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方玉嫺果然又回孃家來,攜禮探過表姨龐氏,便帶著夏依晴出門,要趕時辰往城外寺廟去上香拜佛,方玉嫺爲自家婆婆祈求康福,夏依晴則爲孃親求請一個平安符,希孃親孕產順利,母子平安。
樂晴想跟姐姐一起去,但剛拉了兩天肚子,臉皮還是青白的,趙氏和龐氏都不同意出門。
方玉嫺雖拉了依晴跟自己一同乘坐家的大馬車,趙氏仍是讓人另外給依晴套了個小馬車,同路去未必能同路回,方玉嫺夫家在東城,孃家在南城,這會子已是走了老遠的路過來接表妹,到下晌回城就不必讓再送回來,進了城門兩路人分開,各走各的,各回其家,豈不輕鬆方便。
方玉嫺是四品朝的妻室,也是有誥封的朝廷命婦,要去的寺廟自然得是香火鼎盛的古剎名寺,路程比較遠,但做足了準備,跟隨的家院僕婦十幾人,安全不問題,而寬敞的馬車榻厚墊,熱茶果品一應俱全,表姐妹倆言語相投,說說笑笑時間過得也快,覺沒一會就到了。
依晴隨方玉嫺下車,擡頭看那寺廟山門果然宏偉壯觀,今天想是適宜祈福,善男信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山門外一不大的空地上按秩序停著五六架裝飾華貴考究的馬車,看樣子乘坐這樣馬車的人非富即貴,不然也不能直接停放在山門外,連方玉嫺家的馬車,也是等人下了車,立刻就要離開往別去停放的。
方玉嫺看了看那些馬車,笑著拉了依晴的手,邊往石階上走邊說道:“不知是哪個公侯家眷,還好不是皇家公主和各王府,要不又得等半天,王爺公主們一來就要封寺的!沒想到今天這麼多人來上香祈福,咱們可是抓到好日子好時辰了!一會進正殿參拜過後,咱們就得分頭走,因各自要拜的菩薩不同,張媽媽們跟著你,我往另一邊,最後又在正殿匯合,吃些齋飯之後,就回去了!這山寺裡沒什麼好玩,等回了城,改日我再領你出去看好玩的!”
依晴從善如流,笑答:“是,我知道了,謝謝大表姐!”
其實香客衆多、香火鼎盛也不是什麼好事,一座宏偉壯麗的寺院完全浸沒在繚繞煙霧之中,即使是晴好的大白天,廟裡各佛殿也是烏煙瘴氣、影重重能見度不高,依晴在張媽媽和福旺媳婦引領下,接連拜了好幾個佛殿,燃香點燭,四放,一張臉兒被香燭烤得豔紅如霞,雙眼更是被薰得淚水直冒,實在忍不住了,往一偏殿過香燭,顧不得看張媽媽們在哪兒,直接閃出側門,用帕巾輕拭被薰出淚水的眼睛,頭也不回往人煙稀的地方走去,想換口氣,休息一下再回來。
不知不覺走進一建有涼亭石桌的院,繞過一蓬碧綠蔥鬱的紫藤蘿蔓,眼前出現一個方形門,依晴想了想,繼續往前走,佛門淨地,沒什麼好怕的。
誰知剛走出去,不提防撞到了人,仔細一看,是個裝考究的老太太,依晴嚇了一跳,幸虧老太太左右都有人扶持著,不然怕是要給撞倒地上了。
依晴忙要行禮道歉,邊上竄出來一個高壯婦人,擡手就朝臉上打來,裡斥喝:
“哪裡來的鄉下妮子,撞壞了我們太夫人,你有幾條命也賠不起!”
依晴本能地出右臂格開那人的手掌,這不是夏金氏,人格健壯有力,不能用反手捉扭那一招,依晴揪住人袖,順勢將扯得傾斜了子,自己飛快旋轉半圈,擡腳往膝蓋後面的窩子裡一點,人驚呼著倒了下去。
依晴早退後兩步,蹲跪在地,向那老太太道歉:“小走得匆忙,無意衝撞了太夫人,還請恕罪!”
事發生得太快,那位被撞了一下的老太太都還沒反應過來,自是不太明白邊僕婦怎麼就倒下了,而那位恭恭敬敬蹲跪地上請罪的小孩,看上去是如此溫雅可人,言語得,老太太讓地上的僕婦自個兒起來,笑對依晴說道:“起來罷,誰沒有個匆急的時候?只是下次要小心了,我老婆子可是有年紀的人,經不起你撞——這頭還暈著呢!”
依晴聽了,老老實實磕了個頭,慚愧道:“都怪小莽撞!若把太夫人撞壞了,真真是賠不起的!”
老太太對的表現很滿意,點頭道:“沒事了,快起來吧。你這姑娘乖巧,嗓音也好聽,擡起頭,讓我瞧瞧你!”
依晴起擡頭,眼波輕輕轉,也纔看清了那老太太邊環繞的衆人,不暗吃一驚:什麼時候圍上來這麼多人?除了一羣著面的僕婦和俏麗的婢,又多了三兩位飾富華的太太小姐,更有一位穿著雪青袍的年輕公子,那公子很……面?居然是那天在集市上遇見的二位男之一!
修竹般單薄拔卻俊逸非凡,清冷如月,淡漠疏離,此時他看著依晴的目裡,竟似多了一玩味和意趣。
兩人都裝作從未見過面,依晴恭敬地回答了老太太幾個問題,又再讓訓教幾句,便被允許離開了。
眼見依晴轉出了小院,剛纔跌倒在地的僕婦皺著臉向前告狀:“老太太,那姑娘太沒教養……”
年輕公子看了僕婦一眼,淡淡說道:“都看見了,那姑娘走得快,確實是無意撞到老太太,這裡也不是我們榮平侯府後院,你們若真想讓老太太清靜歇息,爲何不看好門?任人輕易進,遇事卻如此浮躁乖張,給侯府丟臉事小,這樣人放在老太太跟前我卻不能放心!”
他說著垂下眼眸,握拳輕抵口脣咳了幾聲,老太太忙手拍他後背道:“哎呀!我的心尖寶兒,春生媳婦辦事不妥,打發了就是,也值得你生氣?別惱別惱了啊!外頭風大,咱們快快回雲房,把那帶來的藥吃了,歇一會,再用點齋飯,就該回去了!”
老太太攙著年輕公子,丫頭僕婦則扶著老太太,一行人穿過方形門,拐進另一個偏院,朝寺裡專供香客歇息的雲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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