是我占你便宜。蕭刻走上前稍微俯,輕輕抱住了周罪。他在周罪肩膀上拍了拍,在他耳邊說:“不怕,蕭老師在呢。”
蕭刻聲音很好聽,很年輕。聲音是年輕的,臉是年輕的,也是年輕的。抱著人時胳膊上的也會變得明顯,很有力量。他手上有一很淡的牛味兒,是從老爸那順過來的洗手。
蕭刻自己都要笑了,他其實就是開個玩笑,趁周罪不清醒順手占他個便宜。周罪坐得很僵,到他肩膀的時候都能覺到他繃得那麼。但這依然是他們距離最近的時刻,即使這個擁抱的出發點只是個玩笑,也不得不承認它是親的。
他像抱著個小孩子一樣抱著周罪,輕聲說:“……蕭老師保護你。”
周罪卻沒有很快推開他,他在蕭刻肩膀上輕輕閉了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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