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畢與裴晏繡玉樓相談的第二日便是宮中大宴。
其目的有二,第一為霍畢接風,第二為霍畢加封。畢竟,北境的安寧是賠上了霍老將軍的命換來的,且這加封已遲了足足四年。
對著亡父的靈位上過香后,霍畢轉,對后一眾將士道:“進宮。”
“是!”眾武將齊聲應道。
*
進了大明宮,所有人都要步行,王謝兩家人一同隨著前來接引的侍安靜行走,王繡鳶跟謝嫻霏故意落后一步,跟在了最后,彼此眉弄眼。
——今日就能見到霍畢霍大將軍了,激,啊啊啊啊想寫一個大將軍和小孤的故事耶——
——好累——
——宮宴哎,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上次阿璃給我們帶的栗蓉玫瑰糖糕——
——不高興,不過那個糖糕確實好吃——
走在前面的王謝兩家夫人回過頭,看著后面打著眉眼司的兒,無奈地搖搖頭。清了清嗓子,想提醒們收斂些。
聽見自家娘親的提醒,謝嫻霏直接垂頭,王繡鳶倒是抬起頭,接著瞪大了眼睛。
“哎呦。”胳膊突然被王繡鳶得生疼,謝嫻霏不小心痛呼出聲。
只見一人就站在不遠的前方,仙姿玉容,不同于往日只隨意著男裝胡服,今日穿著月白綢,面上繡著牙的云紋,外罩一層荼白輕紗,仿若謫仙,馬上便要翩然而去。偏偏腰間綁著靛青刺繡腰封,上面掛著一枚玉佩,勉強住了這好像馬上就要飛升的仙人。
這仙子眉眼中不見嫵之,反倒是帶著些許不羈,角還勾出一笑,帶著一點點兒壞,看得王繡鳶心砰砰直跳。
“啊,我恨!”王繡鳶終于松開了謝嫻霏,一手捂住心口,說。
“?”
“阿璃為何不是男子!若是男子,便是要我過五關斬六將,我也要嫁!”
“……”那真是不巧了,拔劍吧,我也想嫁!
這時,王繡鳶見蕭璃向們走過來,袖帶風。
王謝兩家夫人連忙向公主見禮,王繡鳶和謝嫻霏也后知后覺得跟著見禮。蕭璃擺擺手,免了兩家的禮,又對好友眨眨眼睛,從們邊肩而過。
兩人的目不由自主地跟隨蕭璃而去,作整齊地像兩朵向日葵。
也是因為這樣兩人才發現,蕭璃是向著們后去的,十幾丈開外之,站著幾個眼生的武將打扮的人。
“臣,霍畢,見過長樂公主殿下。”見蕭璃走近,霍畢率先收回投注在上的目,叉手向蕭璃行禮。
蕭璃背著手,臉上帶著些許笑意,繞著霍畢走了一圈,打量的目大膽而直接。跟在霍畢邊的袁孟和林選征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可霍畢臉卻都未一下。
“我突然有些不太妙的覺,阿霏。”若王繡鳶手里有瓜子,怕是現在全都要驚得掉在地上,“阿璃要看那話本子,不會就是要……”
“沒想到,名震北境令被北狄人聞風喪膽的鎮北侯,竟還是個男子。”繞了一圈,蕭璃復又在霍畢面前站定,這時,霍畢抬起頭,目不躲不閃,落在蕭璃的臉上。
蕭璃頓了頓,繼續把話說完:“瞧著倒是劍眉星目,濃眉大眼的。”
“……用在霍將軍上……”謝嫻霏喃喃接上王繡鳶沒說完的話。
話說,劍眉星目和濃眉大眼,是可以這樣用的嗎?被自家娘親拽走時,王繡鳶還在思索。
不過可以確認的是,沒法寫大將軍與小孤的故事了,因為大將軍要被驕傲的大公主叼走了。
“殿下謬贊。”仿若完全沒看出蕭璃言語中的調戲之意,霍畢一板一眼得回答。
“哧。”見霍畢沒什麼惱的反應,蕭璃似是覺得無趣,沒再說什麼,便繼續往前走了,就仿佛剛剛的相見只是個偶然。霍畢偶然的出現公主的視線里,引來公主的意外與好奇。現下好奇過了,就各自回歸各自原本已定的路線,錯而過。
蕭璃沒走幾步,又看見裴晏,他就站在宮墻下,看著他們這邊,不知看了多久。
蕭璃撇撇,仿佛完全沒看見裴晏這麼個人,也沒有理會裴晏的行禮,徑自走了,消失在宮墻轉角。裴晏也不以為意,繼續走自己的路。
*
霍畢再次見到蕭璃時,已是酒過三巡之后。那時榮景帝已經宣旨封賞了北境諸將士,說了番人肺腑的道謝之言,而他,也從鎮北侯了鎮北國公。
宮宴之上,一片歌舞升平,君臣相諧,眼看著,霍公爺便是長安城最炙手可熱的新貴。
蕭璃走進設宴的大殿時,正是一曲歌舞接近尾聲之時。殿的朝臣宗親本在三三兩兩的談,蕭璃出現時,霍畢卻覺得周遭宗親員的聲音都低了下來。
蕭璃容貌盛麗,即便深知素日行事如同一個棒槌,卻還是會不由自主得看得失神,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榮景帝看著走近的蕭璃,有片刻的恍惚,接著斥道:“又跑哪瘋去了?怎麼才來?”
若是常人,被榮景帝這般訓斥,早該跪下請罪了。可蕭璃卻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嘻嘻一笑,說:“我去尋阿寧的兄長啦,前些日子我老老實實在家思過,沒機會替阿寧報平安。”說的是郭寧的兄長郭安,也是前羽郎將,此刻正在宮里值守。
這般不著調的回答,在場諸人聽了也沒出什麼意外和不滿,看來是早就習慣了這位長樂公主的風格。
榮景帝還想訓兩句不知禮數,可話還沒出口就覺得這場景已經發生太多次,多到他覺得疲憊,深覺訓了也沒什麼用,遂不再說話,只想揮揮手讓蕭璃座。
可是蕭璃卻轉了轉眼珠,看向了坐在皇子們下手的霍畢。
隨手從自己的案幾上拿起酒杯,蕭璃對著霍畢舉杯,“還未給鎮北公爺道喜。”
“不敢,臣謝過公主。”霍畢頷首,一口飲盡杯中酒。
今日已有太多人恭賀他,蕭璃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可這還沒完,蕭璃像看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眼睛一亮,隨即看向榮景帝,說:“皇伯伯,我聽聞霍公爺練得一好功夫,可否讓阿璃與之比試一番?”
四皇子蕭然本是無打采,一聽蕭璃的話,眼睛立刻亮了。他近日剛剛熬夜畫完阿姐打馬球的場景圖,今日便又能見到阿姐舞劍,又有的畫了!
“你這又是演得哪一出戲?”榮景帝頭疼,問。
“誰羽郎將們都不肯認真跟我比試。”說到這兒,蕭璃就理直氣壯了,“習武之人,自然要通過對戰提升自我,我也不例外。皇伯伯,您便允了罷,就當是我來遲的賠罪。”
你這到底算哪門子的賠罪?榮景帝只覺得太砰砰直跳。
“將軍,既然公主想要比試,那就比試一番嘛!”有北境的將士趁出聲。
北境軍軍令如山,其他的規矩卻不多,霍畢與麾下部將之間相頗為隨意,所以此刻北境的將士也敢說話。
有一個人出聲了
,其余的人便也雜七雜八的說開了。
榮景帝見霍畢面平靜,并無不悅之,終于點頭,“點到即止。”
同樣是個武癡的二皇子見皇帝答應了,一陣后悔,早知道父皇會答應,他應該早些提的,如今又被蕭璃搶了先!據說霍畢的父親曾經是天下第一高手,他也很想去請教一下啊!
“謝皇伯伯!”蕭璃開心一笑,然后走到墻角,從花瓶中出兩個梅枝,拋了一給霍畢,“前不可舞刀弄槍,便以梅枝代劍,何如?”
說著,蕭璃挽了一個劍花,擺好起手式,“還請霍將軍不吝賜教。”
霍畢也未多言語,面不變,抬手擋住蕭璃的攻勢。
“嗯……”大殿之中,蕭璃與霍畢有來有回,靠后的一個位置上,王繡鳶一點點歪著子,偏到了坐著謝氏一家的隔壁的案幾,“阿霏,你覺不覺得,阿璃這揮劍的作,風姿翩然,配著這輕紗,甚。”
謝嫻霏明白的意思,點頭,“很是,全然不似往日打架的姿態。”
“所以,同早些時候一樣,這也是阿璃的套路?”王繡鳶不確定的問。
“大概……”
“可是,這袂翩翩,我們看著是奐,與之對戰的霍將軍當真能注意到嗎?”王繡鳶發出靈魂質問。
謝嫻霏:“……”
蕭璃的形姿態不,霍畢確實沒注意到,他注意到的是別的。
這與其說是在比劍,不如說是長樂公主換了個方式來調戲于他!
也不知怎的,那花枝子不是從自己臉頰旁輕而過,就是從下那里挑上來!長樂公主就仿佛那街上的登徒子,而他,就是那被調戲的賣花。
霍畢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將自己比作賣花,余中看到自己麾下的將士們都看得津津有味,霍畢深覺這劍著實沒有比下去的必要了。他的步伐一快,飛速側躲過蕭璃再次掃向自己臉頰的花枝,手持花枝一挽,一挑,最后一拍,便卸了蕭璃的‘劍’。
因著他用上了力,手中那花枝與他的花枝相撞時,花瓣便在兩人之中紛紛而落。
此此景,看在別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景。
花瓣翻飛之間,蕭璃就笑盈盈的看著他,‘劍’被挑飛了也不見惱怒。
霍畢猛地回過神來,結束對視,連忙低頭道,“殿下,承讓。”
“多謝霍將軍賜教,本宮心服口服”蕭璃也收回手,瀟灑告謝,說完,對榮景帝一禮,便走向自己的座位。
“翩翩劍舞,花中對視……”謝嫻霏難以置信的說,“阿璃才不需學什麼憨可之態……”
“啊,我恨!”王繡鳶手里的栗蓉玫瑰糖糕都不香了。
“?”
“阿璃這般風姿,不該是男子,我才該是男子啊!”那就可以跟花前月下,傾訴衷腸。
“……”別說了姐妹,拔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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