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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冬雪兆年,很快到了又一個新春。按照大晉王朝假寧令1,“元正、冬至,各給假七日。”順安侯府大老爺衛謹和二老爺衛修,從除夕前三日便開始放假了。
家里上到主子下到仆從,都給裁制了新,主院侯夫人吩咐管家按著各人的月餉比例,分發了歲紅包,各院里再給仆役們額外打一份賞。在順安侯府做事就沒有虧待的,闔府上下興高采烈,對聯,掃屋塵,熱鬧融融。
衛姮做了一套撒花織金錦短襦,搭黛云霏飛蝶褶,小生得艷非凡,若白璧無瑕,慣是什麼樣的富貴與彩都能夠得住,且穿出旁人所沒有的仙姿人。
自從上次熏香鹿的事穿后,父親大人衛謹很是怒了幾天,然婦人娶已都娶矣,且又生下個卉兒弱可憐,而那藥方終究是開胃消食里加了西域香料,未釀什麼后果,便再如何盛怒又能如何。
孟氏泣了一夜,后再見著衛姮,便微微地有些怯起了。到底不是親生。
仍是親切且溫和的,但有刻意收起了一貫“芳娘對翹翹兒是第一疼的”之類言語。
索衛姮白日上書院,傍晚散學歸家,多在自己廂房讀書習字,又或與堂兄們戲耍,便想著這樣井水不犯河水也罷。衛姮不用欠著芳娘那理不清、看不明的,芳娘自去疼生的衛卉便好了。
二房的三個堂兄也都放了閑,大堂兄衛澤在東宮做太子伴讀,且已開始太醫署跟著二叔學醫,二堂兄衛沄與三堂兄衛漠各在不同書院上學,如今放了閑,三個年在院中又整日熱鬧得起勁。
衛澤比衛姮大八歲,過了年便十六,二嬸傅氏已經思度著要給他相看個親,問他中意哪家的小姐,小子就兩腮通紅,避開不應。惹得弟弟妹妹們好不樂呵。
前世衛澤娶的是林太傅家的孫,因著衛家家風嚴謹,大哥大嫂亦過得祥和安逸。
初一早,阿爺衛衍正在院里豎起長長的竹木竿,竿頂上飄懸著長條的布旗子。風來抖,意寓著新一年好運揚帆。
衛姮在竹竿下悄悄閉了眼祈福,沒想到還能再回到侯府最興盛昌達的時候,但愿這一世能避開后來事端,長輩與哥哥嫂嫂們都得順遂,平安悠然。而既歷過那些遭遇與經驗,今生便似得著許多的籌碼。
元旦日,皇帝蕭宥在皇城中舉辦了元日朝拜大典,皇后及凡在盛京城中的文武百及皇親國戚都著朝服一同參加。
次日年初二,芙蓉苑備有歌舞,六品以上員皆可攜眷屬不等,園觀賞。
也是得了好彩頭,年前接連下了多日的雪,從放假那日起,便一連晴到春節。傅太后坐在亭廊中心的錦座上,聽耳畔竹磬樂,富麗堂皇。
各家命婦都站在一旁,給太后皇后娘娘恭賀新春,皇帝蕭宥則袞冕龍袍坐在一側,陪同母后說話。
衛姮抄寫了一札千字文送給太后,盈盈說道:“太后新年好,去年夏天,翹翹想要背出更好的詩,自去書院學了半年。今歲抄了一本千字文,祝皇上和太后皇后娘娘福延新日,慶壽無疆,大晉似太的輝,永遠朗照。”
說著赧地把手中漂亮的札本呈上。
記憶里傅太后最喜歡的是天真純然,翹翹還照著年的模樣言笑。
喲,怎著三四個月不見,我翹寶兒似又灼灼了幾分。
傅太后攬住小幽香的肩,靠在膝前取來看:“嘖嘖,瞧我翹寶兒多乖,自己曉得不足,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都會抄千字文了,小兒也甜得,哀家如聞甘飴。”
衛姮的確是又灼灼了幾分,自己照鏡子都多有覺察,今日進宮,還在眉心點了花鈿,巫神般的玉絕。
待得打開那書札,翻幾頁下來,千字竟沒有一個錯。
不樂得傅太后眉開眼笑,就對太監張興才說道:“也拿去給皇上皇后瞧瞧,看丫頭子聰慧,長進了不。”
皇帝自是好說話的,只紀皇后勾淺笑母后這捧一個丫頭捧得也過度明顯,恁個背錯的詩都能夸出押韻,只怕隨便寫幾行螞蟻,也都是天人之姿。
然而從張興才手里接過,但見個個字清盈秀勁,排列工整,沒用幾分功夫是練不得的。亦不由得有些驚奇:“皇帝你看,確是為進步不。”又說道:“太子在哪里,也拿去給欽兒瞧一眼,省得整天說我們他累。”
紀皇后手握后宮一應事務,又有英國公府竇家兵權為皇帝撐腰造勢,是以對太后捧的這個小丫頭沒有意見。再則衛翹翹憨純粹,便他年了東宮給欽兒又如何,折騰不出什麼水花來,至長得還是紀皇后喜歡的模樣,生下崽兒就。
此刻蕭欽可不在這邊,應該是同云麾將軍的兒子李琰在對弈。
皇帝自然心知兒子怎麼想的,上回太后生辰宴后,太子對他皺眉怨語:“父皇緣何頻頻將兒臣與那小牽扯?兒臣便他日要娶太子妃,也須是投意合、錦瑟和鳴者,斷不接強扭的瓜不甜。”
大晉王朝對男婚嫁多有自由,太子這番話卻也沒錯。再則為東宮皇儲,擇個自己喜歡的正妃確為常理。皇帝蕭宥只開解他:“是人都會變的,欽兒現下看是煩擾小孩,過些年再做論斷不遲。”
眼下猜著這兒子估計存心躲出去了,皇帝蕭宥便笑笑道:“在外頭下棋呢,由他去,一會進來再說。”
園有規矩,男子滿九歲后若未得召見,不可隨意靠近后宮嬪妃。是以,世家小公子們都在外頭的空玩耍著,有太監覆手站在皇帝這邊的亭廊外,區隔著空間。
侯夫人畢氏帶著兩個兒媳也進宮來了。雖然琢磨著孟氏做法缺妥,但當年原是自己開口請人家表夫人留在府中續弦的。好在沒釀后果,畢氏后頭有提點過幾句,衛謹先時本不續弦,是老婆子我提到翹翹兒,他才心扛不住。這事兒揭過便罷了,以后莫存著無須有的想法過日子。
孟氏自當謙慎教。
畢氏在旁為孫兒解說道:“承蒙太后皇后娘娘夸獎,翹翹為著要進宮來賀新年,這孩子熬了幾個晚上寫千字文,零零種種抄了有幾本,最后挑了這本最好的呈獻上。”
呼紀皇后抿一笑,倒覺得很是樸實合理。
傅太后了衛姮的小手,寵地:“,好孩子,自去找姐姐妹妹們玩兒吧。”
瞅著小姑娘離去的俏影,復正了一下說道:“哀家重的翹翹,便沒有親娘的陪伴,那也是哀家的心頭寶。要仔細照拂著。抄書刻苦無妨,但也別冤枉著、委屈著。”
敢這京中發生了什麼,都逃不過宮中的法眼。
其實邊上的命婦們也都聽得懂,畢竟誰家哪個府上沒點兒貓膩。這事兒衛家雖然自己沒說什麼,可外頭傳出去,大家心里都能掂出些斤兩來。只是孟夫人素來懂得人打理,各家夫人都得過好,便做不提。
孟氏謙謹低頭。
廣公主盛氣凌人地瞥了一眼,幾分似笑非笑的模樣。怎麼著,我就說有貓膩了不對吧,誰人家養孩子催饞吃多睡。
這孟氏也忒是沉不住氣!
瞧著孟氏離自己站得近,廣公主便惻惻低笑道:“侍郎夫人這搞的哪一出,在太醫眼皮子底下使招子。七月進宮來才得了太后的笑臉,淑妃娘娘正尋思著,近日在母后跟前抬舉你們孟家綢緞,讓孟家晉級為貢品,這卻怎麼好開口點提。隨我去淑妃娘娘跟前賠個話吧。”
孟氏正盼著與鄭淑妃的關系能再打通一步,此時哪里還敢辯駁澄清,看廣公主的眼神示意,便帶著衛卉跟去了。
園子里,幾家的小姐們見著衛姮從亭廊下來,親昵地了聲:“翹翹兒。”
衛姮定睛一看,門下給事中的外孫、吏部郎中的獨、史臺監察史家的四小姐,原為前世自己邊的姐妹團。雖然姐妹團一貫討好結著,一邊又忌憚著李緋和竇韻,但并不妨礙結。
衛姮便也笑著迎過去。
旁邊的李緋和竇韻道:“衛翹翹,大公主那邊在玩擊鼓對詞的游戲,你可要同我們一起過去嗎?”
李緋和竇韻還如曾經的模樣,記得竇韻后來嫁給二皇子,做了皇后。李緋在太子鰥了之后,終于得償所愿東宮做了側妃。后太子出家道,李緋頓又勾搭二皇子蕭鋃,上了他的床。
大晉王朝兄弟易妻原也有見,蕭鋃便也封一個貴妃。而衛卉,記得原是跟從三皇子蕭錚的,怎麼的最后蕭鋃登基后,竟也將納了去。
倒沒必要給自己多樹敵,衛姮答:“好啊。”便與二人一同去那邊的亭子下。
竇韻和李緋泯然對視一笑,那邊太子殿下正與三哥李琰在下著棋,邊上還有眾多世家公子圍觀。衛翹翹今日寫字是被夸了,誰知道是不是找人代筆的呢,等會兒玩詞令對不上來,看在太子跟前怎麼出丑。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謝謝小可們的支持和灌溉打賞,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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