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父母，常晚云的目黯淡下來。

低聲道:“鄉里出了大疫，我父親死了，后來，我母親也死了。父母死前曾說，已將我托付于一文姓友人，讓我務必等他來接。可我等了一個月也沒等到。眼看米缸都見底了，周圍鄉鄰也幾乎沒有了活人，就自己走了出來。”

原來是個孤兒。這等世，跟遭遇相似的人，到都是。搞不好父母的友人也死于非命了。

裴淵神不改，道:“你有何打算？離開之后，往何去？”

晚云想了想，道:“去城里。我有手有腳，可以給人當幫工。”

裴淵沒接話，只微微頷首。

他并非不辨五谷、不知疾苦的紈绔。外面的世界如何，他清楚得很。

這般世道，這樣的孤兒出路不多，能自食其力養活自己就已經算極好。

看著年紀不大，卻還有點想法，至知道該如何去謀生。裴淵想。

“既如此，你昨日怎會到這山中來？”他問，“為何不到城里去？”

“我本來是想去城里。”晚云撇撇角，“我跟著一家同鄉逃難出來，他們昨日帶著我進山，說山里有吃的，夜里帶我在一破廟宿下。我睡一覺，半夜醒來，他們卻不見了，我跑出去找他們，不料卻遇到了狼……”

裴淵聽著，心里已經明白了幾分。這家同鄉，大約就是嫌累贅，故意將棄在這山中。

晚云似乎不想談太多自己的事，說了幾句之后，好奇地看向裴淵:“阿兄呢？阿兄什麼名字？為何一個人住在這深山的宅子里？阿兄真厲害，三拳兩腳就將狼群殺退了，比戲里演的還厲害！”

這語氣里滿滿的都是恭維。

裴淵不是傻子，知道這樣奉承自己，八還是想留下來。畢竟這地方又安全又能吃飽肚子，別很難找。

果然，過了一會，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阿兄，你真的不缺婢麼？我真的什麼都會做……”

說這話的時候，著裴淵，眼睛睜得定定的，似小心翼翼，又似祈求。

他平靜地挪開視線:“我不缺婢。”

晚云著他，抿抿。

頃，輕輕地“嗯”一聲，小腦袋再度垂下。

*

雨一直在下。

裴淵回在屋里看書。讀書練功填滿了他的生活。起初確實枯燥，可山中什麼也沒有，被如此。后來日復一日，他漸漸習慣枯坐，書中的萬千世界了他唯一的藉。他惜書、書，對讀書孜孜不倦，一旦開始就是大半天。

可今日又有不同，外頭的靜他分神。

尤其察覺到窗邊的有些變幻。抬頭，發覺那只梳著總角的腦袋正在窗外晃。

四目相對，晚云仿佛心虛，即刻道:“阿兄方才說，我可待雨停了再走，可雨還不曾停……”

裴淵不置一詞，收回目繼續看書。

“阿兄，”過了一會兒，踮起腳，雙手搭在窗臺上，小聲道，“等雨停了，我一定會走的，不擾你。”

裴淵沒有抬眼，只淡淡“嗯”一聲。

說到做到，此后許久當真沒有再擾。

等裴淵再度聽到屋子外的靜，抬眼看去，卻見是六兒。

“小人來遲了，公子莫怪！”他風塵仆仆地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