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不聲地看了看他, 又看了眼旁的李思睿, 兩個人表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可總覺得氣氛有點怪異。並不是遲鈍的人,但眼前這兩個男人, 一個是實在很難讓自己去多想的薑雁北,一個自己本不用多想的李思睿,只能將心頭那點怪異暫時拋開。
李思睿站起, 隨手拿起丟在椅背的領帶,對沈楠道:“走吧,薑大教授肯定還有事忙著呢,我送你回家, 正好去看看沈叔和鈺寶貝。”
沈楠看向還在坐在位子上的薑雁北,說:“那班長咱們走吧, 回頭再聯系。”
薑雁北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不不慢對上的視線,眸中眼神意味不明, 沉默地站起。
三人出了餐廳,也沒多說話,隻客套般道別,便分開而行。
到了車上, 李思睿笑著看了看副駕駛座的人, 隨口道:“周末沒什麼事吧?我帶你和沈叔還有小鈺出去玩玩怎麼樣?”
沈楠問:“去哪裡?”
李思睿道:“就周邊, 你挑地方。”
沈楠想了想, 道:“還是算了吧,一老一小不方便的,何況我爸還坐椅呢。”
李思睿笑:“這幾年你沒帶沈叔和小鈺出去玩兒過吧?”
沈楠愣了下,可不是麼?沈耀不方便,沈鈺年紀又小,頂多是帶兩人出去吃頓飯買點東西,或者是沈耀複健回來的半路上,推著他在附近的公園走一走,而且次數屈指可數,還遠遠比不上張嫂。
一來是沒時間沒心思,二來是一個人,帶著老殘小出行確實不方便。
現下被李思睿這麼一說,不免覺得有些悵然。沈耀從當年意氣風發的富商,變如今這個整只能困在家裡的殘廢,他心中的落差絕不比自己小,也能理解這些年他脾氣總是不好。
至於沈鈺,這個出生時取名鑲金戴玉的孩子,更是從記事起,沒真正過過一天好日子。
當然沒有什麼對不起父子倆的,只是想到,還是有點五味雜陳。
李思睿繼續道:“現在有我給你們當司機和勞力,以後你想帶他們去哪裡,咱們就去哪裡?”
沈楠思忖片刻,輕笑道:“謝謝哥,這些事以後再說吧,年底工作還一大堆,沒什麼力出去玩。”
這自然是的托詞,雖然李思睿哥,但到底不是親哥,中間又已經隔了十年的。而且兩家的關系,怎麼說也有些微妙,他可以沒有芥,可想到當年乾媽對沈耀的怨恨,肯定沒辦法再堂而皇之他過度的照拂。
李思睿斜睨了一眼,笑著歎了口氣,道:“你到底還是對我生分了。”
沈楠愣了下,不太有底氣地嘟囔:“也……沒有。”
李思睿挑挑眉,笑說:“沒關系,生分一點也好。沒聽過距離產生麼?”
沈楠好笑道:“什麼七八糟的?”
李思睿微微側頭:“難道你不覺得我比以前更帥了嗎?”
沈楠還真歪頭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後笑道:“帥沒帥不清楚,但老了一點是肯定的,眼角都有紋了。”
李思睿故意俊臉一板:“那是因為我喜歡笑。”頓了頓道,“人嘛就該多笑笑,你看我我薑師弟,日冷著臉,那肯定是沒有皺紋的,但多沒意思。”
沈楠想了想薑雁北的模樣,好像真沒怎麼見過他笑,即使是在臺上給人講課時,也頂多出一點看起來隨和的淡笑。
李思睿看了一眼,稍稍正:“你別擔心欠他人,他也是給我這個師兄面子,我會還他這個人的。你要謝就直接謝我。”
沈楠有些無語道:“有你這麼邀功的麼?”但想了想,薑雁北忽然改變主意幫這個忙,還真有可能是因為賣李思睿的面子。不然以和他曾經的關系,不幫倒忙就謝天謝地——實際上之前在秦觀那兒,他確實幫了倒忙。
不過到底是在社會上爬滾打了幾年的,就算李思睿這麼說,也不可能真的不還薑雁北人,或者讓李思睿去還這個人。
畢竟他確實幫了自己的忙,而且合作期間,指不定還要繼續麻煩他,趁機跟他搞好關系才是明智之舉。
於是對李思睿的話,只是笑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記憶的閘門一旦被打開,許多本來以為早已經忘的細微末節,忽然就變得清晰。
沈楠記得那次穿著薑雁北的羽絨服回了酒店後,最終還是沒逃過重冒的魔掌,去醫院輸了兩天才好轉。
出院後,並沒有照他說的,將服放在宿管那裡。而是找了個機會堵到人,親手將洗好的羽絨服還給了——當然,服不是親手洗的,而是酒店洗房洗的。
在生病的兩天,薑雁北那晚說的話,一直在混混沌沌的腦子裡回響。想到他說的,讓乾點正事,乾點有意義的事,像是忽然被點撥一樣,靈突至。當然並不是要去幹什麼正經事,而是準備借著正經事的名義,卻行自己的不軌之事。
起初,本也只是靈機一,沒什麼太大的指,不曾想,竟然歪打正著。
那天送服的時候,薑雁北還是跟往常一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打算跟說,拿了服就準備離開。眼明手快攔住他:“你等等!”
薑雁北皺眉道:“你又想幹什麼?”
沈楠笑道:“你是班長,聽說你經常幫助班上同學答疑解難,只要學習上的問題都可以找你。你不是申請了留學麼?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對不對?我也打算出國,但是什麼都不懂,你能不能幫我指導指導?”
薑雁北眉頭蹙得更深,一雙寒星般的黑眸,定定看著,半晌沒有說話。沈楠被他這眼神看得如同泄氣的皮球,那點假惺惺的認真,眼見著就要無遁形。他忽然開口:“你真想出國?”
語氣帶著狐疑的探究,又十分認真。
沈楠用力點頭:“當然是真的。你說得對,大學幾年我什麼正事都沒乾,是該改過自新了,所以我想去留學,好好深造一下。”
這番話說得過於正經,與平日的風格大相徑庭,薑雁北角明顯了下,他默了片刻,又說:“你要真想申請國外學校,我可以幫助你。但申請就專心申請,別再弄什麼七八糟的事。”
沈楠笑道:“我一定專心,絕對不再擾你。”
薑雁北角又是一,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雖然現在才打算申請學校,是遲了點,但也有學校三四月份才截止,你趕準備研究計劃,英語績後面可以補上,不需要獎學金的話,申請幾率會比較大。”
沈楠喜滋滋點頭:“我馬上準備。”
好學生果然是好學生,遇到學業上的事,他就不再推。分別時,沈楠讓他存下自己的電話,他也從善如流地存了。
回去後,沈楠請人給自己攢了一份研究計劃,兩天后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薑雁北,讓他幫自己修改。
哪知見了面,他隻掃了一眼那份研究計劃,表忽然就跟狂風驟雨降臨之前,難看的嚇人,劈頭蓋臉一頓訓:“你這研究計劃嗎?小學生也比你寫得好?用這個東西去申請國研究生,你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沈楠雖然不學無,但好歹也是正常考進大學,曾經離學霸相差得也並不算遠,自然知道這份讓人攢的東西水平如何。被他一訓,立馬沒皮沒臉地打蛇隨上,道:“所以我這不是拿來讓你給我指導麼?我基礎差,又沒有經驗。”
薑雁北看了看,皺眉道:“行,這段時間我都在圖書館,你去找我,我幫你查好資料,你先看看。”
這簡直正中沈楠的下懷。幾乎有種預,這個好男生很快就要落自己的手中。而這個預,讓盤旋在心中那些混的無法發泄的緒,幾乎要呼之出。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說。
在薑雁北面前,其實刻意收斂了平日的張揚和荒唐,甚至都隻化淡妝,但顯然的這種“從良”,在他看來並不以為然。
他皺眉看了看,十分敷衍地對的道謝點點頭。
隔日,沈楠難得沒有睡懶覺,一早就揣著筆記本跑去了圖書找薑雁北。當然,的沒睡懶覺,不過是指九點之前起了床,實際上等趕到圖書館,薑雁北早不知坐在位子上學習了多久。
找到他時,他將幾本給挑好的參考書遞給,每本書都附了一張便簽,寫著要看的容。
沈楠拿過書,在他對面坐下,卻並不認真去看書,先是拿起幾張便簽興致地看。
第一次看到他的手寫字,跟他的人一樣,冷但俊逸雋永,看完便簽,又歪頭去看對面的人,目毫不遮掩。
薑雁北很快覺察這些小作,冷冷看一眼,起拿起自己的書去了別的位子。
沈楠自討沒趣,又怕被他知道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沒打算申請什麼國外的學校,不過是借機靠近他。所以還是裝模作樣地去看書。
在學習這塊兒已經荒廢了三年多,專業更是學得一塌糊塗,這些參考書他劃好的容,大半對來說都形同天書。翻了一會兒就昏昏睡,只能找別的樂子。
對於現階段的來說,唯一的樂子也就只有薑雁北。抬頭看向隔了幾個位子的男生,他低著頭認真看書,時而低頭記著筆記,脊背筆直,表專注。
沈楠默默看了會兒這個介於年和男人之間的英俊男生,隨手拿起筆開始在紙上畫。等到筆下人型,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畫下了薑雁北。時學過一點,不過半吊子水平,但竟然也畫出了幾分□□。
等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從圖書館出來,趕放好書,在門口追上了先離開的薑雁北,從本子上將那張素描撕下來遞給他:“送給你。”
薑雁北皺眉看了眼手上紙張,瞪著咬牙切齒道:“你坐了一上午,就幹了這個?”
沈楠道:“我看書了,就是看累的時候,畫個畫解。你看像不像?”
“像個鬼!”薑雁北白了一眼,一把扯過素描,塞進手中的書本裡,又說,“過兩天我重新給你發一份研究計劃的框架,你趕把我給你開的參考書看完,按著我給你的框架寫。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好。”沈楠看著他那張俊朗的臉點頭,心中卻難免生出一點心虛。他是在認真地幫助自己,可是唯一的目的,不過是找借口接近他。他本來是絕不會去招惹的那類男生,但是卻需要換一種方式發泄自己無法排遣的緒,所以找上了他——這個也許是自己長這麼大第一次真正喜歡的人。
兩天后,薑雁北果然寫了一份研究計劃的框架發給了,兩人在圖書館見面時,他還給了厚厚一疊專門給整理打印好的論文資料,並把自己申請學校的研究計劃拿了一份給做參考。
“你先把第一部分研究容綜述寫好,寫完發給我幫你改改。”
雖然語氣仍舊冷冷清清,但很明顯在幫助這件事上,他是很認真的,沈楠對他這種認真心有點複雜。一方面是因為欺騙帶來的心虛,一方面又因為利用這種方式功接近他而到竊喜。
當然,在那段荒唐的日子裡,竊喜明顯大過心虛。
笑嘻嘻道:“班長,你人真是太好,都不知道怎麼謝你,我請你吃飯吧。”說完又趕補充一句,“你放心,我現在一心在申請學校上,絕對對你沒有任何不軌的企圖。”
走的時候他拿了一摞錢摔她臉上,罵了一句婊`子無情。 她點點頭,然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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