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沒亮,柳南梔就被醒,穿上一厚重的禮服,頭頂幾公斤的金銀玉飾,跟隨北慕辰一同進宮。
金碧輝煌的宣威殿中,一明黃袍的中年男人高坐在寶座上,微胖的型看上去不像是一國之君,倒像是一個慈祥的老父親。
然而當柳南梔暗暗瞥見他眼底的冷時,卻明顯能覺到高位之人那種集孤傲、防備,又被尊敬、戴於一的複雜緒。
能穩坐皇位數十年的男人,果然不容小覷。
“你可知道,朕今日召見你所為何事?”皇帝正襟危坐地俯瞰著伏在殿下的柳南梔,擺手示意平。
柳南梔低垂著眉眼,小心翼翼地答道:“妾……不知道。”
說實在的,昨夜北慕辰這家夥突然說什麽皇帝召見,心裏就有點犯嘀咕。
好端端的,皇帝不至於跟一個小小的弱子過不去吧?
“你可還記得煦公主?”
聽到皇帝問出這句話,柳南梔心頭突的一下。
怎麽可能會忘記,煦公主北慕晴,北慕辰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四年前,大宛為了對抗勁敵北漠國,拉攏了北漠的“鄰居”北蒙,並將煦公主遠嫁給北蒙王為後,是柳南梔和北慕辰親自率隊將護送出關。
雖說站在大局為重的角度,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但對於北慕晴來說,無法自主的婚姻加上年遠嫁,都是無比沉重的負擔。
北慕辰作為親哥哥,又怎會毫不為此到疚和痛苦。
想著,柳南梔用眼角餘瞥到站在旁邊的北慕辰。
顯然他的表跟一樣驚訝,隻是表現得不那麽明顯。
難道今天皇帝召見他們是為了北慕晴的事?
沒等柳南梔回答,老皇帝繼續說道:“近日北蒙,造反派攻陷了王宮,殺害了北蒙王,朕的探子拚死護送王後和小王子到北疆邊境小鎮。但王後了驚,不相信任何人,護送隊無法再前行,追兵隨時會追殺而至。你和辰兒是王後最信任的人,朕命你們率一支小隊前往北疆營救王後,務必將他們母子——尤其是小王子,平安帶回大宛。”
堅定的語氣本就不是商量,而是強的命令!
雖然老皇帝的陳述隻是簡單的幾句,但柳南梔心知肚明其中的兇險。
作為柳家軍的先鋒,柳南梔隨父親在北疆這塊地域行走多年,沒人比更悉那個地方。這其實也是老皇帝選擇由來帶隊的一大原因。
北疆是數國混戰之地,除了正在的北蒙以外,一直保持中立的北鉞和大宛最強大的敵人北漠都對這塊地域虎視眈眈,一旦陷其中,將會承擔巨大的風險,甚至可能喪命。
但這是皇命,哪有拒絕的權力?
“晴兒有危險?”北慕辰心頭一沉,停頓片刻,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旁邊麵凝重的柳南梔,轉而對老皇帝說道,“父皇,兒臣可以獨自帶隊前往北疆營救晴兒,至於王妃,損,恐怕經不起長途奔波,不適合再披甲上陣。”
“王後畢竟是子,邊又帶著兒,侍都已經死在逃亡途中,你一個大男人照顧不過來。朕相信,將門無犬,王妃定能不負所完任務。”老皇帝臉上帶著一沒有溫度的笑容。
笑麵虎!
柳南梔的腦海裏隻剩下這一個詞。
現在是沒有退路,隻能假裝欣然地接這份任務了。
從宣威殿出來,柳南梔隻覺一沉重,明明手裏還有一堆事沒有置,怎麽莫名其妙就要被派到北疆那個破地方去拚命了?
老天爺把送到這個時空來,就沒有留下片刻讓口氣的,真不知道該說是厚待,還是故意在整!
“到了邊關之後,你就留在關等候,本王自會帶人出關營救晴兒。”北慕辰似乎看穿了柳南梔的心思,開口說道。
這是在……安?還是想要保護?
柳南梔想起剛才在大殿上,北慕辰想替自己求,讓皇帝收回命,這麽幫可不像是他的風格!
“我還沒有淪落到你想象的那麽弱,用不著你幫忙!”
“本王從沒想過要幫你,隻是不想被你拖累。這次任務是救出晴兒,本王決不允許任何人耽誤到行!”北慕辰冷冷地瞥了一眼,滿臉的不屑。
Wtf?!
柳南梔心頭忍不住想要罵髒話!
怎麽說也是堂堂鎮國公之,還是二十一世紀最牛X的雇傭軍團的王牌殺手,竟敢這麽看扁!
柳南梔瞪著北慕辰走在雨裏的背影,氣惱地咬著後槽牙。
早知道昨晚就讓他死在蛇毒上好了,幹嘛要救他!
這時,前麵不知什麽地方傳來一陣高聲喧嘩。
“你這個瘋人,趕給老子滾開!”
“冷宮的護衛都是怎麽辦事的,居然把這個瘋人放出來?”
“不要命的狗東西,還不快滾!”
……
走在前麵的北慕辰腳步一頓,停在傳出喧嘩聲的巷子口。
就在他右手邊的長巷中,一行侍從正圍著一名衫不整的子拳打腳踢,一邊打還一邊辱罵是“瘋人”。
那瘋人渾被雨水淋得,披頭散發地蜷在拳腳下,懷中地抱著一個繡花枕頭。
柳南梔順著北慕辰的目看過去,便瞧見了眼前這一幕。注意到那枕套上繡著的花紋,雖然很舊了,但顯然做工和材料都不是凡品,隻有達貴人們才有資格用得上,不由有些好奇,這瘋人是什麽份。
“孩子別怕……別怕……娘親在,娘親在……”瘋人不顧自己承著拳腳的重擊,隻是不斷地對懷裏的枕頭說話。
鮮從的角滲出來,很快混合著雨水滴落在枕頭上。
“該死的瘋人,竟敢擋住皇後娘娘的路!你怎麽不趕去死?”侍從惡狠狠地往瘋人背上踹了一腳,似乎覺得拳打腳踢對這瘋人並不奏效,反倒是那個枕頭對瘋人來說更加重要,便一把抓住枕頭想從瘋人懷中奪走。
瘋人這下真的像瘋了一樣地尖起來,發出極其淒厲的慘聲。
“孩子!孩子!還給我孩子!”
的反應不但沒有製止住侍從的行徑,反而引起更多人上前來搶奪,他們好像是以此取樂似的,生生將那枕頭從瘋人懷裏搶走。
“不要!還給我!是我的孩子!”
瘋人在人群中撲棱,拚命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孩子”。
拿到枕頭的侍從兇狠地一把將枕頭朝遠巷口扔去。
瘋人著枕頭被拋出的方向,忙不迭地跑過去,卻因為剛才的一陣踢打站立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地,隻能手腳並用地往前爬。
“你們看像不像一條狗?一條追著骨頭跑的狗!”
侍從們指著瘋人的背影哄笑起來,引得後麵那尊轎輦兩旁的侍們也忍不住發笑。
那被四個強力壯的侍衛高高舉起的鑾駕中坐著的,正是當朝皇後宇文氏!
見駕前行路上一團混,宇文皇後的嬤嬤三福厲聲叱道:“都笑什麽笑!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擋皇後娘娘的駕!一個個都不要命了?還不趕去把那瘋人給我拿下!”
一行人頓時噤若寒蟬,連忙向那個瘋人跑過去。
瘋人已經爬到了被扔掉的枕頭前,撿起枕頭一把抱在懷裏,就像嗬護著自己的孩子一樣,不斷地輕輕拍打著“孩子”的背,連聲說道:“不怕、不怕……娘在,不怕,娘帶你走,娘不會丟下你……”
這時,瘋人的視線裏映近在咫尺的一襲長袍,好像被什麽吸引住了似的,注意力竟然從那枕頭上移開,表呆滯地抬起頭來著這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
因為瘋癲又邋遢,旁邊的宮人都恨不得離幾尺遠,卻隻有這個男人,靜靜地站在麵前。
“嘿……嘿嘿……娘不會丟下你的,不會丟下……”
瘋人突然手抓住北慕辰的服下擺,出憨厚的笑容,對北慕辰輕聲呢喃,可的眼神卻不知道究竟是在看著他,還是看著他周圍虛無的某。
北慕辰撐著傘站在瘋人眼前,一不,就好像一尊石雕,垂眸看著趴在自己腳底下這個蓬頭垢麵的“下賤人”。
他竟然沒有掙!
柳南梔在北慕辰後,心裏有些震驚。此刻雖然看不見北慕辰的表,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一種強烈的覺,覺北慕辰其實很想手去攙扶那個瘋人一把,但同時他上又散發出一極度抗拒的氣息。
是他太讓人捉不,還是自己想多了?
“你這個瘋子!”
剛剛趕到的冷宮守衛統領一腳將瘋人踹翻在地,兇神惡煞地張口咒罵。
“你這狗東西,誰讓你到跑的?啊?不好好在冷宮呆著,還敢出來驚擾了皇後娘娘的鑾駕,老子看你是活膩了!還不快來人把這狗東西給我抓起來!”
兩名強力壯的侍衛走上前,魯地將瘋人扣住。
“不要!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是貴妃,我是貴妃!你們都給我死!”瘋人上全是跡,瘋狂地大喊大,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撞開了好幾個侍衛。
最後還是剩下的侍衛一擁而上,才把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鬧劇看似平息了,三福嬤嬤走上前來,衝那瘋人斥了一聲:“狗東西!”這時,好像才看見北慕辰似的,一臉驚訝地問道:“三殿下,您怎麽在這裏?讓您驚了!”
“路過。無妨。”北慕辰麵無表地答了兩個詞,似乎無意與對方糾纏。
可三福嬤嬤立馬就轉對旁邊的侍衛訓斥起來:“謝統領,你是怎麽管事的?竟讓這種下賤的東西從冷宮裏跑了出來,不僅衝撞了皇後娘娘的駕,還驚擾了三殿下!你可知三殿下是新婚燕爾,若是讓這種東西給三殿下染上了晦氣,你如何擔待得起?”
“屬下知罪,請皇後娘娘和王爺恕罪!”謝統領趕附和著認錯。
這會兒皇後的轎輦也已經到了近前。
柳南梔連忙低頭行禮,心頭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有些詭異,與其說是偶遇,不如說更像是眼前所有參與這出鬧劇的人心設計的一場戲!
一場針對北慕辰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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