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紅妝

出了永壽殿，外間一片緋天，層層盡染。

那周圍的巍峨宮殿，鎏金飛檐，被這紅日金環繞，璀璨耀目，如若夢境。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徐徐而行。

“殿下，這不是回明華宮的路。”

聽得背後年肯定的語氣，秦驚羽緩緩轉頭，回眸一笑：“我剛纔吃太多了，想多走點路，天還早，我們轉一圈再回去。”

拉著燕兒走到一條僻靜的甬道前，便是停下腳步。

“等這麼半日，一定了吧？”

燕兒搖頭：“回殿下，燕兒不。”

秦驚羽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個布包，隨手遞給他：“拿去。”

“殿下，是什麼？”

燕兒好奇接過來，小心打開，竟是幾塊點心，甜香撲鼻。

“黃的是南瓜餅，白的是桂花，紅的是赤豆糕……”秦驚羽指著他手中之，逐一介紹，說得眉飛舞，“這些都是平日在明華宮吃不到的好東西，呃，這桂花還是我從四殿下手裡搶過來的，怎麼樣，我這主子待你不薄吧？”

燕兒怔怔看著，似是寵若驚，半晌沒有說話。

“呵呵，是不是得想哭鼻子？這裡沒人呢，快吃吧，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秦驚羽說著手過去，捻起一塊桂花喂到他脣邊，眼含鼓勵：“我不騙你，味道真的不錯。”

“殿下……”

燕兒一張，香香的點心立時口，外裡，輕咬即化，甜涌上心頭。

秦驚羽笑鬆開手，讓他自己拿著吃。

燕兒的吃相十分斯文，典型的細嚼慢嚥，神專注，脣邊還攏著滿足的笑意，捧著一包糕點，就如同得到了整個世界一般。

吃了兩塊，他就停了下來，將剩下的糕點仔細包好，揣進懷中，一系列作氣度悠閒，說不盡的風流雅緻。

秦驚羽詫異道：“怎麼不吃了，不喜歡吃嗎？”

“不是，我留著回去慢慢吃。”燕兒擡頭，淡淡的笑容掛在白淨的臉上。

秦驚羽心念一，一陣怪異升了起來，看著他，試探著問：“燕兒，你的家世，應該還不壞吧？”

燕兒對此一問顯得有些愕然：“殿下以前就問過燕兒的……”

去，這一回不會被他繞彎子了，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秦驚羽斜眼瞟他：“再問一遍，加深印象。”

燕兒眨眨眼，靠近過來，輕笑：“殿下想知道什麼，隨便問吧，燕兒如實回答。”

他的得極近，上飄來一淡淡的香氣，不似宮人薰的香那麼濃郁，而是帶著年特有的清爽味，天然純正，很是好聞。

蒼天在上，當前……

秦驚羽嚥下一口唾沫，勉強找回自己的神智：“你父親是做什麼的？母親呢？大哥呢？妹妹呢？”

燕兒笑意加深，輕聲回答：“我父親守著點薄田過活，母親在家養子，大哥幫父親做事，妹妹還小，平日不諳世事，只知玩樂。”

這個答案，簡單明瞭，也聽不出什麼紕來。

秦驚羽敲著額頭，想想又問：“是誰教你讀書識字的？”

燕兒答得不慌不忙：“是父親請來的先生。”

“先生？”秦驚羽略一軒眉，“你家不是務農嗎，還請得起先生？”

這個朝代，農民伯伯背朝黃土面朝天，又不懂什麼高科技搞雜水稻，應該都是些窮苦大衆吧？

“那是當初家境比較好的時候，父親希我們兄弟兩人有出息，專門請了先生上門授課。”

“那，你的家人爲什麼送你進宮來？”

燕兒垂下眼睫，神黯然：“前些年，我家裡欠了別人的債……”

古往今來，都免不了同樣爛俗的劇，家道中落，賣子求榮……唉，真是可憐。

秦驚羽噓嘆一聲，拍上他的肩膀，聲安：“好了，別多想，我以後不問了。”

燕兒低低應了一聲，忽又一笑，笑容恬淡而寬容：“沒事，殿下，那些都過去了。我能跟著殿下，已經很滿足了……”

“嗯，我會對你好的——”秦驚羽被這樣的笑容所，心裡久久不能平靜，良久才又道，“對了，你原來的姓氏是什麼？”

燕兒張了張，吁了一口氣：“燕是我的本姓，進宮的時候，我央求總管大人保留了這個字。”

秦驚羽點頭，暗自消化方纔的言語，不再詢問，燕兒低頭跟上，亦步亦趨，很是小心翼翼。

皇宮裡，到都是宮殿樓閣，復廊甬道，景緻也都差不多，兩人慢慢悠悠，走走停停，也沒見什麼特別，頗有些無聊。

“算了，我們還是回明華宮去吧……咦，那裡是誰的地盤？”

剛要轉回走，忽然看見前方一別院，紅牆碧瓦，院中樹木蒼翠，門前一對高大的銅，在暮中閃閃發亮。

不知爲何，一顆心怦然跳起來。

“殿下？”

四靜寂，只餘微微風聲，以及年和的輕喚。

秦驚羽恍若未聞，大步上前，向頭頂上的烏木橫匾，仰頭念道：“南……”

後面那個字有些複雜，還不曾學過……

“南苑。”

背後之人低沉出聲，替把地名唸完整。

秦驚羽回頭，茫然道：“南苑是什麼地方？所住何人？”

母妃曾經將皇宮中各宮殿名稱盡數講解給聽，憑著這過目不忘的本事，所有的地名就跟印在腦子裡一般，怎麼就不記得有這麼個地兒？

燕兒眨眨眼，詫道：“殿下沒聽說過這裡？”

南苑，這名字很普通啊，不是什麼宮，也不是什麼殿，區區一個苑字，並無特別之。

秦驚羽挑眉反問：“我以前很嗎？”

燕兒搖頭：“殿下應該不吧，燕兒之前也沒見殿下來過。”

頓了下，見一臉迷惘，低聲音，謹慎道：“據說這南苑，是當年專爲南越送來的質子而建，這位蕭皇子喜好清靜，足不出戶，陛下有旨，閒雜人等不得來此打擾。”

“蕭皇子？”

“是的，南越國的二皇子，蕭——”

燕兒歪頭想了下，低道：“是了，做蕭焰，焰火的焰。”

丫的，皇宮裡竟然還藏著這麼個神人！

蕭焰，這名字倒是不壞，就不知人長得啥樣……

秦驚羽興味一笑，登時心來，一個箭步衝上石階。

“走，我們進去瞧瞧這位蕭皇子的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