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諱莫如深,阿霽只得往最壞的方面猜。
在設想的人生里,無論何時都有姑母庇佑,有姑丈護,還有無數親朋手足扶持……
“姑母醒醒,我有許多話想對您說……”捧著皇的手瑟瑟發抖,如凄惶無依的,哀懇地呼喚著。
謝珺見此狀,心下大慟。
待回過神來又悉心勸,可勸著勸著,自己竟也忍不住哽咽。
外間程循聽到響,心急火燎地奔進來,見父倆正抱頭痛哭,氣得跌足長嘆,“怎麼回事?還沒到生離死別的地步呢!”
便在這時,皇悠悠轉醒。
程循立刻笑逐開,將謝珺往旁邊了,跪在腳踏上專心請脈。
“他倆哭什麼?”皇緩過來后清了清嗓子,茫然道。
程循雙眸微合,囑咐道:“靜下心,別說話。”
皇轉眸子,瞟了眼可憐兮兮的倆人,半開玩笑道:“想吃我的席,沒那麼容易。”
向來不忌談生死,阿霽早習慣了,不破涕為笑,拽出帕子抹淚花。
謝珺則滿心后怕,蒼白著臉哼了一聲,轉去外間盛參湯。
待他進來時,程循已扶著皇坐起,他以為對方會識相地讓開,想不到人家卻施施然手,接過白瓷盅包攬了他的活計。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程循無視謝珺滿眼的冰刀霜劍,面向皇心有余悸道:“差點以為陛下不要老臣了。”
謝珺的臉皺了一團,拽過阿霽,鄙夷道:“你是讀書人,多注意點措辭,沒看丈夫和兒都在跟前嗎?”
阿霽咬著下,死命憋笑。
程循不理會,只一味面向皇噓寒問暖,末了,怪氣道:“看吧,三十多年前老臣就說過,陛下當配風雅之士,而非莽撞武夫,辯不過人時,便只想。”
“你……”謝珺將拳頭握得咯嘣響,生怕落人口實,只得抑住火氣道:“你是有家室的人,有點分寸行不行?”
“我沒有家室,”蕭祁掀簾而,含笑走進來道:“我不用注意什麼。”
謝珺按了按突突跳的太,吐了口濁氣,無奈道:“你又來湊什麼熱鬧?”
蕭祁越過他,走到榻前跪下,禮畢,戲謔道:“陛下就是太縱著他了,您瞧瞧,他如今活一個妒夫!開國皇后都沒他囂張。”
“你——”謝珺咬牙切齒道:“你出去。”
阿霽忍俊不,這種場合早見怪不怪了。
前大將軍陸琨在世時,程循還未卸職,每回只是旁觀他們三個掐來斗去。
后來陸琨逝世,程循竟也加戰團,且臉皮比誰都厚,看得阿霽都汗。
這種時刻皇向來作壁上觀,就著程循的手飲完一盅參湯后,氣逐漸好了許多,見謝珺被嗆得毫無招架之力,這才了個懶腰下逐客令,“時辰不早了,你們還賴著做什麼?”
作者有話說:
第四章
謝珺立刻志得意滿,讓到旁邊道:“二位,請吧,別耽擱了,我和陛下還要趕回宮呢!”
蕭祁一臉關切道:“這幾日休沐,前朝的事有中書省和政事堂盯著,陛下何必著急?不如就在這邊歇一晚上。”
皇并未松口,仍執意要走。
蕭祁便道:“那讓微臣護送您回宮?”
他是太仆,掌管車輿,這原是他分之事。謝珺卻總嫌他多余,恨聲道:“溫德殿執掌燕寢①事宜的黃門令歿了,你若有意,不妨連夜自宮去做替補,以后便能常伴陛下左右。”
蕭祁白了他一眼,趁熱打鐵進諫道:“陛下,有些陳規陋習早該革除了,咱們這都皇臨朝二十年了,寢怎麼還要閹人侍候?依微臣看,應該選……”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謝珺捂住,連推帶搡地扭了出去。
“我是你表兄,長有序,唔唔……謝珺你客氣點,陛下,救命啊,陛下,有人挾持朝廷重臣……”
蕭祁早年也是羽林衛出,和謝珺曾是同僚。
但他做了前近臣后,整日養尊優慣了,魄手自是比不上謝珺。
程循從旁看著,有些哭笑不得。他將手中白瓷盅遞給阿霽,起一揖道:“老臣也該告退了,今晚就歇在別館,陛下若有事派人傳喚即可。”
“辛苦先生了。”皇微微欠道。
“咱們君臣之間,不必言謝。”程循語重心長道:“以后還是參加太過激烈的運,以免損傷玉。”
“我心里有數。”皇道。
程循又掃了眼阿霽手中瓷盅,“《漢書》中說,以黃金為飲食可益壽。如今國力遠勝當年,陛下適當奢侈一下,也不算什麼。”
皇眉心,笑道:“壽數這種東西,非人力所能左右。”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程循殷切道:“就試試吧!”
皇不置可否,阿霽卻悄悄記在了心里。
送走程循后,立刻返回來投皇懷中,張道:“姑母,嚇死我了,您到底怎麼回事?”
皇笑著拍了拍的背,隨后低頭解開襟,指著心口一片淡淡疤痕,輕聲道:“舊傷作祟罷了!”
阿霽年學認時,對心跳很興趣,最初分辨左右,靠的便是聆聽。
姑丈的心跳雄渾有力,沉穩強健,‘噗通噗通’像擂鼓。姑母的心跳則像個喜怒無常的孩子,實在不出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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