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嫂，你，你要將嫵姐兒接回去？”楊氏滿臉的震驚，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楊氏這麼一問，陳氏覺得窘迫極了。

原本與謝崢計劃著用過午飯后由他向老夫人開這個口，哪曾想剛用完飯，二叔便拉著他去了書房，這才不得不著頭皮自己開口了。

“這些年嫵姐兒多虧了弟妹費心勞神照顧，如今既然世子和我都回來了，那斷沒有再讓弟妹麻煩的理由了。”陳氏垂著頭小聲斟酌著道。

這些年每次只要一想到嫵姐兒，這心里總是歉疚難得。

尤其是每次回來，嫵姐兒總是用那種疏離又陌生的眼看著自己，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扯碎了，如今好不容易回來，自然迫切的想要將嫵姐兒帶在邊，好好補償這些年自己對的虧欠。

“怎麼會了？嫵姐兒最是乖巧不過了，這些年從沒讓我煩心憂慮過半點，而且，我從來也沒有嫌嫵姐兒麻煩。”

楊氏滿是不舍的朝謝嫵看了過去，卻見垂眸安靜的站在一旁，纖長的睫在眼簾投下一片小小的影，讓看不出此刻在想些什麼。

“大嫂，其實汀蘭院與翠竹院離的也不遠，嫵姐兒要回去也是很方便的。”楊氏喃喃的又道。

“不是，弟妹，嫵姐兒終究是我的兒……”陳氏有些急眼了。

“原來，你還知道嫵姐兒是你的兒啊！”這時，老夫人斜睨了陳氏一眼冷不丁的開口道。

陳氏頓時仿佛被人狠狠的了一掌，雙手死死的扯著帕子，眼眶一下便紅了，“母，母親……”

老夫人冷哼一聲，卻是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將目投向了謝嫵，“嫵姐兒，你自己怎麼說？”

老夫人這話一落音，屋里數道目齊刷刷的便都落到了謝嫵上。

尤其是陳氏，看向謝嫵的目里不僅帶了幾分愧疚更帶著幾分懇求。

可謝嫵像是沒看到陳氏的目似的，將臉轉向楊氏，滿臉殷切的看著道，“二嬸，我聽您的。”

其實，無論怎麼選，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父親既然回來了，那斷沒有再將留在楊氏那里的理由。

否則，京城里只怕又要多一件茶余飯后的談資了。

楊氏心里也清楚，剛剛之所以推三阻四不肯應下來，不過是習慣的在面前作戲想要攏住，好讓自己為所用罷了。

前世的謝嫵也確是個好哄騙的，老夫人一說讓選，立刻便扯住楊氏的袖子斬釘截鐵的要跟著一起住。

不過很顯然，的話并沒有什麼用，第二天一早，還是被送回了翠竹院。

倒是讓楊氏逮著這個機會在面前好好演了一出惡母奪，嬸母委屈求全的戲來。

從那以后，對陳氏就越發厭惡了。

至于現在，倒是想看看，沒有的配合，楊氏這出戲又該如何演下去？

楊氏顯然也沒有想到謝嫵會將‘球’踢到自己懷里。

“弟妹。”一旁恍過神來的陳氏連忙眼的朝楊氏了過去。

“二嬸。”謝嫵也不甘似弱的又扯了扯楊氏的袖角。

母二人就這樣將楊氏架了起來，楊氏一時間竟有些懵了，好在很快就回過神來。

“母親，我知道既然大嫂回來了，嫵姐兒便再沒有住在我院里的理由了，我也沒想過要霸著嫵姐兒不放，只是我嫵姐兒在我膝下養了這麼多年，我一直是拿當親閨對待的，大嫂一說要將嫵姐兒接走，我這心里……”楊氏看著老夫人，眼眶也紅了起來。

這些年養著謝嫵，對比對媛姐兒還上心不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利用來離間大房麼？

所以，不得將謝嫵送到翠竹院去，又怎麼可能會拒絕陳氏。

可現在若開口讓謝嫵跟陳氏回去，依謝嫵的子，指不定以為是自己不要，那豈不是要與生出嫌隙來？

“行了，就這麼個院子，又不是見不著，就讓嫵姐兒搬回翠竹院吧。”最后還是老夫人一錘定音的發了話。

楊氏面上一陣不舍，但最終卻像是拗不過老夫人似的，只得垂首應了下來。

“多謝母親。”倒是陳氏一掃剛剛的局促和難堪，高高興興的給老夫人行了個禮。

楊氏滿面歉意的將謝嫵的手拉了過來，“阿嫵，其實你回到你母親邊也好。這幾年，二嬸忙著候府瑣事，總有疏忽顧不到你讓你委屈的時候，如今你母親回來了，定會好好護著你，斷不會像二嬸這樣……”楊氏說著說著淚珠子便滾了下來，忙松開抓著謝嫵的手，黯然的背過了臉去。

比起戲臺上的戲子，其實這些深宅后院中的婦人更會演戲。

就像現在這樣，楊氏這一番話說下來，陳氏心里對的愧疚豈不又深了幾分。

好在楊氏的戲前世謝嫵已經看多了，所以這會只是垂著頭沒有哼聲。

“弟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好生照看嫵姐兒的，斷不會讓一點委屈。”陳氏當著眾人的面信誓旦旦的向楊氏保證道。

低著頭的謝嫵角微不可覺的勾了一下。

是恨楊氏利用挑撥對付大房，可若陳氏不曾將扔在候府，丟給楊氏照料，楊氏又如何能挑撥利用？

年時也曾無數次殷切的期盼過會接去寧夏團圓，可等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

好在，早已不在是那個要糖得不到而徹底不再吃糖的謝嫵了時間早已將對陳氏期盼抹平。即便知道陳氏心里有這個兒，也相信時常惦記掛念自己，可最終，還是及不過的丈夫和兒子。

不是心底最重要的那一個人。

很早以前就接了這一點。

謝嫵的事既然定了下來，老夫人也不耐煩再看見陳氏這張臉，于是便揮手讓們全出去了。

看著老夫人沉沉的吐了一口氣，朱嬤嬤忙笑著走到跟前蹲坐下去替起來，“老夫人這是乏了麼？要不要奴婢扶您去床上躺一躺。”

老夫人側眸睨了朱嬤嬤一眼，冷哼道，“你到是個心寬。”

朱嬤嬤一笑，“奴婢這心寬不都是隨了老夫人您嗎？您不是常跟奴婢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呀管好自個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你這是在替說話嗎？”老夫人眉心微微一擰，面上稍有些不悅。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陳氏仍舊是進心口的一怎麼拔也拔不出來的刺。

若是當年肯老老實實呆在候府里學規矩也就算了，可偏是個連兒都可以狠心丟下的貨，以至于那一年候府幾乎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這些年，整個候府循規蹈矩事事低調，好不容易讓這件事從眾人眼中淡忘了。

可現下，這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又回來了。

一想到這里，老夫人只覺得心口的直痛。

“奴婢哪里是替世子妃說話，奴婢是心疼老夫人，怕您只是上說的厲害，一扭頭又盡心竭力的去指點世子妃。”朱嬤嬤笑著接口道。

“你倒是會說，只不過就算我肯教，也未必肯聽。”老夫人聲音雖然還有些冷厲，但臉上卻已然緩和了許多。

哪怕再厭惡陳氏，但只要還是候府的世子妃，那自己便不能讓丟了候府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