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路凌把柳老栓請來,商量修房子的事兒。
一聽是修房子的事兒,柳老栓把他的小兒子柳逢春也喊上了。
跟夯眉眼的柳老栓不同,柳逢春眉清目秀,舉手投足還帶著斯文氣。他一直在縣里家行干活,因為妺妺柳月兒過完年出嫁,特意回來給妺子打家,修房子的事兒他也能搭把手。
進屋和姜悅打了個照面,柳逢春眼睛直了一下,趕低頭。
莊戶人家規矩,男之別還是有的。
姜悅給他們一人倒了杯熱水,就要避出去。
路凌口喊住,“你也聽聽,有不合意的地方盡管說!”
柳家父子都愣了,柳老栓心想,修房子這麼大的事兒哪能讓人?柳逢春是驚奇,沒想到路娘子不僅長的好,還有見識,連蓋屋的事兒都懂?真了不起!
路凌自已也愣了一下,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不想讓這人離開他的視線?
姜悅卻有些小,甚至是激,終于在路大爺跟前有話語權了。
得知路凌銀子不多,柳老栓建議道:“您家里人口不多,銀子不湊手的話不如可著正房和廚房修,材料用好些,修出來也結實。兩邊的廂房等以后有機會再修。”
柳逢春卻道:“不修廂房萬一來個人咋辦?柴火糧食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往哪兒放?”
他說的也在理,柳老栓沒話反駁,只好等路凌拿主意。
其實怎麼修,路凌都無所謂,他在這里只是暫住幾個月而已。簡史收到他的信,路家就得上門求著他回府。他修房子與其說為了住,不如說是為了把發配這場戲演的更真實。
本想順口說‘修正房’,眼角瞥見姜悅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兒,他不由的問了一句,“你認為怎麼修好?”
姜悅沒急著回答,而是很認真的問柳老栓,“如果整個院子都修好,再打些常用的家,總共要花多銀子?要用多日子?”
柳老栓盤算了一下,“用好材料、弄扎實,材料加人工大概要用六十兩,家有個二十兩足夠了。現在冬閑人手足,一個來月就能全弄好。”
姜悅又問,“如果管飯的話,工錢是不是還能省一些?”
柳老栓點頭,“差不多能省八兩銀子!”
姜悅立刻道:“那就都修,晌午管一頓飯。麻煩您幫我找兩個幫廚的婦人,每人每天二十文工錢。剩下的人工材料您幫我張羅,保質保量按時完工不超支的話,我另外再單給您五兩銀子。”
一口氣說完,屋中三個男人都沒吭聲。
柳老栓是被的利落勁嚇住了,這人好大的膽子,這麼大的事兒,男人還沒說話就做主了?
柳逢春是佩服的不知說什麼好,果然是城里來的娘子,見過世面,跟村里那些人都不一樣。
路凌則是驚詫于姜悅的辦事能力,居然還知道花錢請柳老栓當監工,哪來的這明勁。
瞬間冷場,姜悅這才反應過來自已又干了件蠢事。
按照大寧朝淑守則,應該先婉拒表現的弱愚蠢之后,再象征的提點不的建議僅供路大爺反對。以此表現路大爺的英明神武及當家的權威。
要不說傻缺呢,路大爺就是跟客氣客氣,居然當真,抻著腦袋找罵!
姜悅趕補救,“婦人之見,您要覺著不合適,就當我沒說。”
路凌瞥著言不由衷的樣兒,莫名想笑,故意冷臉道:“說的好,可銀子從哪兒出?”
領導給臉不能不接著,姜悅立刻抬手,使勁晃了晃腕子上那兩只空心金鐲子,“賣這個!”
薄襖袖子落,出一小截白膩膩的手臂。
柳逢春子一僵。
路凌瞬間黑臉,抓住姜悅的手狠狠下去,轉臉對柳老栓道:“就按說的辦,你先去找人手!”
柳老栓興高彩烈,立刻出門,滿心滿眼都是那五兩銀子。
柳逢春愣愣的跟出去,腦子里全是姜悅笑瞇瞇的樣子,以及那一截鮮藕般白的手臂……
柳家父子一走,路凌立刻沖姜悅發火,“你就不能端莊些?”
“能能能、怎麼個端法,您吩咐!”我手腕子都快您掐折了喂!
路凌眼角直,覺自已快被這個人氣瘋了。
“男有別,當著別的男人笑嘻嘻的、別胳膊兒。要是記不住……”路大爺手指一。
“啊……”姜悅慘,眼淚也跟著飆出來,“記住了、記住了!快松手,疼死了。”
路凌狠狠瞪了一眼,這才松手,姜悅立刻捧著腕子吹氣,邊吹邊暗罵大豬蹄子邪風。
路凌看見手腕上淤青的指印愣了,他本沒用力,怎麼會這樣?
多年以后提起這事兒,姜悅恨的撲上來狠狠咬了他幾口才解恨。而此時,姜悅只敢在心里畫圈圈。
路大爺想問疼嗎又問不出口,只能沒話找話,指著腕上的鐲子道:“你舍得?”
這好像是最面的一件嫁妝,也是僅有的腕飾。
“不舍得!不過,跟安立命的房子相比,這些都是次要的。誰讓咱們貧賤相呢,只能互幫互助,共克時艱。再說了,借住在這兒,也不方便給您治啊!”姜悅一臉義氣。
路凌目閃了閃,沒說話。
哎喲我去!這時候不是應該說些“太激了,您的恩德我一定銘記在心”之類的話嗎,然后大手一揮,豪爽的承諾將來和離的時候把房子送給我嗎?
果然是個大豬蹄子!
姜悅撇,瞄著自已那對鐲子,心疼的不行。不、心肝脾胃后腰子,哪哪都疼。
這可是純金的啊!虧大了、虧大了!
心疼歸心疼,姜悅卻不后悔這個決定。
想要自由就得把路大爺的治好,而把他的治好,就得有個寬敞方便的地方,只當是給自已贖了。而且,以目前對路大爺的了解,路大爺將來肯定會把房子留給。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一點,對此卻很篤定。
路大爺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不會看著流落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