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珊珊因為驚訝，忘記了低音量，好在衛國飯店這個點足夠嘈雜，只有們桌那些小姑娘聽見了。雖沒弄清楚是什麼事，但一群十幾二十的姑娘家，聽到同伴討論“誰誰的朋友”這種只言片語，總難免想要一探究竟，何況這個人似乎跟們的首席——也就是郭雪瑤——有什麼關系。

于是一群藝團的姑娘，就都明里暗里地探頭探腦，往謝家人那桌瞟，想看個清楚。

郭雪瑤聽了，面上雖不聲，卻也開始忍不住拿眼角余瞟向謝旋那邊。

平心而論，跟謝旋這個人，真的稱不上多麼稔。只不過是這人總跟大院里那些際圈最廣的男孩兒們混在一起，這其中又有好些人追過郭雪瑤，或對郭雪瑤表示過好，一來二去，跟謝旋就混了個臉。

謝旋格開朗，長得也很帥氣，對孩子十分紳士照顧，郭雪瑤幾次接下來，對他印象還是好的，其實想跟謝旋有進一步的認識，只是郭雪瑤習慣了高高在上地等著男孩子來追著捧著，這謝旋卻從未對表現得和對別人有什麼不同，也拉不下臉來主向前邁一步。

更何況，這個謝旋家里不過是個戶，就算是有錢的個戶，那最多也就是個小暴發戶，這樣的人，又怎麼能讓拉下臉來主搭話呢。

郭雪瑤心里總有些別別扭扭的擰，所以剛剛陳曦話里話外說謝旋對郭雪瑤有意思，郭雪瑤雖理智上知道不見得真是如此，卻又十分用。

這要是謝旋其實有朋友……未免就下不來臺了。

而且，郭雪瑤也有幾分好奇，大院里喜歡謝旋的孩非常多，他似乎對誰都沒什麼興趣的樣子，這樣的人，他邊的孩子，甭管跟他是什麼關系吧，會是什麼樣的呢？

于是郭雪瑤假裝低頭喝茶，眼睛卻從手指的隙中往謝旋的方向看。

只見坐在謝旋旁邊的人自始至終被謝旋高大的影所完全籠罩住，只能時不時看見一截皓白的手腕出來夾菜盛湯。好在他們桌上的菜也吃差不多了，看樣子是要結束這頓晚飯了。

果不其然，五分鐘后，謝旋他們大概是吃完了，謝旋把椅子往后推了推，讓出了位置，這下，就出了坐在他邊的孩的真容。

那孩眉眼如畫，長發烏黑濃，地垂落在肩側，有一縷碎發垂到了鬢前，與側臉白皙的對比鮮明，像寒梅白雪上的一縷墨痕。

“好的人哦……”許珊珊不住贊嘆道。

然而這句話的尾音都還沒落地呢，桌子底下的上就挨了一腳。許珊珊痛呼一聲，委屈地低頭看下去，發現是陳曦踢的。

正好這會兒，服務員端了一盤上海青來上菜，寧城的餐館上菜有一個特點，就是明明菜的分量不算多，卻都喜歡用大大的盤子裝，興許是淮揚一帶的習慣，覺得這樣顯得考究而致。

在服務員手上的大盤子的遮掩下，梨花藝團一桌子神各異的孩子趕忙收回自己看的視線，迅速地調整了一下表。

只聽陳曦咳嗽了一聲:“咳，這孩兒，側臉看起來，好看是還好看，不過到底還是遠遠比不上我們雪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朋友，反正也就那樣吧，這臉跟氣質，有點俗氣。”

所有聽到陳曦這句話的人都沉默了，因為但凡長了眼睛的、有基本的審能力的人，都很難昧著良心說謝旋旁邊那個孩沒有郭雪瑤好看。

郭雪瑤充其量是清秀可人小，勝在學了多年舞帶來的態優勢，氣質很好，若是放在普通孩中，那當得上一聲鶴立群，但這種清秀，和旁邊桌上艷過人的孩相比較，竟是黯然失了。

只是沒有人敢把真話說出來，沒辦法，人在集之中麼，就是得這樣，別人先走一步了，你自然也不能掉隊。陳曦既然睜著眼睛說瞎話給郭雪瑤臺階下，其他人自然也只能紛紛跟進、附和。

“確實確實確實，比雪瑤姐，是差遠了。”

“乍看側面還好看，其實看久了就發現，長得經不起細看，仔細打量的話，俗氣得很，不像雪瑤姐，是氣質就比強多了去了。”

“沒辦法，雪瑤姐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姐姐，誰想靠近雪瑤姐，不得掂量一下自己值幾斤幾兩呢？普通孩子哪里比得上。”

郭雪瑤心氣兒高，最怕下不來臺丟面子，這麼被人吹捧了一通，才算氣順了。

“好了，別人家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系，瞧你們一個個碎的。”垂著眼睛冷淡地說道，“別天比來比去的，沒個正事做似的。”

郭雪瑤:“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一會兒吃完飯，大家都早點回家休息吧，明天一大早還要排練國慶晚會的節目呢。雖然只是大院里大家熱鬧熱鬧的文藝演出，但是像咱們院這樣規格的家屬院，在全寧城也找不出幾個來，到時候是會有很多文藝界的領導和前輩來觀賞的，你們都要好好表現，不要給咱們藝團丟人。”

其他孩兒們連連點頭，并表示了一定會努力，絕對不在晚會上出岔子。

“陳曦，咱們明天是不是也該跟現場樂合一下排練了？之前都用的伴奏帶，不能都到這時候了，還不合吧？”郭雪瑤問邊的陳曦。

“哦，對。”陳曦忙放下手里的春卷，“明天開始就要合了，這次不是特地說的不用伴奏帶，就找專門的樂團來現場伴奏嘛。臺底下文藝界的領導估計不，太小兒科的東西拿出來人家看了也沒勁。樂團那邊，我已經跟寧城民族樂團那邊聯系好了，他們那的領導好像認識你媽媽，一口就答應下來了！要不怎麼說還是我們雪瑤面子大呢？”

其他人趕停下附和陳曦，不得不說一個團隊里有個這樣的馬屁真是累人得很，調子已經被起那麼高了，誰都害怕被落下，就都得跟上，生怕一個馬屁拍得不及時就跟權力中心疏遠了，到時候被整個團邊緣化。

陳曦:“我們這次跳的這首《昭君出塞》，琵琶的部分比較重要，尤其是最開始的長前奏，要用琵琶的音把整個舞曲的基調奠定下來。所以這次民族樂團那邊出了個很有舞臺經驗的琵琶演奏者，獨奏的部分就給，絕對能給咱們的表演增不。”

“嗯。”郭雪瑤聽了陳曦說的，滿意。一向好面子，又尤其在意自己的形象，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舞臺出岔子的——尤其是當著那麼多的追求者的面。

梨花藝團這桌的氣氛凝滯了些，大家都開始埋頭吃飯。本來今天該是熱熱鬧鬧聯絡的聚餐的，不知不覺就又變了跟往常一樣聽陳曦向郭雪瑤這個首席表功的應酬場合，其他抱著休息放松神的人，多吃得有些沒滋沒味。

*

另一邊，謝家人完全不知道這群腦瓜子活絡的小姑娘誤會了謝免免和謝旋的關系，謝衛國夫妻倆叮囑了一雙兒幾句，就讓他們差不多了就先回家。

他們倆要看店，得到很晚才能回去，但兩個孩子不一樣，他們一個高二，一個在復讀高三，晚間的大好時都是要用來學習的。

謝旋跟謝免免和爸爸媽媽道了別，就要走了，兩人在門口給那輛二八大杠開鎖的時候，恰恰好與剛吃完飯出來的藝團姑娘們打了個照面。

此時謝免免正在往自行車的橫杠上，就覺到一道審視的目落在了自己的上。

抬起頭，就和郭雪瑤對視上了。

“啊，你好……”

謝免免第一反應就是趕對對方微笑打招呼，雖然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點什麼，但笑總是沒錯的。

然而郭雪瑤并未有所回應，只是用一種讓謝免免十分張的目把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后就移開了目，也沒說句話。

謝免免有幾許尷尬，所幸此時“咔噠”一聲，二八大杠的鎖開了，謝旋也隨之抬起頭來，看到郭雪瑤，“喲”了一聲，對點點頭，算是招呼。

郭雪瑤對二人很一視同仁，同樣沒搭理謝旋，邁著大步就走了。

其他人匆匆跟上了的腳步，一行人浩浩離去。

直到梨花藝團的人的背影走遠了，謝免免才沒忍住，小聲問謝旋:“哥哥，你是不是得罪過？”

“我沒啊。”謝旋很無辜，拍拍妹妹的肩膀讓坐穩，然后長往腳蹬上一，二八大杠瞬間就迎著晚風騎出去了。

他邊騎車邊說:“郭雪瑤那人就那樣，你要認識就知道了，對誰都答不理拿下看人。唔，不過以前我們倆打照面多還會意思意思點個頭什麼的，可能今天心不好吧。嗯……孩子的特殊時期？”

謝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