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在一片熙熙攘攘中，終於落了尾聲。言梓陌待在落雪閣的耳房中綉著抹額，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

「姑娘，您的手可真巧！」

看著抹額上那栩栩如生的臘梅，一旁的榴花輕聲笑語，話語雖然清淺卻也極為奉承，而言梓陌只是低著頭，恍若未聞。

皎月瞧著榴花越來越凝滯的笑意，善意地拉了一把：「這大冷天的，你快去看銀炭是否送來了，可別凍著姑娘。」

「好姐姐，我這就去。」

榴花一家子在平西侯府侍奉，平日裏也像是娥一般被養著，雖然剛才言梓陌落了的面子，令心中不快，可終究是一個丫鬟。

等榴花風一般的離去，一旁的皎月才小心翼翼地詢問：「姑娘，您似乎不太喜歡榴花，這人雖然氣了一些，可子不壞。」

皎月也是家生子，兩家的娘老子都在平西侯府侍奉，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兩個人自便相識了。榴花雖然平素高傲，可也沒有惹著姑娘，姑娘為何……

言梓陌微抬首，一雙炯然的眸在皎月上打量了一圈，雖然狀似無意，可皎月卻覺到後背有了些意，一種名為恐懼的心緒不斷奔騰而起。

「在這落雪閣里，你們要做的只有忠誠。」

不是一個嚴苛的主子，上一世也曾經對邊幾個人掏心掏肺，然而事實證明，這世上從來不缺白眼狼，也不乏投機者，例如榴花！

上一世，若不騙自己出去，或許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不會遍鱗傷，不會被世人唾棄，也不會骯髒的連自己都厭惡。

言梓陌的聲音不低不高，卻足夠的威嚴，皎月和榴花同年，也不過是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察覺到的不喜，哪還敢再多言。

「姑娘，前院的小廝傳話，聽說張家那小娘子找上門來了！」榴花急匆匆跑進來，聲音裏帶著幾分踹，而言梓陌沒有任何靜，只是飛針走線。

榴花也沒有想到姑娘的神會這般平靜，角呶了呶，對著一旁的皎月使了一個眼，而皎月卻低著頭，不搭理。

等兩個丫頭眉來眼去結束，言梓陌才慢慢抬頭，聲音清脆中帶著幾分看好戲的笑意：「是來找誰的？」

榴花聽發問，兩眼瞬間錚亮了起來：「聽說開始的時候找了四姑娘，可四姑娘那邊一口回絕了，所以才託人給姑娘您帶一個話。」

「似乎變聰明了。」

言梓陌輕飄飄地扔了一句，張綉站在言家的大門口，尋自己這個一同長大的長姐。若是不見，這不明晃晃的薄寡義嗎？

而且，言家給出的口訊，便是自己寄養在別人家中，雖然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其中的貓膩，可這世上清楚明白的人似乎並不多。

「帶進來吧！」

將繡花抹額放置在一邊，擺弄者自己的雙手。那雙手雖然有不手繭，卻一點也不影響它的觀，如今添了幾許丹朱紅，更顯修長人。

榴花看著這一副慵懶的模樣，輕諾一聲，滿臉心事退了出去。總覺得姑娘，似乎有些不待見，可又找不出原因來。

張綉瞧著落雪閣緻的擺設，瞄著言梓陌上華不凡的三繞茜紅襦，臉上的嫉妒一閃而過，可臉上還堆著笑意：「姐姐，這麼長時間未見，可想壞妹妹了。」

「哦！」

言梓陌讓一旁的皎月給扳了凳子，而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祟，張綉覺得這雕花圓凳似乎比別院裏面的更加舒適。

「姐姐，娘也想你的。」

「我知道養娘的心意，你一會兒回去可將我的謝意傳到。」

面輕笑，神，那原本便桃李初綻的容更加，自然知道張氏的心意，上一次自己送去的錢袋子，如今恐怕已經被揮霍一空。

——想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亮晃晃的銀兩。

張繡的臉一滯，這一次好不容易出來，就是想試探一下這個侯府姑娘的意思，可這是什麼意思？

「聽說，你想見侯府的四姑娘？」

雖然言梓靈不想見張家的人，可不妨礙自己帶著人去見，姐妹一場，自己嘗過的，自然要一點一滴還給，免得被說小氣兒。

「小妹小門小戶的，哪敢去見四姑娘！只是不知道姐姐的排行，所以傳錯了話。」

娘出門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若是那個四姑娘不想見自己，自己萬萬不能去添堵，雖然看不起娘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卻也滿口應承。就連這應對之法，該說的話，都是娘臨出門的時候教的。

「也是，你第一次來侯府，我帶著你去走一走如何？平西侯府的臘梅開的正旺，一會兒摘兩株回去。」

「好啊……好啊！」

聽著滿口應是，言梓陌臉上的笑語愈發濃烈了起來，一旁的皎月甚至都有些不忍直視。雖然打日淺，可姑娘只要這般眉眼瞇瞇的時候，鐵定沒有好事。

言梓陌手中拿著折枝臘梅，瞧著走在前面雙眼喜意的張綉，對一旁的皎月道：「聽說，今天姐妹們正在賞梅？」

「是，本來請了姑娘，可姑娘的子不爽利，奴婢便尋了一個理由推了。」

「嗯！」

雖然偶風寒，卻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所以不想彈，還是因為這天太冷，而則最怕冷，問安的時間能拖一天便是一天。

言梓陌和皎月說話的空擋，前面已經傳來一陣怒罵聲：「哪裏了的臭丫頭，這專勾搭主子是不是？」

言梓陌微愣，快步向前走了幾步，只看見張綉雙眼地和言梓青撞了一個滿懷，而那出聲罵人的，則是和言梓青一母同胞的二姑娘言晴。

瞧著這一幕，言梓陌不覺得好笑，上一世張綉便是一見檀郎誤終生，非君不嫁，可惜言梓青就算是侯府的庶子，也不是一小小的郎配得上的。

——這段姻緣，自然無疾而終。

沒有想到重來一世，換了一個場景，張綉這蠢蠢的心還是被勾搭了起來！兒心，果然是最難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